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妃是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李諾還是第一次見,娘子被她叫到身邊,王妃拉著她的手,笑盈盈的和她說著什么……
淳王有句話說的沒錯,團圓飯的確是要人多才熱鬧。
如果今晚是在李家吃飯,李諾都能想象到會是一副多么冷清的場景。
但在淳王府就不一樣了。
桌上擺滿了精心制作的菜品,下方有舞姬伴隨著樂聲翩翩起舞。
李諾身邊坐的是娘子,對面則是李安寧。
淳王看向李諾三人,說道:“李諾,佳人,還有安寧,你們不要客氣,就把王府當成自己家里一樣……”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笑道:“大家干杯,預祝新的一年,李諾能科舉高中,佳人的修為更上一層樓,安寧能找到一位稱心如意的駙馬……”
坐在角落的李允看了看父親,等著父親祝他點什么,但淳王已經在仰頭喝酒了。
李諾幾人面前擺著的,是一壺果酒,口味不怎么辛辣,不過余味悠長,喝起來后勁不小。
看著李安寧一杯一杯的仰頭就灌,李諾默默將酒壺移到自己這邊。
雖說除夕夜開心喝點酒沒什么,但也不能把它當水喝。
席間,淳王問李諾道:“科舉準備的怎么樣了?”
李諾道:“盡力而為。”
淳王又看向李安寧,問道:“安寧,禮部選了那么多駙馬,你都不滿意,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李安寧淡淡道:“我不急著成親,李允比我大,他都沒成親,我急什么?”
正在角落里埋頭吃飯的李允聞言,身體一顫,將頭埋的更低。
說起李允,淳王的臉上就露出了生氣之色。
自己生的這是什么兒子,全長安的美人任他挑選,他一個都不要,非要把一個木頭女子當成寶貝……
因為這件事情,淳王平日里沒少訓斥他。
今天是除夕夜,安寧和玄靖一家都在,給他留點面子,就不說他了。
吃過飯后,父親和淳王在書房下棋,李諾和娘子來到外面。
兩人手牽著手,站在院子里,抬頭望著不時在天空中綻放的璀璨煙花。
不遠處,李允的手里,也牽著一道身影。
漫天的煙花,在她琉璃般的眸子中,映射出斑斕的色彩。
黑暗中,這對毫無生氣的眸子,似乎多了一分靈動,但即便是距離她最近的李允,也沒有察覺到。
更遠處。
李安寧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今天外面很熱鬧,但這份熱鬧,與她無關。
她看著站在李諾身邊的那道身影,眼中流露出一絲艷羨……
除夕之夜,長安是沒有宵禁的。
從除夕到元宵,長安都沒有宵禁。
百姓們可以在這段時間里,肆意狂歡。
雖說現在回李府也來得及,但這個時候回去,總有些曲終人散的感覺,淳王早就為他們安排好了今夜在王府的住處。
第二天一早,李諾起床的時候,父親和淳王已經離開王府了。
李安寧也和他們一起走了。
每年的大年初一,朝廷都要舉行大朝會。
大朝會上,各州以及各部的主官,都要上殿述職,以便于朝廷對過去一年進行總結,以及開啟對新一年的展望。
這每年一次的大朝會,所有的皇子都要參加,公主以及駙馬也不能缺席。
就連一些平日里沒有資格站上朝堂的低級官員,在大朝會上,也有站上朝堂的機會。
因為大朝會參與的人很多,一般都會連開三天。
李諾和宋佳人回到李府時,皇宮之內,朝會已經開了有一會兒。
今日的朝會,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不僅僅是參加的官員極其之多,更重要的是,已經許久不曾露面的陛下,罕見的在群臣面前出現。
龍椅之上,坐著一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
陛下今年,已過六十之齡,但看起來卻絲毫不顯老態,烏發無須,臉上沒有絲毫皺紋,和幾位年長的皇子相比,不像父子,更像是兄弟。
按照大朝會述職的順序,首先是三省六部,然后是九寺諸衛府,再然后,才是各地方的主官。
在官員述職的過程中,大夏的權貴們,則隨時可以奏報。
今天是朝會第一天,一般三省六部九寺述職之后,今日的朝會就會結束。
期間,趁著陛下好不容易出現,權貴們開始對大理寺卿李玄靖進行爭相彈劾。
什么貪贓枉法,謀害忠良,草菅人命,擅權專政,威脅朝臣,插手皇家之事……,一樁樁,一件件,證據確鑿,事實無誤。
“陛下沒有臨朝這段日子,大理寺卿仗著手中的權勢,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不知道有多少官員,被他以莫須有的罪名,抓進了大理寺和明鏡司,弄得朝堂人心惶惶,一片烏煙瘴氣……”
“還請陛下收回他對明鏡司的執掌之權!”
“請陛下明鑒!”
站在朝臣前方的大理寺卿李玄靖,聽到這些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員,也都面無表情。
朝堂后方的一些官員,臉上微微露出期待之色,大理寺卿對他們這些低級官員的威懾太大。
他一個念頭,就能讓他們之前數十年的努力白費,朝堂上如果沒有了他,他們睡覺都睡得安穩。
不過,對于經歷過前幾次大朝會的官員來說,并沒有對這件事情抱有任何希望。
每年都有彈劾李玄靖的人。
直到現在,他還好好的站在這里。
倒是那些彈劾他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果然,陛下根本沒有理會這些權貴,大殿上長久的安靜之后,禮部侍郎只能站出來,開始代表禮部述職。
今年是科舉之年,是禮部最忙的一年,述職的內容,也比往年要多一些。
在述職結束的時候,他又順便提了一句,安寧公主已經年滿十八,到了該選駙馬的時候了。
大殿的某個位置,李安寧的臉上浮現出緊張之色。
這一次,坐在金殿上方的身影,并沒有保持沉默,罕見的開口問道:“準駙馬的名單,禮部選出了嗎?”
禮部侍郎恭敬道:“之前是選了幾個,但大理寺卿李大人覺得,那些人的才貌,配不上安寧公主,禮部已經在重新選了……”
大夏皇帝再次開口:“禮部選的什么人?”
禮部侍郎道:“吏部右侍郎之子,弘文館大學士張斂之孫,太仆少卿之子……,這些人無論是家世還是才貌,都是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若是他們不行,就沒有幾個人可以選了。”
大夏皇帝思忖片刻,說道:“朕的女兒,當配大夏最優秀的年輕俊杰,此屆科舉將近,安寧的駙馬,就讓她自己從這屆科舉狀元,或是六科狀元中選一個吧。”
李安寧聞言,面色慘白。
朝臣則大都在心中感慨,陛下還真是寵這位小公主。
指定狀元為駙馬,就已經是開了大夏的先例了,讓公主自己選駙馬,更是前所未有,甚至有違禮法。
但陛下金口玉言,也沒有人敢反對。
禮部侍郎躬身道:“遵旨。”
雖然陛下沒有下旨,可他當著百官說出來的話,和圣旨無異。
陛下都開口了,這一下,大理寺卿總不能阻攔了吧?
他要是再敢阻攔,就是抗旨不尊,就連陛下也不會護著他。
繼禮部之后,吏部繼續述職,百官們早已忘記了剛才的小插曲,唯有站在眾公主中的李安寧,緊緊的咬著下唇,面色蒼白無比……
父皇親自開口,這次,誰都幫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