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功啦。”
短發知性美婦的話語里充滿了一種軟糯的甜蜜，她不再顧忌地將這些話說出口，因為兩人相處足足五十七載，她對宋成的性格知道的很清楚。
但凡宋成還會感到一點威脅，他都不會出現在這里。
他在這兒，就證明了一點————縱是張道箓和龍雪綾融合，也完全不是他對手了。
“你是宋成？！你是宋成！！”石楓怨毒地看向眼前少年，他引以為禁臠、已經想好了成為道侶的女人居然躺在別人懷里，和別人你儂我儂。
而就在這時，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宋成似乎是入了鏡師妃的屋子，便一直未曾出來。
如今看兩人這般，他哪里不知道這兩人已經什么都做了。
“妃兒，為什么？！”
石楓忍不住憤怒的質問。
原本，他對這個女人已經沒那么感興趣了，可這個女人“設計抓他”卻又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再加上這二十年被關押在玄清宮里的胡思亂想、幾番相見，他已經重新燃起了念頭。
可現在.
鏡師妃看向石楓，淡淡道：“宋成讓我想起了自己除了是真靈，還是個女人，也體會到了做女人的快樂。”
她聲音里帶著驕傲和漠視。
石楓啞口無言，只是他周身畸崎之氣已然凝聚，集聚于瞳孔，而顯出血紅之色，很顯然他的狀態差到極致。
他心中一廂情愿認可的女人，正當著他的面和另一個男人好著。
“宋道友”張道箓反應過來，看向宋成，行了一禮，然后又看向鏡師妃道，“鏡宮主，這是怎么回事？”
鏡師妃大大方方道：“張宮主，宋成是我道侶，這些年他一直在我舍中修行。”
“那不知他境界，現是如何？”張道箓問。
宋成道：“我已成一界，并汲取了太陰太陽二氣，張道友呢？”
張道箓一愣，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龐，一時間有些恍惚，略頓了數息才道：“我與內人融合，才能堪堪化作一界，至于太陰太陽二氣，卻不知該如何汲取。”
到了這般層次，不比在人間，“境界”有時候還能用來詐詐別人。
在這里，你是什么層次，所有人一眼就能看清。
山河之主，乃是氤氳霧氣般的水墨；真靈乃是流淌液態的水墨；張道箓、龍雪綾則是凝固的水墨.而宋成，不止凝固，而且還是彩色。
境界高低，一眼可辨。
所以，此時的張道箓甚至在請教。
宋成掃了一眼石楓，道：“張宮主，我們走走吧。”
張道箓會意，應了聲：“也好。”
旋即，張道箓身形一動，龍雪綾從融合的世界中分了出來，其數據竟然又降了幾分，再不是之前宋成見到的“2660039200”，而是“2200032000”。
龍雪綾的話，雖然比不上張道箓，卻也大差不差，這位縹緲出塵的倩麗女子縱然在小世界里，卻也對外面的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時對著宋成行了一禮。
鏡師妃挽著宋成的手，與張道箓夫婦一同行走。
而宋成則并無保留地將“《龍虎巡天經》的圓滿心得，之后的經驗”一一相告。
張道箓夫婦你一言我一語地詢問。
他則耐心解答。
而其間，鏡師妃甚至無法插話，只能默默聽著。
她看到張道箓夫婦的神色時而困惑，時而激動。
待走了許久，張道箓才激動道：“太陰太陽需得同修，這條道路果然是對的。
當初那諸多法術中，雙修術并不顯眼，但我和龍師妹卻覺得此法頗合天地陰陽之妙，故而不顧旁人目光進行修煉，相互扶持，相互補足，如此才能達到現今境界。
本來，我們是在擔心這條路之后會否斷絕畢竟我和龍師妹融合后的小世界，還存在不少問題，且總會覺得不協調，饑餓等等。
現在看來，只是雙修默契還不夠。
饑餓則是因為小世界既已形成，則需太陰太陽二氣。”
龍雪綾也道：“我和張道兄之所以答應石楓，完全是因為縱然是我們也無法確定后續的路對不對。
現在既然有了宋道兄在，那毫無疑問這路是對的。
如此，男修太陽，女修太陰，同修《雙修術》，便是一條正確的道路了。”
鏡師妃忽道：“那長生山莊，還進不進？”
張道箓沉聲道：“那山莊有問題，石楓也懷了鬼胎。”
幾人沉默下來。
其實根本不用說，所有人都知道入莊之旅，危險重重，屬于不得已才可為之的做法。
然而，山河之主老齡化的問題卻必須要解決。
那位黃太宣已經時間不多了。
宋成忽的淡淡一笑道：“張宮主”
張道箓抬斷道：“達者為師，宋道兄莫要如此稱呼，稱我一聲道友便是。”
宋成道：“張道友，你可曾修將《靈仆術》修至圓滿？”
張道箓面色愕然，又看看身側道侶。
龍雪綾神色與他一般。
縱是鏡師妃也不知自家男人這是何意，只是順著他的話道了句：“《靈仆術》修個入門不就好了？后面還有什么好修的？不過是折壽的雞肋法門罷了。”
龍雪綾點點頭。
確實。
《靈仆術》入門，可攝魂入陰舍，然而若魂魄陽壽已盡，卻還是會離去輪回。
小成，則是縱然陽壽已盡，卻還能共享陰舍主人壽元，但卻不超過自身最大的百分百。
至于后續的大成，圓滿，則完全是為靈仆考慮的。
這種法術，只修個入門就可以了。
宋成道：“如今我已至這境界的巔峰，比之黃太宣等老人應該是高了兩個大境界了，至少我可以試試，能否將他點成我的靈仆，如此.他還有足夠時間修煉。”
“不可！”
張道箓道，“宋道兄天資卓絕，驚艷絕倫。雖說無情，但卻絕不該把壽元在這里。宋道兄極可能就是人族最后的希望了。”
宋成道：“我自有分寸。”
張道箓沉默了下，道：“莫不是一旦汲取了太陰太陽，就可長生？”
宋成見他自己腦補了這點，便道：“應該吧。”
“那那就沒問題了。”張道箓道。
宋成道：“如此，長生山莊不必此時冒險進入，至于老齡的山河之主，皆由我來點化便是。”
他一直相信“如果解決不了一個問題”，那定然是自己的境界還不夠高。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站得高了，原本的難題就會迎刃而解。
此時，亦是如此。
隨后，石楓驚愕地看著眾人來了，又走了，繞了一圈，卻并沒有進長生山莊，他繼續被關押在了玄清宮。
而宋成則坐在了鏡師妃庭院，那位白發蒼蒼、雙手墨色猶重的老者呆呆地看著這黑白世界中唯一的一抹彩色，不知所言。
鏡師妃道明原委，問了句：“太宣，你可愿一試？若是成功，你可增壽許多，但卻需要完全聽命于宋郎。”
黃太宣只覺因禍得福，跪倒在地，對著鏡師妃磕了三個響頭，然后卻帶著幾分期待和懷疑地看向宋成。
宋成也不廢話，運起《靈仆術》，指尖陰陽構建玄妙術法，將黃太宣包裹，一抹氣息悄然進入后者體內，恍如主人留下的印記。
轉化山河之主層次的存在，顯然是頗為廢力的。
每一時每一刻，都要消耗壽元。
若不是宋成壽元無限，這這一下就會狼狽不堪。
老者白發化青絲，皺皮顯順滑，老態不復，竟是化成了青年的模樣。
青年，則是說明他壽元才過半.
他，已經被宋成續了一倍的命數。
黃太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轉變，然后又對著宋成深深拜倒，恭敬道了聲：“多謝主人。”
他恭敬的聲音里帶著根本壓抑不住的歡喜。
“多謝主人！”
“多謝主人！”
縱然是活了近萬載，可被俗世稱為神靈的存在，此時也欣喜若狂，完全失態。
他如同一個孩子般地沖出了庭院。
外面，早有不少老者圍著，等著結果，此時見到青年黃太宣沖出來，又聽著他哈哈大笑地喊著“成了，成了，我的壽元又回來了！”
一片死寂。短暫死寂后，老者們忽的醒悟過來，爆發出了各種能量。
他們爭先恐后，各顯神通地往庭院沖去。
“趙道友，我比你年長，你該讓讓我。”
“機緣在前，誰還讓誰？”
“莫要多說，各憑本事吧！”
一時間，這些老者竟然各自施展術法，有施展《遺忘術》讓對方忘記了自己要做什么的，有施展《纏木術》纏住對方手足的，還有使用《土葬術》使陰陽二氣化作土態將人包裹的
總之，是誰沖在最前面，誰就會遭到所有人圍攻。
人老成精，這些人誰沒藏幾把刷子，誰沒偷偷修煉個壓箱底法術？
雖然小世界境界的存在似乎是長生了，但誰也無法確定。
萬一，萬一宋成點化了兩三個靈仆就出問題了呢？
一時間，七大勢力的老者們，都爭著搶著沖去。
纏斗許久，一道水墨光華脫困而出，激射向庭院，得意地哈哈笑道：“老夫先行一步了。”
許久后.
庭院中，一個個老者進來，又一個個青年離去。
鏡師妃擔憂地看著身側宋郎，生怕他忽然生出白發。
然而，直到七大勢力那足足七十三個老齡化山河之主被轉化成了靈仆后，宋成依然是少年模樣，她才舒了口氣，同時心中生出難言的敬畏。
七大勢力的修士，合計不過兩百三十二人。
這些人并不包括在外的“種子”。
畢竟，七大勢力也會在外傳播些功法，希望還能誕生新的山河之主。
但，那些存在絕大部分都還停留在如熔火帝國老祖那般的“法天象地境界”，就連達到積雷山山神層次的都很少。
如今，宋成這一下子，就直接收了三分之一為靈仆。
人圣殿，在根子上其實已經徹底歸屬宋成了。
尤其是在之后確認這些老人都沒有后遺癥后，宋成必定會成為人圣殿不，是整個人族的領袖。
這樣的人真的是她道侶嗎？
她.還配嗎？
美婦有些忐忑，直到少年舒展身子，打了個哈欠，道了聲：“終于忙完了。”
“是，忙完了，你已經解決了所有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宋成側頭看向她，笑道：“那現在，該解決我們的問題了。”
“啊？”
宋成拉起她，道：“之前心心念念道著雙修，如今反悔了？”
鏡師妃撲入他懷里，如撒嬌小姑娘地道著：“才不會呢，才不可能呢，我現在就要！”
宋成一摟她，直接往人間而去。
這近二十年里，他又積存了不少點數，“地級丙品”層次的《雙修術》自是被他加到了圓滿。
一到人間，兩人迅速碰頭，宋成正待去尋不周山，卻被鏡師妃拉住。
“宋郎，我們要不還是先去找一找嬋昔吧？她應該還在人間照顧你的妻女”
“嬋昔.”宋成回憶起當初為他打開玄清宮這個新世界大門的女子。
“有些話總需要和她說清楚的。”
鏡師妃面顯黯然，但旋即又道，“可宋郎既已陰陽兼修，那那說不定既能融了我的不周山，也能融了她的昆侖。
雙修之法，無非是陰陽相佐，但宋郎已經足夠強大，說不定呢？”
鏡師妃是連嬋昔的姑姑，這些年也看到了連嬋昔對于宋成的感情，而每每瞞著這位親人享受著她的道侶，鏡師妃都是心存愧疚的。
若宋成只是真靈境，她絕不會讓。
可現在，宋成的境界之高，她已無法看清。
既然如此，人間皇宮，天子存三宮六院，宋郎為何不可呢？
宋成點點頭。
若能一海撫雙峰，那也可以。
大楚皇宮。
刺客影子到處掠過，甲士執戟，列陣趕向各處。
千宮萬殿之間到處響著刀兵撞擊之聲，慘叫怒吼之聲。
嘈雜的聲浪仿要將人淹沒，皇都家家戶戶閉緊大門。
白袍的玉先生拂袖往前，她身側則是“小刀仙”安林鳶，白蓮教妖女一葉蓮，以及附身西極教教徒的連禪昔。
連禪昔看著紛亂形勢，忽地道了聲：“慢。”
玉先生頓下腳步，道：“神女請說。”
她早知道皇宮有大問題了，否則這位昆侖神女直接出手，就可以解決問題，哪里需要打成這樣？
可是，昆侖神女卻不僅沒出手，反倒是謹慎地觀望著。
所以，她依照原本計劃行事，將一個個陰癸會刺客派出，而大楚皇宮也展示出了可怕的戰力。
在這種廝殺中，不少東西開始浮出水面。
玉先生看不到，但她知道昆侖神女一定能看到。
果然，此時連嬋昔神色極度慎重地看著遠處，道：“你的懷疑是對的，楚皇對你出手，是因為.他瘋了。”
她的眼中，皇宮最核心的地方正有一縷縷宛如鳥籠，章魚觸手般的血色紅氣。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喪靈，畸崎之氣？”
玉先生搖搖頭。
安林鳶，一葉蓮更如聽天書一般。
連禪昔道：“姑姑擔心的沒錯，畸崎之氣已經從深層次世界滲出，入侵了人間。”
玉先生接受能力極強，她雖然不知道“畸崎之氣”是什么，可卻也已經有了判斷，此時道：“那為什么是楚皇？”
連嬋昔搖搖頭。
正想著，她瞳孔猛縮，一拉玉先生，拔地而起。
兩人才起身，就見原本玉先生所在之處竟是浮現出了一縷縷細如蛛絲的紅氣，若是不躲，玉先生就已被纏上了。
然而，縱然迅速起身了，那紅氣卻還是如影隨形。
人間就在這世界的最表面，無論逃到哪兒都沒用。
那紅氣就像盯上了安晨魚一般，非要將她捕獲，至于一葉蓮、安林鳶卻是管也不管。
連禪昔心念一動，指彈一抹陰氣，陰氣飛出，紅氣被牽引過去，稍稍挪移之間，又是破開了口子。
她拉著安晨魚在空中左右閃躲。
但紅氣，卻如影隨形。
安晨魚冷靜地看著。
縱然身處險地，但這位已經歷經三個皇朝，玩弄風云許久的存在已經學會了在任何情況下都冷靜。
忽的，她淡淡道：“我明白了，是大勢，若這個時代存在大勢，那定然是集中在我和楚皇身上。
所以，這些畸.畸崎之氣才會找我們。
至于為什么，我不清楚
但既然楚皇因此發了瘋，那大抵這氣勢希望制造混亂吧？”
連嬋昔一愣，也覺有理。
“勢”之一說，玄之又玄，縱然身為山河之主，她卻也沒弄明白。
但她卻知道，“勢”是極其恐怖的。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或許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連嬋昔眼中，那一縷縷浮出的紅線并未衰減，反倒是開始編織，似乎要化作一種紅色的魚，那魚巨大無比，似是橫亙天海的鯨魚。
但凡人看不見。
“我先帶你離開。”
她忙道。
這種紅鯨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和強大，她必須先離開。
而就在這時，那正在凝結的紅鯨陡然受了一股力量。
轟然之間，紅鯨炸散，其后顯出個少年模樣。
少年再后，又緊隨著個水流化作的美婦。
一瞬間，幾人目光相互交錯，情感各異。
“夫君！”
“小宋！”
“姑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