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書說,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只下蛋的母雞呢?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錢鐘書那年代沒有互聯網,如果有,他這只母雞勢必會被人扒得一干二凈。
互聯網時代沒有秘密。劉慈欣可以在貼吧上罵人,小島秀夫會在推特上到處安利自己的作品。名人們充滿生活氣息的行為展露在大眾面前時,就會在部分人心中跌落神壇,淪為凡俗。
假如馬克·吐溫活在這個年代,說不定是個貼吧里的大噴子;蕭伯納說不定會為了原神跟人對線;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準會因為抽卡歪掉去借小貸。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時代。我很喜歡它。
在我的讀者當中,有人是通過這本書認識我的,也有人是看茶圣紅顏群了解到我的,也有人從我的回答貼一路看過來,還有人讀過我發表在雜志、平臺上的文章……
我寫過的東西太多太雜了。讀者們各自持有我的片段,卻發現像缺件的拼圖一樣拼不到一塊兒。于是很疑惑。很多人都在問,是什么讓一個寫小白文的作者,跑來寫了這樣一本書?
是什么力量,把把女上司拉進紅顏群的作者,變成了我不是文豪的作者?
其實我不介意讓人了解我,我本就沒什么秘密。那么這里我簡單介紹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如何讓我成長成為這樣的面孔。
如果你不好奇,那就請保持著神秘感,跳過這一節吧。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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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20歲左右,我才終于下定決心開始寫作。
在那之前,每當我表露出喜歡寫作的傾向,就總有人勸我不要想不開。
他們告訴我,你可以把寫作當愛好,但是還是得找個班上。這是為你好。然后給我轉發名人名言“不要把愛好變成你的職業”。
我上學的時候,父母曾鼓勵我多看書,但是隨著我看書的數量越來越多,遠遠超出了他們最樂觀的想象后,他們開始恐懼。他們把我能摸到的都收了起來,讓我專心于學習。
學習,學個屁,我偷著看。
但我是那種比較容易受影響的人。我沒辦法像韓寒一樣率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實我覺得那些勸我的人確實是為我好,因為我也很懷疑,我自己成色究竟如何,是否真能靠寫作維持一生。
我很恐懼。我不希望我喜歡的寫作變成一件讓我痛苦的事,因為我喜歡的事本就不多。如此內耗,一直到20歲,我才下定決心,就當是愛好,隨便寫寫吧。
彼時回答平臺剛剛開放注冊,我也跑去注冊了,在上面隨便寫寫回答,大多是雜文,也有小說故事。
這一寫,就寫出了幾萬關注。
當時我隱秘寫的東西,以為不會被人發現,誰曾想頻頻被轉載到雜志或者一些有影響力的媒體。連我們系的教授都知道了,直到我畢業幾年后,他還會對學弟學妹們提起我。
我做過新媒體,寫過不少文案,也給漫畫寫過腳本。我還認識了一批作家朋友。
在我心里總有一種奇怪的觀念:我認為小說和其他文字是不同的。小說更貴重,更令我著迷。我更希望成為一個寫小說的,而不是一名輸出觀點的“意見家”。當然,兩者可以兼而有之,但一定要創作小說。
這本小說的靈感,就萌生于那個時期。那大概是2015年。晚上八九點,我走在回家路上,跟徒弟打語音電話,講了這個故事的雛形:一個落魄不得志的中年人,希望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將諾獎級作品全看了一遍,卻意外在*愛行業大放異彩。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愛之王。
當年我并沒有想過要寫網文,也沒有想過要把這個故事變成網文。我本來打算發到純文學雜志的。我和一些文學雜志的編輯們保持著聯系,我把這個故事的開頭發給他們,得到了一致好評。
然而這個故事終究沒有寫下去。我才二十郎當歲,讓我寫一個30歲的中年男人,實在超出我的能力范圍。但我并不急。
王小波有他的黃金時代,我也有屬于我的“黃金時代”,那時候,我覺得我無所不能。只要我想,隨時可以寫出10萬+、萬贊。就好像打乒乓球,高手能夠隨意控制球的落點和旋轉幅度。那時候我寫作就像在玩兒似的。我玩弄文字。
那時候我絲毫沒想過,未來的我會成為一名網文作者。我那時不是很瞧得起網文。我在評價網文時一般會說,這是“在給人的靈魂擼管”。
后來,直到2017年,我才開始在起點寫網文。而之所以開始寫網文,也是由于一個比較離奇的原因。
我曾寫過一個短篇小說,名字叫爆裂碗手,現在去搜這個名字還搜得到。
這篇小說登頂了那一期網站的熱門,被一些雜志轉載了。是不告而轉。直到有讀者給我私信,我才知道我被紙媒轉載了。
只有一家雜志社聯系到我,許諾會給我200元的稿費。但是直到今天,我依然沒有收到這筆稿費。
包括那家雜志社在內,一大票的雜志都甚至沒有理我。后來我聽人說,紙媒早就不行了,打款速度很慢。而且他們選用文章的方式,都是一群小編在網上到處找稿子,然后“薦稿”到編輯部,雜志會給他們發“薦稿費”。言之鑿鑿,聽起來像是真的,但我沒有途徑去核實這是否是真的。
總之這件事給我留下一個很壞的印象,讓我以為靠寫紙媒賺錢是很難的事情。因為我同時還有寫公眾號的副業,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對比下來,自然顯得紙媒費拉不堪。
相比起小說,我其實更擅長寫雜文、散文。但是在我心中,小說是不一樣的。我總是覺得,小說比起輸出觀點更加“貴重”。因為形象大于思想。我無論如何都想成為一個寫小說的。
然而畢業的壓力在前,讓人不得不為了錢考量。于是我想找到一個適合我創作小說的平臺。
首要選擇自然是有關注的平臺“小透明”和“小有名氣”之間。但當時沒有其他變現手段,甚至于,寫故事是一件人人喊打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還有哪里還能容納我的同時還有錢賺。剩下的生計,無非是考公。
要么就來寫網文。
其實我的風格不太適合寫網文。我讀網文都算少的。囫圇看了一下榜上的小說,自己著手寫了一篇網文,寫的混亂不堪,既不是傳統文學,又不像網文。
結果這一寫,就上了三江。
在我連載那篇網文處女作期間,我爸媽以及所有親戚都認為,寫作是件不靠譜的事,人始終還是要有份工作。他們極力勸我去考公。
我內心是不想考公的,我的重心還是放在寫作上,為了躲避父母的催促,我躲在朋友家里,一邊寫作一邊敷衍備考。
結果這一考,就考上了。
考上了總不能不去吧?我就斷更了,跑去上班,過了沒多久,起點靈異區沒了,我那本書也跟著一起沒了。這就是我初次寫網文的全過程。
第二次寫網文,是3年后的事情。在這3年期間,發生了一些事,我幾乎沒怎么動筆寫作。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我上本書的上架感言講過,就不再像祥林嫂一樣一直重復了。
我很想用一句很酷的話去形容我這沉寂的三年。比如“那一夜,風雨大作,我經歷了屬于我的龍場悟道”。但是并沒有那樣的夜晚,也沒有那樣的龍場。有的只是日復一日的平凡生活,我曾經那些光輝事跡,好像一夜之間不存在了。有的只是生與死的不斷拉鋸。我在這拉鋸中被磨損得透徹。
總而言之,當我時隔三年再次回到人間時,我發現,三江沒有之前那么好上了。我也沒有以前那么擅長寫作了。
要形容的話,就像是與世隔絕了三年,三年過后,忽然發現世界變得很陌生,穿越了似的。
平臺們忽然多了什么寫作等級,還有很多以前不認識的v,說著聽不懂的話。
互聯網上忽然多了很多聽不懂的梗,一些我從沒聽過的梗甚至都已經成了爛梗。
寫作突然也變得很陌生。不管是寫小說,還是寫雜文,寫回答,我都力不從心,如同肌無力患者復健。
我走在路上,時常感到很彷徨,仿佛缺失了一塊什么。
如果經歷了一件自己很擅長的事忽然變得不擅長了,應該能體會到我的感受。
我突然變得很不自信。
但是我也總不至于在這傷春悲秋得潸然淚下吧?
等到以后老了,再跟不認識的年輕后生侃,說老子當年也有過文學夢。
我想做點什么,我想寫點什么。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寫小說。
于是,我撿起了這個很久沒有打開過的起點賬號。
我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什么在紙媒發表過文章的什么大佬來看待。我就像飛馳2里面的張弛,自我定位很清晰,我什么水平?我現在就是一個網文小撲街的水平。
網文小撲街該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當一個人掉到谷底的時候,應該做的是向上爬,而不是一直回頭盯著自己掉下來的地方。眼神并不能幫你爬回去。
我開始從頭開始掃榜,學習網文寫作。
我曾經很納悶,為什么那些文筆不通順的小白文也可以那么火呢?我看了很多小白文,什么什么都市修仙,什么極品神醫。很認真地看,逐字逐句,還會寫很長的筆記,去分析它們,去解構它們。
我也很納悶,那些書明明看上去很簡單,為什么可以寫到那么長呢?架構長篇小說的能力恰恰是我欠缺的。我就學它們。把它們掰開拆碎了研究。
我做得很認真。唯獨在對小說上,我一向很認真。
在學習網文寫作的過程中,那些網文理論和我之前讀過的書呼應上了,我有時會發現,一些創作技巧有相通之處。哦,這個是略薩的“結構現實主義”,這個是“第三番來者”……
我非常認真地研究著小白文,逐漸發現了它們的奇妙。它們能夠火并不是偶然。
于是我就學會了。
我用總結出來的理論寫了紅顏群。其實紅顏群也是個很炫技的小說,比如前15萬字,小說主人公都沒怎么登場。再比如它里面有十幾個女主角。更基礎的技巧是怎么拉扯情緒,怎么讓人一瞬間生氣,讓人一瞬間爽到。
總之這本書是我從小白文里學到的技巧的集中展示。當然,也沒人指望能從一本名字叫做把女上司拉進紅顏群,我被曝光了的書里看出什么技巧來。人們只會在看到書名后扁扁嘴,說,這什么垃圾?就好像沒人指望能在網文里看出文學性。
但是那些我都管不著。對于我來說,只要能賺錢的書,就是好書。
在寫紅顏群的過程中,我的經驗逐漸豐富,我的市場嗅覺不斷增強,我曾經的能力也在復健當中逐漸回到身上。而且我對網文越來越了解了。
在紅顏群寫到后期時,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當那一章的標題想出來的那一刻,那一章會有多少追訂,我就能大致估出來,是漲還是跌。我每次都估得很準。
一本小說,有骨,有肉,有靈魂。
骨是小說的結構,肉是小說的皮相,靈魂則是小說的精神內核。
紅顏群骨是小白文的骨,肉是小白文的肉,唯獨靈魂是我自己的靈魂。
所以寫它的過程中,我一直有點痛苦。因為靈與肉不匹配。
我覺得這種痛苦是必要的。因為我就是網文小撲街的水平,在學習一個新技能的時候,往往就應該是痛苦的。
紅顏群完結后,我打算以我自己的肉寫一篇小說。這樣能讓我舒服點。但是那些肉我已經丟了很久了。
我開始翻我以前的草稿,然后找到了一個塵封已久的開頭,只有6000字,很短。它曾經為登上嚴肅文學雜志預備著,預備了很多年。
“王子虛的單位離他家直線距離不超過800米,步行回家用不了10分鐘……”
我對它說,我把你發到起點去,好不好吖?
它搖了搖身子,不好。
我說,有什么適合不適合的,我就一小白文寫手的水平,你就是一個小白文寫手以前寫的破開頭,怎么,你不上起點,難道還想上收獲啊?
它又搖了搖身子,倔強地說,我不要。網文太浮躁,沒人看得懂我。
我說,我管你要不要,我就想這么干。
我還有什么可倨傲的呢?在這個時代,劉慈欣會在網上噴人,我為什么不能在網上寫*愛之王呢?
我知道人們不會指望在網上看到多有深度的小說,就好像人們不會指望在一本名叫把女上司拉進紅顏群的小說里找到什么思想性和創作技巧。
但是深度其實不重要,我的目標是,讓這篇小說上至大學教授,下至中學生,看過后都能心潮澎湃,雅俗共賞。
我把這個開頭發給子良(是的我編輯叫子良),他感動壞了,一直在念叨。我說,那要不然就寫*愛之王吧。
他說,可以,但是前期數據會很慘淡。
我說,沒事,前10萬字不要看數據就好。
然后我就轟轟烈烈地開始干了。
我剛開書,就有人把這本書的標題簡介轉到其他群里,被一眾人嘲笑。人們說,“能看出來,他確實不是文豪”。
我在平臺上宣傳這本書時,也被各種批評。人們說,“看開頭,一眼撲街味道,這種文青自嗨文勢必會崩”。
人們說,“伱說你這本書前面成績不好,難道你以為后面成績就會好嗎?”
人們說,“讀者根本不喜歡看這種書,你寫這種就是太傲慢”。
我的成績稍微有了點起色,有了很多自來水,人們說,我是關系戶,我這本書的數據都是刷的,都是我自己開小號去推的。
人們說,寫得太油膩,充滿了一股中年男人的酸臭腐爛味道。
人們說,根本看不出文筆哪里好了,你們這些吹它的人也沒吃過什么細糠。
我覺得,他們并不能理解我對網文的理解。他們也并不能看出來,這本書在寫作時用了什么技巧。他們也不了解讀者。
一直到這本書在都市分頻的新書榜登頂,后來又上了三江,質疑的聲音才小了一點。但我知道,依然有很多人不能理解。
今天中午12點,這本書要上架了。
紅顏群的首訂是4000,這本書的首訂目標,我想定得稍微高一點,5000吧。
總不能輸給以前的自己吧?
按照現在的寫作進度看,這本書,才只剛剛寫了一個序章。
后面的內容,大概還有兩百多萬字。目前只寫了個零頭。
我希望,這本沉淀了許久的書,能給網文帶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我希望我能夠寫到成績很好,好到讓人看到。
那時候,我就可以很光榮地對人們說:
你們知道嗎?
其實小白文的結構很清晰,很適合用來學習寫作技巧。
它們其實很棒。
我曾經很認真、很認真地研究那些排行榜上的、三江上的書。真的很認真。認真到我想起那時的自己就想哭。
現在,該輪到你們來研究我了。
……
按照常理來講,這里應該放一個加更規則。
但是,我沒有存稿,怎么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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