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港島的股民來說,東方國際和怡和的大戰,只會讓他們更興奮。
因為九龍倉的股份太少,提前下手搶到的股民并不算多,怡和跟包鈺剛的大戰,獲利的股民數量相對較少。
但是置地就不一樣了,流通股那么多,又是港島第一的地產公司,購買它股票的股民很多。
也因此,股價飆升到這個程度,對于很多股民來說,都考慮出手了。
“劉阿婆,該賣就賣了,價格都上21了,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
“這個價格兩家公司堅持不了太久的,置地股票那么多,動輒投入十幾億,哪家公司有這么多錢。”
“你要是再等,萬一一方沒錢了或者不買了,價格就跌下去了。”
“請相信我們經濟公司的分析,這個價格,往上漲的空間不大了。”
港島交易所之中,一名股票經紀人正在沖著一個客戶勸說道。
“這,那我賣怡和還是賣東方國際啊”
上了年齡的阿婆有些遲疑的問道。
“肯定是東方國際啊,價格高一塊錢不說,您手里有一萬股,一萬股可以拿債券,然后找曼哈頓銀行換美元的。”
“拿美元在手里,比港幣穩妥啊。”
經紀人苦口婆心的沖劉阿婆勸說道。
“那那就賣了吧,21也不低了,就按你說的,換債券。”
劉阿婆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決定賣了。
就像經紀說的,這個價格,已經不低了,置地的股票,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么大的波動了。
當年跟風買了置地的股票,能升值到這么高,也算可以了。
聽到劉阿婆同意賣,經紀人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喜悅的神色。
又是兩萬股到手,自己的獎金,又能漲一漲了。
而港島的四大交易所之中,類似這樣的勸說,數不勝數。
各大股票經紀公司都收到了怡和和東方國際的委托,相互為對方拉取股票。
但是總體來說,東方國際比起怡和更有優勢,一個是價格高,一個是美金兌換。
雖然東方國際的美元債券要求最低一萬股,但是股票經紀也有方法。
找幾個散戶拼湊,然后簽協議到時候按比例分錢就是了。
如此一來,反倒是加快了東方國際收購的腳步。
匯豐,沈弼的辦公室之中,聽到桌上響起的電話鈴聲,沈弼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港督府打來的,港督麥理浩邀請沈弼參加他的晚宴。
沈弼放下電話,搖了搖頭。
不出意外,肯定是怡和的求助了。
不過這一次,他恐怕要折了港督的面子了。
下午,亨利凱瑟克面無表情的回到了康樂大廈。
“亨利先生,港府那邊?”
看亨利凱瑟克的姿態,紐壁堅心里其實有些驚慌。
“匯豐拒絕了,哪怕是麥理浩出面,沈弼也沒有同意。”
亨利凱瑟克此刻面色平靜的沖紐壁堅說道。
紐壁堅看了亨利凱瑟克一眼,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種平靜,其實才代表了亨利凱瑟克的憤怒,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表面平靜,實則心里已經波濤洶涌。
不過這時候,即便是憤怒,他們也得保持冷靜。
“亨利先生,我想知道,匯豐拒絕的理由是什么?”
紐壁堅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沈弼說,這一次是對方正常的商業行為,港府勢力和匯豐不能輕易下場,因為對方的背后,也有洛克菲勒家族。”
“如果政治勢力一旦下場,對方同樣以米國的政治勢力反擊,那到時候不光是政治上的交鋒,還有可能引來華爾街金融資本的入住,對港島匯豐的地位形成沖擊。”
“這期間,沈弼還單獨跟麥理浩談了半個小時,總而言之,等到兩個人談完,麥理浩就不再支持我們了。”
“我懷疑沈弼更清楚這一次收購的幕后,他們一定掌握有我們不知道的信息。”
亨利凱瑟克此刻冷哼著說道。
而紐壁堅則是無奈的搖頭,也有可能,是東方國際,早就搞定了匯豐。
“亨利先生,現在匯豐也指望不上了,我們只能自救。”
“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亨利凱瑟克看向紐壁堅,輕聲的問道。
紐壁堅聽完,思索了一下,然后沖著亨利凱瑟克說道:“亨利先生,請恕我先冒昧的問一下,您對置地的定位怎么樣?”
“是不是置地一定不能失去?”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得做好壯士斷腕的決心,跟對方硬拼。”
“我們可以低價出售我們持有的物業,同時高價向銀行借貸,我們拿置地旗下的大樓作抵押,再用高利息吸引,肯定能從渣打,東亞銀行這些借出一筆錢。”
“然后再拿這筆錢,跟對方決戰,在股市上吸納置地股份。”
“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向怡和的其他公司定向增發股票,以此來稀釋對方的股份。”
“這樣多管齊下,做出魚死網破的姿態。”
“我們可以明確的告訴他,哪怕強收了置地,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個被賣掉諸多物產的殘破公司。”
“如此一來,對方必然會猶豫,或許會跟我們和談。”
“當然,這樣一來,我們付出的代價也很大,這算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亨利凱瑟克聞言,不置可否,而是繼續問道:“這么說,你還有其他的方法?”
“如果說,怡和可以放棄置地,那我們其實現在就可以找對方和談。”
“雙方坐下來談判,不需要再股市上廝殺。”
“對我們來說,跟銀行付出的代價,與跟他們和談付出的代價,或許并沒有什么區別。”
“大不了就是我們損失一部分置地的控制權。”
“而最壞的結果,是我們把置地出售。”
“但是就像九龍倉一樣,我們可以收獲現金。”
“亨利先生,我知道怡和這些年,一直在將資產向外轉移。”
“所以我不太清楚,您以及家族到底是如何考量的,到底是要全力以赴的保置地,還是跟九龍倉一樣,跟對方談判?”
“我覺得您需要先跟公司明確一下。”
紐壁堅這時候認真的沖著亨利凱瑟克問道。
亨利凱瑟克聽完,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全力以赴的保置地?
亨利凱瑟克的心中其實很清楚,不太可能的。
置地雖然是現金奶牛,但是你要說讓他們拼上全部的身家去保這個公司。
凱瑟克家族是不可能做的。
港島的危險性太大了,當年怡和洋行在北邊大陸做了什么事,他們自己很清楚,一旦港島被收回,凱瑟克家族很有可能血本無歸,資產全都被沒收。
要不然,他們這些年為什么要向外轉移?
為的不就是轉移資產嘛。
所以紐壁堅的第一個提議,亨利凱瑟克心中其實早就拒絕了。
可是和談?
亨利凱瑟克心中又有些糾結。
要是就這么放棄置地這頭現金奶牛,他還真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一旦也放棄了置地,先丟九龍倉,再丟置地。
怡和洋行就相當于,徹底被趕出港島了。
情感上,亨利凱瑟克是接受不了的。
看亨利凱瑟克在那里沉默,紐壁堅也沒再說話。
不過他的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從凱瑟克家族放棄九龍倉的時候,紐壁堅就很清楚,對方對置地,必要的時候,或許也會放手。
“這樣,我覺得我們做兩手準備。”
“大衛,你去跟那家東方國際接觸,先看看他們的姿態,跟他們談一下,看雙方是否能談一下。”
“最好借此拖一下時間。”
“我這邊,則是去跟渣打銀行,花旗銀行這些銀行談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資金。”
“如果最后實在是事不可為,那就考慮跟對方談判吧。”
亨利凱瑟克思索了一下,采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現在就投降,未免太早了。
他覺得置地,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而紐壁堅聽完之后,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好的,亨利先生。”
太平山,李長河租賃的豪宅之中,吉姆很快又找到了李長河。
“維克,剛才九龍交易所打來電話,說是怡和那邊,想跟我們談一下?”
“你覺得呢?”
李長河笑了笑:“吉姆,既然他們愿意談,那你就去談好了。”
“只是記住,我們不要跟對方妥協。”
“他們已經找不到資金來源了,我剛剛得到了消息,匯豐銀行拒絕了他們的求助。”
剛才包鈺剛已經先一步給李長河打過電話了,沈弼拒絕了港府幫助怡和的請求。
港府被沈弼說服了,所以現在的怡和,其實是孤立無援,不得已而和談。
“還有,你可以用北邊大陸政府的態度嚇唬他們,告訴他們,港英保不住港島。”
“置地留在怡和的手中,到時候一定會被收走。”
“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并不懼怕大陸政府,我們有足夠的實力保住置地。”
“相信我,怡和很怕的,他們一直擔心的就是,大陸政府收回港島,把怡和的所有資產全都充公。”
“因為他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所以這些年,他們的資產其實一直在向外轉移。”
“他們現在,其實就是最后的掙扎。”
吉姆一聽,自信的笑著說道:“那我就明白了,他們害怕了”
“也是,英國已經衰弱了,他們沒有米國那樣強大的保護力。”
“放心吧,維克,我明白怎么談了。”
不就是仗勢欺人嘛,這事,他們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