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中年女子被蘇青一句話說的徹底破防,雖然說蘇青因為之前的經歷,一直被人笑話,但她的兩個女兒,卻是門派內所有的宗師都羨慕不來的。
她天賦比不過蘇青,容貌比不過蘇青,更沒有如此天賦卓絕的女兒。
因此,她一直想要伊人嫁給她的弟子。
但沒想到,她居然和蘇青當年一樣,一聲不響的逃出了宗門,嫁給了一個沒有武道天賦的人。
中年女子大袖一揮,冷冷道:“你們母女愿意自甘墮落,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蘇青嘲諷的一笑,說道:“我丈夫是朝廷正五品官員,我女婿六科狀元,家世顯赫,前途無量,師姐想要墮落,也要有機會墮落……”
中年女子大怒,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其他幾位宗師拉開。
“師妹,師妹,別吵了。”
“那么多人都在看著呢,別讓外人看笑話。”
“馬上該你上場了,準備準備吧……”
蘇青看著敗退的中年女子,微微抬起下巴,像是一只斗勝了的公雞。
和徐師姐斗了這么多年,這是她罕見的勝利時刻。
雖然自己的天賦更高,但對方的天資也不差,而且比她年長幾歲,修為上,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當年一怒之下,帶著伊人回到三清宗,更是給了她嚼舌的理由。
直到今日,她才終于揚眉吐氣。
有人出了一口惡氣,自然就有人忍氣吞聲。
徐盈和蘇青相斗多年,一直穩壓她一頭,今日卻被她的一番話,說的無法反駁,幾個月不見,蘇青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確切的說,是更有底氣了。
她憋著一肚子火,走到擂臺之上,一位中年男子走上來,對她抱劍行了一禮,說道:“徐長老,久仰大名。”
徐盈心情極差,也不認識對面的男子,并未回禮,冷冷道:“出招吧。”
這是第一場宗師之間的較量,場邊的看臺,幾乎座無虛席。
就算是對各派的宗師而言,這種不同門派,不同武道路數的強者同場對決,也是極其罕見的。
十大宗師之爭,采用抽簽的方式。
一流門派的宗師,實力一般要強上一些。
因為他們平日里不缺和宗師切磋交流的機會,甚至還有第六境指點,而門派只有一位宗師的,便只能自己獨自摸索,實力普遍不如大派宗師。
這些宗師,被按照強弱,分為兩組。
兩組分別抽簽,同號者上臺對戰,勝者晉級,敗者淘汰。
這一場對戰,徐盈的對手,雖也是宗師,但兩者的差距,卻非常明顯。
周圍的看臺之上,來自各派的宗師,小聲的議論著。
“三清宗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一手太清劍法爐火純青,恐怕只有蜀山那幾位能夠阻擋。”
“那位宗師是誰,看著十分年輕,他的劍法雖然一般,但身法精湛,徐長老數次攻擊,都被他躲過了。”
“不認識啊,不過,能有如此身法的,應該是游龍山莊那位吧。”
和三清宗相比,游龍山莊沒有任何名氣,有些門派的宗師,甚至都沒有聽過游龍山莊的名字。
一些見識廣博之人,給出了他們解釋。
嚴格來說,游龍山莊并不是一個武林門派,而是一個武林世家。
他們的家傳武學,“游龍身法”,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精妙身法,不以攻擊見長,但若論游走閃躲,輕身疾行,卻無一門功法能與之相比。
這位游龍山莊的宗師,李諾也認識。
他來長安的第一天,因為亂扔香蕉皮,滑倒了一位路人,被禁衛帶走,是李諾過去領他出來的。
這位宗師的劍法,別說娘子和伊人了,連天山派那幾個叛徒都比不過。
但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宗師并不是什么都會,他們在武道之上,各有所長。
精通劍法的宗師,可能并不擅長拳腳功夫,讓五岳劍派的宗師丟下劍,去和天鷹派,神掌門的宗師比拼拳腳,大概率也是落敗的結局。
武林大會之上的比試,是沒有限制的。
武道一途,兵器肯定強于拳腳,擅長拳腳的,遇到使兵器的,只能自認。
他們也有選擇兵器的機會,只是他們不用而已。
游龍山莊的這位宗師,擅長閃躲,在游走之間,不斷的尋找攻擊的機會。
雖說他處于明顯的劣勢,但在場的宗師,卻無一人輕視或者小瞧他。
能憑借單純的身法,和三清宗的宗師斗成這樣,換做他們,根本無法做到。
這一場比試過后,所有人都會記得游龍山莊的名字。
比試的場地之中,來自游龍山莊的宗師,憑借獨特的身法,躲過了徐盈一次又一次的進攻,雖然他也在盡力的尋找進攻的機會,但對方的防守密不透風,連一絲破綻都沒有。
他的真氣,本來就比不上對手。
再這樣下去,真氣耗盡之后,他還是會落敗。
某一刻,他借勢退出數丈,果斷的收起劍,抱劍行了一禮,說道:“三清宗名不虛傳,游某甘拜下風。”
徐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轉身走向場外。
中年男子對此也沒有說什么,武林之中,本就是強者為尊。
人家是大夏第一宗門,隨便派遣兩位宗師,就能滅了整個游龍山莊,無視他也是很正常的。
看臺上其他門派的宗師們,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三清宗的宗師高傲至極,卻也不覺得有太多的不妥。
三清宗的人,向來如此,他們已經習慣了。
就在禮部的官員,即將宣布這一場比試的結果時,一道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
“慢著!”
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了從看臺上走下來的年輕身影。
就連蘇青都微微一愣,看向宋伊人,問道:“他要做什么?”
宋佳人和宋伊人都搖了搖頭,她們也不知道李諾想干什么。
李諾走到場中,兩位禮部的文書站起身,恭敬道:“李大人。”
李諾對他們微微點頭,目光望向徐盈,問道:“徐前輩,游前輩在比試開始和結束之后,對您行禮,您為什么沒有回禮?”
這個問題,讓徐盈微微一愣。
隨后,她便冷哼一聲,問道:“我回不回禮,關你什么事情?”
李諾從懷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說道:“根據武林大會會規第五條,大會期間,正式比試之前,比試結束之后,無論輸贏,都需要向對手行禮示意,以示尊重,游前輩兩次向您行禮,您卻兩次無視,這不僅僅是不尊重大會,也是不尊重您的對手,難道說,三清宗的宗師,就高人一等,不用尊重別的宗師嗎?”
此言一出,場中一片寂靜。
這一番話,簡直是說到了除三清宗之外,在場的其他宗師心里。
想想三清宗舉辦武道大會的時候,三清宗的那些宗師,有多少人仗著宗門實力,不將他們放在眼中。
大家都是宗師,憑什么三清宗的宗師就高人一等?
還得是朝廷啊。
讀書人做事情就是不一樣。
眼見局面變的尷尬,游龍山莊的宗師走過來,主動解圍道:“這位大人,我沒關系的……”
李諾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前輩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最基本的禮節,武道切磋,尊重對手,是每一個人都應該做到的基本禮節,如果連對手都不尊重,那這場比試,也就失去了意義……”
游龍山莊莊主聞言,也沒有再說什么了。
這句話,再次說到了在場之人的心里。
這不僅是做人最基本的禮節,也關乎武德,他就差指著徐長老的鼻子,罵她沒有武德不懂禮貌了。
不得不說,罵的真痛快啊!
剛才被蘇青嘲諷,現在又被她的女婿暗諷不懂禮節,徐盈心中氣急,但眾目睽睽之下,自知理虧的她,也只能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項會規。”
李諾繼續說道:“這本會規,每一個房間的床頭,都有一本,不知并不是前輩可以不尊重大會,不尊重對手的理由,依照會規,前輩需要在禁閉室自省一個時辰,抄寫此條會規十遍。”
徐盈冷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罰她?
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憑什么?
她看著李諾,問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李諾淡淡的說道:“您是一代宗師,晚輩當然不能對您怎么樣,不過,違反會規,概不認罰,您的比試資格會被取消,這場比試,便算作游前輩勝。”
徐盈忍著怒氣道:“這是誰定的規則,你們朝廷管事的人呢,讓他出來和我說!”
李諾微微一笑,說道:“不好意思,這條規則是本官定的,徐前輩有什么意見,可以去禮部投訴我,您有這個權力,但在這之前,還請您遵守會規,否則,我就要請您離開這里了……”
看著徐師姐臉色由白變紅再變青的樣子,蘇青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當著這么多武林宗師的面,她的臉,算是丟盡了。
多年的惡氣,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釋放。
還是得她的女婿啊。
這一刻,連李諾當初報官抓她的行為,她的心里都不怎么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