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吉日定的是明天,如意商會只在門前留了個賣米的攤位,物價如常。
其余人,則在府中忙碌,張燈結彩。
“囍”字窗花,紅繩兒串的燈籠,托得一切皆顯喜慶。
因為鬼潮圍城的緣故,商會也只是給縣城中有頭有臉的一些人發了告帖,并且以充滿歉意的語氣寫明了“因為特殊時期,宴會就不擺了”。
收到告帖的也都理解。
畢竟,這種時候擺宴會,誰會去?
不過,收到告貼的一個個兒也都好奇起來:那個叫宋成的小子,是從哪個旮旯里冒出來的?怎么忽然就被大小姐納入房中了?
一打聽,很多人都懵了。
宋成,十七歲,塘河村難民。
一個有些潛力的刀客。
而且來時,還帶了位娘子。
至于相貌,雖然秀氣,卻還沒到能夠讓女子一見傾心的地步,尤其是安晨魚這種頗有手段的女子。
憑什么?
然而,知道宋成本事的,其實也寥寥無幾,除了大小姐,英兒,玲兒之外,便沒了。
于是乎,有心關注的人得出了個結論:安家大小姐為了把控商會,特意擇定了這個特殊的時期,為的就是盡快落定贅婿人選,如此也好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
至于宋成,不過是被安晨魚拿來,占據著“夫君”位置的棋子罷了。
...
...
府里的姑婆們倒是覺得小伙子挺有女人緣。
管事還有兩三個安家長輩派來的老婆子則是覺得安晨魚不想再被長輩掣肘,所以尋了個自己能控制的“贅婿”。
老丁等人則覺得宋兄弟品行不錯,再加上有潛力,大小姐這般強勢的女人便不想再等了,于是將他收入閨房。
一日忙碌之后,如意商會關了大門。
大小姐的院兒里,大紅嫁衣掛在衣架上。
但安晨魚卻沒試嫁衣,而是拍拍手,讓英兒取來衣匣。
“妹妹試試大小。”安晨魚也沒解釋衣服哪兒來,只是拉著童嘉的手,笑著打開衣匣。
童嘉一看。
是件淡粉的羅裙,很有仙氣。
她認出這件乃是五彩錦繡布莊“上等衣物區”的,售價則屬于“她和宋成連跑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的那一類。
童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著這充滿仙氣的昂貴羅裙,然后褪去身上布衣,穿了起來。
安晨魚比她高一些,在后宛如大姐姐似的給她理著羅裙,扣緊著系帶,然后左看右看,雙手壓了壓童嘉的肩膀,柔聲道:“妹妹先坐下。”
童嘉平日里的虎勁兒全沒了,乖巧地坐在銅鏡前,呆呆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臥槽,從來沒見過這種模樣的自己啊...’
虎娘子心底忍不住爆了粗話。
可旋即又馴服了起來。
好像和安晨魚這樣冷艷優雅的女子在一起,她不僅是舉止,就連心理也跟著被規范了。
她好奇地看向側邊,卻見安大小姐在一個精致的飾品盒里稍作挑選,取出了一支淡雅的梅花發簪,然后來到她身后。
“給妹妹盤發。”
安晨魚聲音很溫柔。
童嘉頓時正襟危坐,她覺得大小姐太有女人味了,比她女人多了...
旋既,她看向銅鏡里,看到安晨魚專注而用心地為她理著頭發。
發絲一圈一圈又一圈,盤在一處。
大小姐纖細而修長的手指拈著發簪,輕輕一挑,把那盤發底兒勾了個彎兒,從中間挑了上來,繼而再用左手虛握,右手抓簪穩穩地插了進去。
安晨魚湊近,下巴貼在她肩頭,與她一起看向銅鏡,然后笑道:“妹妹真美。”
虎娘子羞了,道:“哪有!才沒有呢!”
安晨魚吃吃笑了起來。
她在外冷艷,可此時的親和力卻是發揮到了極致。
“妹妹本分,姐姐呀也越發對小宋放心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小宋天天和妹妹這樣的人待在一起,好,挺好的。”
虎娘子道:“那是!我家宋成,可好了!”
說完,她覺得有些不對,于是略作修改,重道了遍:“我們家宋成。”
安晨魚掩唇笑著。
虎娘子被笑紅了臉,又輕聲道:“姐姐要不,真就和他好了吧。他,挺不錯的。”
安晨魚湊來,道:“床上嗎?”
若是旁人問,虎娘子肯定一聲“滾”字吼出去了,順帶著質問一句“你在說什么”,但不知為何...大小姐這么問只會讓她臉紅。
她正待說幾句,安晨魚卻輕聲道:“別真說漏了秘密,某人會懷恨在心呢。”
虎娘子嘀咕著:“也沒什么秘密。”
兩女嘻嘻哈哈地又聊起別的,氣氛融洽。
融洽到什么地步?
當晚,宋成摟著童娘子睡時,童娘子說:“總和你在一起挺無聊的,我想去找安姐姐。”
宋成:???
“安晨魚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
“沒有!就感覺安姐姐人挺好的,很真誠,和她說話也很開心,總感覺有聊不完的事兒。不像和你!”
“那,你和她說孤魂野鬼的事了嗎?”
“什么孤魂野鬼,我不知道。”童娘子從來沒打算說這秘密,然后又道,“而且,安姐姐也一直在提醒我,讓我別說關于你的東西。她說她和你現在是盟友,主動打聽盟友的秘密是一種惡意。她沒有惡意。”
宋成心中不自覺地就升起了一種信任與舒適。
旋即又笑道:“明晚,你就不喜歡她了。”
童娘子“呸”了一聲,道:“你們只是待一個屋,人家又不和你睡!”
宋成:...
...
...
一夜過去,點數穩定在7點,沒有半點降低。
顯然,童娘子是真的不排斥安晨魚。
而午間,宋成被領到了如意商會的門口。
雖是鬼潮圍城,但商會門前卻是“噼里啪啦”地炸著喜慶的小鞭炮。
來買米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地看著熱鬧,后面看不到的,有的墊著腳,有的還爬到石頭上去看。
門前,宋成穿著一身新郎官兒的衣裳。
而在他眼前,則是一個大花轎。
從來只有新娘子上花轎。
但贅婿和新娘子一樣......
“姑爺,請吧。”英兒道。
玲兒神色復雜地看著這一幕,大腦很凌亂:為何這般可怕的人要坐花轎啦?我眼睛要壞掉啦。
她被罰站一天一夜后,乖乖認錯,然后又繼續留在了大小姐身邊。原因么,宋成其實能猜到。玲兒本就知道大小姐不少秘密,也和大小姐有感情,如今她勾結的石毅死了,危險其實已經消除了。
“姑爺,上轎吧。”英兒再次催促這個前天一刀擊敗他的男人。
門外賣米的,圍觀的聽到催促,不禁發出哄笑。
大男人上花轎,稀罕呢!
宋成快步上轎,然后大漢起轎。
花轎一搖一晃,往屋宅深處而去。
花轎里,宋成只覺這種事也是頭一次,故而不知怎么的,穿越以來的諸多記憶宛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里旋轉起來。
塘河村,云娥,瘸子,丁家兄弟,南卉,關溪......
他輕輕嘆息一聲,又握緊拳頭。
沒多久,花轎停了下來。
簾子被掀開。
花轎外,新娘子未戴蓋頭,只是牽著大繡球,在火盆前的紅毯上笑看著他。
他上前牽過繡球,伴著新娘子一路走到盡頭,盡頭兩椅空著。
商會里的一位老姑婆高喊著:“一拜天地...”
兩人跪拜。
“二拜高堂...”
兩人對著空椅拜。
“夫妻對拜...”
兩人對拜。
流程走完,宴席開始。
宋成和安晨魚坐到桌前,兩人對視一眼:今后就是最親密的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