在確定了要拿下大小姐之后,宋成就開始了思索。
恐怖如海,大潮將至,若是不能在這時候爬上一條船,待水淹過,難不成還指望“云娥救我”?
如意商會,就是這條船。
大小姐,就是船舵。
宋成對大小姐有些好感,也覺得大小姐應該是個有本事的好女人,可這些好感絕對沒有能達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但感情可以之后再培養,現在...他就要開始著手“抓住船舵”。
此乃...利益使然。
黑暗里,少年雙眼瞇成了兩條冷冽的刀鋒。
忽有雨粒落于油紙窗。
下雨了。
初春之際,自是春雨。
沙沙的聲響好似令人心安靜的催眠曲。
宋成小心為童小娘子蓋好被褥,自己往旁邊挪了挪。
“又要去了?”童小娘子并沒睡著。
宋成笑著應了聲:“嗯。”
“小心點。”
“嗯。”
幽幽的黑暗里,陰魂從少年體內鉆出,迅速出了門。
今夜,小雨,風和,半個時辰當歸。
前幾日,整個縣子已經被他逛完了。
北區和東區,并不怎么樣。
上河縣武力值最高的區域就在南區了。
而南區最強的那位水鳥武館館主已經被他擊敗了。
所以,他今天的任務不再是巡視整個縣城,而是...當一回無恥小人,去巡視玲兒的閨房。
陰魂似鬼魅,在雨中穿行,無人得見。
待到玲兒閨房。
一看。
屋里黑著,且沒有數據。
‘大小姐今天才離開縣城,玲兒大半夜的就不待屋里了?’
宋成旋身,順風出府,待到屋外,陰魂身形一動,就如風入長空般飄了起來。
陰魂者,阿飄嘛...
阿飄,想上天,當然可以。
只要別在大風天,被吹遠了回不去就好。
升空后,宋成穩住身形,迅速掃動周邊。
雨夜還在路上走的人幾乎沒有,所以若是玲兒還在半路,他就可以看到。
時間很快流逝。
宋成的運氣并不算好,三炷香時間后,他并未尋到玲兒,只得開始返回。
他去到了近乎城門口,乃至還出了城,在城東的野外稍稍逛了逛,所以回家的距離并不短。
正一轉身,他忽地心有所感,猛然側頭,卻見林子邊不知何時多了塊殘破的怪異木牌,好似那種買賣人吆喝舉著的木牌。
木牌皸裂,其上空無一字,卻只是斜插在泥土里。
‘好像...剛剛并沒有看到?還是我看漏了?’宋成盯著那木牌,又看了看遠方,城東是通向塘河村的,兩邊距離并不算遠...
不過,思索只是幾念的事。
旋即,宋成不再糾結,身形一束,迅速離去。
...
...
次日,早。
天晴。
童小娘子在庭院舞刀。
近些日子,她是真正的資源管夠,而且還是高品質的魔獸肉,血氣旺的很,再加上宋成的悉心教導,說是一日千里都不為過。
她練了一會兒,休息的時候,宋成則是出了門。
“宋兄弟早啊,你那么大壓力,還出門散步啊?”
“王哥,早啊,只是需要感悟,所以才走走。”
“宋兄弟,早。”
“早。”
一路笑著打招呼,宋成到了大小姐宅院前,抬手欲敲門扉,低首一看,卻見門扉不遠處的墻角石階上有些泥土。
商會庭院也有泥土,但大多夯實,縱是雨天行走,也不會沾上爛泥。
至于大小姐宅院周邊更是鋪了石磚,并無半點泥土。
他瞇眼看去,左右看了看,沒見到人,于是迅速蹲下,手指一挑那泥,捏了捏,又聞了聞。
有雞屎味兒。
很淡。
常人聞不出來。
可對一個曾經做過瞎子、曾經在常見著雞屎鴨屎的村子里待過的人來說,這種氣味是很清晰的。
宋成撣了撣手,眼前的虛空中如浮現出了一幕“立體輿圖”。
這些日子他不僅在仔細觀察上河縣最強者的實力,也順帶看了地形。
巷道分布,核心產業等等...他都記得。
縣城里,還可能養雞的,只有三處地兒:棗子巷,甕市子,麥家巷。
所以,玲兒昨天是去了這三處之一?
正想著,門里忽地傳來噴嚏聲。
穿著漂亮衣裳的玲兒踏著小靴子從屋里走出。
“早,玲兒姑娘。”宋成露出笑,“最近春寒,晚來風急,我讓我家娘子給你配一劑秘制姜茶,保證有效。”
玲兒穿著帶絨的粉色襖子,嬌軀玲瓏,雙眸如星子,作為大小姐的貼身婢女,她算是恰到好處的綠葉了。
見到宋成,她似是還沒有完成表情管理,下意識地露出一絲淡淡的嫌棄,旋即又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的同時,把這嫌棄給收了回去,然后道:“你不好好修行,又偷懶!”
宋成笑道:“我想從兵器庫拿把刀,刀型不同,練起來也不同。”
玲兒道:“喲,還沒練成就要這要那的,武器架上的那些還不夠你練嗎?”
宋成隨和道:“那好,我去找再找一把。”
“隨你!”
玲兒的態度不太好,好感度也從50變成了45。
她嬌哼了聲,扭過被粉裙箍緊的臀兒,往遠而去。
宋成掃了眼她背影。
昨晚,會奸夫去了?
他去到商會的幾個武器架前,一一翻找。
武器帶來的額外增強一一閃過。
但要么是1,要么是2,比他之前細刀都不如。
最后,他還是沒尋到合適的武器。
...
入夜...
小雨又至。
少年負刀盤膝坐在屋檐下。
掃了眼面板,然后毫不猶豫地將僅剩的“37點”全部加到了“絕勁”上。
頓時,絕勁的進度從“未入門(0/4)”一躍變成了“大成(9/32)”。
他的實力也從“39~78”變成了“41~80”。
玄妙之感涌出。
自白蛇刀演化出的“撲勁”,回柳勁帶來的“舒勁”之后,這“絕勁”的到來算是恰到好處。
撲,舒,絕,好似本就是一道力量的三個階段。
撲,迅猛快速。
舒,抖彈拔力。
絕,卻如山崩地裂,那是一瞬間的爆發,冷脆急剛,寸寸崩斷。
于撲出后,大筋如弓,力如破體箭矢。但待箭臨身,卻又是猛地一顫。這一顫,會帶來可怕的崩裂之勁。
刀式未變,已然是白蛇吞雀,想來是需得圓滿,才能將刀式跟著提升。
宋成猛然起身,到屋里,與童娘子道:“我出去一下。”
童嘉并未問,只是柔聲道:“當家的,小心點。”
宋成點點頭,然后也不撐傘,便踏出了院門,飛速藏在大小姐宅院附近的灌木叢里,然后安靜地等待著那宅院的動靜。
他的陰魂在外時間并不長,不可能長時間停留在門外,所以只能自己來盯梢。
可也許,今日玲兒并不會出去...
沒事兒,繼續等就是了。
大小姐不在,玲兒遲早還得出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他閉著眼,蹲在春雨里,黑發濕潤,垂耷而下。
世間一瞬如水墨。
點點雨水落地,化作無數聲源,又擴開漣漪,撞擊在萬物表面,勾其形表,交織成一幕素白線條的世界。
午夜時分...
門扉吱嘎一聲輕響。
玲兒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然后撐著傘,挑著絳紗燈籠,匆匆走入雨幕中。
她呼吸有些快...
心跳也快。
雨夜,黑暗,任何人行走此處若不挑燈,那就無異于瞎子,可若挑燈,卻又顯目。
宋成行走在黑暗,遠遠地隨上玲兒。
他曾是瞎子。
挑不挑燈,無所吊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