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沈君誠回來,應該是第一次發了工資來找李長河才對。
那會他手里有錢,請李長河大吃一頓,這才是正常流程。
而不是現在大晚上的等在樓下。
李長河記得九十年代南方兩個村打架,直接玩起了軍事戰術,修碉堡搶占高地,土炮對轟,三三穿插,戰術素養比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陸軍都高。
“那你今兒個大晚上的來找我,是什么事?”
這種等在樓下只能說明,沈君誠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需要找李長河謀劃。
“這事嚴格說起來,不是我的事。”
悶三兒是家里排行老三,人狠話不多,外號悶三。
驢頭則是因為臉長,然后下面家伙事還大,跟驢一樣,然后不知道誰給他取了個驢頭的外號,就這么叫了起來。
因為在這之前,上面隨時在為戰爭做準備,民間允許持土槍和獵槍,只需要登記報備即可。
而像各廠的保衛處和學校的保衛科,只要科級以上干部就可以持軍用武器。
更遑論龐大的民兵組織了。
“長河,你還記得當年咱們一塊玩的那哥兒幾個嘛?”
沈君誠沖著李長河認真的問道。
李長河點點頭:“記得,伱是說悶三兒,驢頭他們是吧!”
“你回來之后沒打聽過他們嗎?”
沈君誠沖著李長河遲疑的問道。
李長河搖了搖頭。
“沒有,我那年回來的時候,外面還是軍管!我那一年,基本上就沒出門!”
“再到年底參加了高考,然后上學,一直到現在。”
李長河說的當然是借口,本質上原因是李長河跟原身記憶里的那些伙計并不親近,不受記憶情感的影響。
他穿越過來之后,融合記憶也是融合了一部分情感的,只不過這部分情感不算全盤接收,而是承接了部分。
像他跟沈君誠就是因為記憶里兩個人情感實在是太深了,李長河自然具備了天然的親近感和信任。
但是像以前的大部分玩伴,對他而言也只是個記憶符號,他并不存在特殊的情感記憶,自然也沒有尋找的欲望。
“哎,我上次回來的時候沒有顧上,這次回來去看了。”
“悶三去年回來的,他父母沒了,現在一個人帶著他妹妹。”
“驢頭是走病退回來的,但是到現在都沒安排工作。”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兩個跟我一個地方下鄉的哥們,這次也都回來了,一個在管件廠里做臨時工,另一個到現在零零散散做些散工。”
沈君誠感嘆的跟李長河說道。
“那他們是怎么回來的?”
李長河好奇的問道,沒有招工,沒有頂崗,難道都是病退?
“是三招一回來的。”
所謂三招一,就是家里三個孩子在下鄉的,招一個回來,兄弟姐妹里運氣好的就被抽回來了。
“現在知青回城的很多了,除了頂崗,想等上面安排工作很難的。”
現在雖然知青沒有大規模的回城,但是基本上家里安頓下來的或者一直穩定的家庭都在想辦法把孩子往回辦。
事實上很多知青已經通過各種辦法回來了,而這些人回來,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崗位安排,很多人就待業在家。
“長河,我想幫悶三兒他們,可是目前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我只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收佛爺!”
“你覺得還能干嗎?”
沈君誠終于沖著李長河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李長河笑了笑道:“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
沈君誠跟李長河不一樣,這個人的身上一直有一種江湖氣,所以他很容易當帶頭大哥。
包括當年,李長河其實占據著發小的身份混了個二當家,實際上當年他們那一波人里面,沈君誠是當之無愧的大哥。
像悶三兒,驢頭他們都是跟著沈君誠混的,而不是跟著李長河。
這也是李長河記憶里情感不算深的原因,大家一起玩,也是分個遠近親疏的。
“是啊,這事兒吧,還是悶三跟我提的。”
“他說最近城里邊,那些佛爺又多了,他都洗過好幾個了。”
“與其讓他們這么猖獗,不如我們繼續養著,讓他們上供!”
沈君誠低聲的沖著李長河說道。
所謂洗佛爺,其實就是打劫。
佛爺一般就是指小偷,扒手,竊賊這些,但是實際上范圍很廣。
包括一些撿破爛的,民間行騙的,在李長河他們看來,都會歸入佛爺的門類。
這些人有自己弄錢的手段,都不算是正行,來錢快,不過不能打!
然后像沈君誠他們這種能打的,占據著地盤的頑主,就會逮著他們拿錢,這種操作就叫洗佛爺,說白了就是洗劫一空的意思。
也有的佛爺不想老被洗,也想尋個庇護,就是主動投靠類似沈君誠他們這種的人,每個月上交一定的供奉,換取靠山庇護。
這個庇護不止包括被洗,也包括被其他團伙欺負打壓。
而沈君誠他們這種吃上供的就叫養佛爺。
當年李立山和沈玉秀兩口子受到沖擊,李曉君下鄉,李長河獨自一人生活也吃的高高壯壯的,跟他們當時養佛爺不無關系。
那些上供的錢糧,很多都進了李長河和沈君誠的肚子里。
而現在,沈君誠很明顯看到了這些老哥們和新哥們都生活困難,所以又重新生出了養佛爺的心思。
李長河看著沈君誠,嘆了口氣。
不是沈君誠沒有法律意識,好吧,就是沒有。
因為前些年大家就是這么過來的。
“長河,你現在看得遠,我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這事到底還能不能干?”
好在沈君誠也不傻,還知道找李長河商量商量。
“那肯定不能干了,除非你過兩年想吃槍子兒!”
李長河搖頭,果斷的否決道。
聽到李長河的話,沈君誠有些詫異。
“這不能吧,不說以前,就現在城里好多人也在養佛爺呢,這.”
沈君誠遲疑的說道。
李長河點了點頭:“這我知道,我剛回來的時候,坐公交還不怎么出事,現在做公交,隔三差五的上面有人下手,售票員都得扯著嗓子提醒。”
“這說明什么,說明干這個的人越來越多了。”
“為什么多?因為回來的人多了,大家沒工作,想搞錢,這種歪門邪道的就多了。”
“但是你覺得這是正路嗎?鬧得過分了,上面肯定收拾你。”
“到那時候,或許摟草打兔子,把你們這些吃供養佛的一鍋端了,上面可不會跟你們講道理,再說你們本身也不占道理。”
李長河沖著沈君誠正色的說道。
沈君誠皺起了眉頭。
“哎,那你說,怎么辦?你現在大學生,快給出個主意!”
李長河看著沈君誠,笑了笑,隨后正色的問道:“我要是出了主意,聽不聽我的?”
“你先說,只要靠譜,我肯定聽!”
沈君誠認真的沖著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跟他隨后走到了學校的一處凳子那里,隨后拍了拍凳子示意沈君誠坐了下來。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回來是個不安分的主,按部就班的生活你過不了。”
“不過養佛爺這事,有的能養,有的不能養!”
“怎么還有的能養,有的不能養?你剛才不是說不能養嗎?”
聽到李長河的話,沈君誠又詫異的沖著李長河問道。
“別著急,聽我慢慢說。”
“接下來,你可以帶著悶三兒驢頭他們繼續養佛爺,養什么呢?銅鐵佛爺!”
“我去,我以為你說什么呢,合著你讓哥們養那些撿破爛的?”
所謂銅鐵佛爺,其實指的已經不是扒手了,而是守在一些廠子門口或者垃圾點等著撿廢舊垃圾的人,這種人一般專門挑垃圾里面的銅鐵出來售賣,所以叫銅鐵佛爺。
當然,很多人會說,這個年代的銅鐵回收都是國家安排的,這話倒也沒錯。
但是再嚴密的制度也是靠人去執行的,這些廠子的工人,總有那些工作糊弄事的,大件的金屬廢品他們或許挑出來。
但是有些小件的,不起眼的,他們就懶得弄了,也或者故意視而不見,而這些垃圾就是銅鐵佛爺的機會。
積少成多,若是能守住一個大廠,收益在這個年代是很可觀的。
當然,他們收益能很可觀的另一個原因,就在于京城人好面,沒幾個本地人會低下身段去干這個。
哪怕是無業游民,他們更多的是吃佛爺上供,而不是自己親自去弄這個。
“別小瞧撿破爛,這可是一條大財路,聽我跟你說!”
李長河認真的沖著沈君誠解釋了起來。
“現在京城有部分黑戶鄉下人,這些人基本上干著銅鐵佛爺的活,你如果吃那群扒手佛爺的上供,那屬于犯罪。”
“但是你如果吃這些銅鐵佛爺的物料,比如說讓他們把撿到的金屬統一回收給我們,我們統一往廢品收購站送,這還能叫犯罪嗎?”
“當然,到時候怎么回收你肯定比我明白!”
“別的不說,咱們就守著海淀這一片,你要是能安排人占據上一些垃圾點,光這個就夠你們吃飽的了。”
這年頭,個人收垃圾是不允許的,因為國家有專門的運輸車和回收公司。
但是你撿垃圾確實合法的,說白了,居民扔到垃圾點,而回收車沒來的這個間隙,你去里面撿了破爛,那是合法的,沒人管。
而以現在京城垃圾的處理速度,基本上各個垃圾點回收車剛把垃圾運走,新的垃圾就會立刻倒滿。
這是因為回收車的運輸時間跟居民下班的時間之間存在時間差的緣故。
但是這個時間差,也給了這些拾荒者機會,讓他們優先從里面分揀物品。
“這聽起來,沒人干啊!”
沈君誠還是有些猶豫。
李長河笑了笑:“這事還是得找那些拾荒者來干,老北京人能低下身子干這個的沒幾個。”
“所以,就需要你去跟吃佛爺一樣,吃這群拾荒者,找投靠你的拾荒者在這邊撿破爛,而你們在中間做回收這一環。”
“而且有些話我只對你說,你到時候要從這里面,挑出那些能放下尊嚴踏實肯干的人出來,我們還有別的用。”
“還有什么用?”
沈君誠不解的沖著李長河問道。
李長河看著他搖頭說道:“你說呢?你說海淀最多的是什么?”
“廢話,那當然是墳了!”
沒錯,海淀這片最多的就是各種墳頭,就像中關村以前根本就不叫中關村,那叫中官墳!
中官就是太監的意思,意思是這邊很多太監墳。
而除了太監之外,還有什么八王墳,公主墳,索家墳,鐵獅子墳什么的各種墓地。
索家墳就是康熙老丈人家,赫舍里氏索尼索額圖他們那一家的墳地。
“我去,你不會是想要挖墳吧!”
沈君誠這時候驚恐的沖著李長河問道。
“滾,你特么才想挖墳呢!”
“你這個腦子也不想想,這邊還特么用得著挖嘛,這么多年下來,早特么被挖了多少了?”
“那些墓地里的陪葬品,從民國到現在,多少被盜出來的,甚至下雨被沖出來的。”
“那些鄉下農村家里,誰知道他們誰家里藏著多少好東西?可能喂雞的一個盤子保不齊都是古董文物!”
“你想想,到時候把那些踏實聽話撿破爛的人選出來,然后讓他們到下面去繼續收,到時候收回來的東西,保不齊就有寶貝。”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懂不懂?”
李長河沖著沈君誠無奈的說道,沈君誠則遲疑的看著李長河。
“古董?那玩意兒前些年砸爛了多少,誰會要?”
(本章完)
“什么時候回來的?”
京城工業學院的操場上,李長河跟沈君誠閑來無事溜達著。
學校家屬院的好處就是有小門可以直接到學校里面。
“兩天前回來的,我媽退休了,把工作崗位讓了出來,讓我頂崗。”
“她說今年下鄉審查已經停了,小妹那邊不用下鄉了,而且中科院那邊很多人家都安排了自己回來。”
“你也知道,我媽身體不是太好,她那個工作做不做的都那樣,上面也鼓勵頂崗,所以她安排到工作崗位之后,就直接轉給我了。”
“哥們現在在中科院保衛處,以后也是拿槍的一員了!”
沈君誠這時候輕笑著沖著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笑著點點頭。
雖然后世國家禁槍嚴格,但是在這個年代,禁槍實際上并不嚴格,甚至在這之前,政府是鼓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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