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山行。
越遠離大地,就越沒有亮光了,只有腦袋上越來越干凈的星河。
吳痕本以為在這紅雪山中會遇到非常了不得的大妖,但路途走來卻大部分是寂靜的。
這種寂靜,反而令人有些發怵,會陷入到一種懷疑之中。
“怎么還沒到山巔啊。”仙子宮琴有些急躁道。
她是一個被心魔長期困擾的人,越是這樣的過分寂靜與枯燥,越令她難以接受。
“本身攀山就是磨煉心境,認準方向,走就對了。”吳痕說道。
杜茂倒是沒那么多想法,他身強體壯的,實在要真的無聊,他可以繼續玩真氣版的搶灘登陸,不讓周圍一片雪花落地。
走著走著,越來越黑。
像是沒有白天了一樣。
但好在紅雪山之巔的輪廓終于是可以看到了,那矗立在燦爛星河之中的雪山之巔宛若是無垠宇宙中的一座神峰,無比震撼,又透著一種縹緲的祥和。
三人頓時來了精神,知道翻過面前的最后一座山,終于可以朝著最高處一路登頂了。
和以往認知的山巔不同,現在他們完全像是腳踏星河,甚至就遨游在這漫漫宇宙中,正在抵達屬于他們的彼岸……
他們開始攀爬,一直向著高處。
璀璨的星辰似乎伸手可得。
不知過了多久,忘記疲倦忘記饑餓的三人終于抵達了星頂峰上。
這星頂峰上矗立著八道身影,讓吳痕三人驚詫的是,這八道身影竟然正是分別是代表著日月山川、風雨雷雪的神司。
古族人真正敬畏的神靈。
司山,吳痕曾經有見過,它化作了一只像鹿一樣的神獸,享受著古族人帶到山里給它的好酒。
另外幾位神司,吳痕雖然沒有見過,倒是曾經聆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尤其是司雪……在寒紀中,她的聲音時而婉轉動聽,時而又如女子哭泣。
至于其他幾位,吳痕都沒有遇到過,也沒有感知到,不曾想攀爬到這紅雪山中,竟然可以直接目睹這八位繪卷之界的神司!
“諸位好……我們想離開繪卷之界,請問需要接受什么特殊的考驗嗎?”吳痕也是社交悍匪,直接去上去跟八位神格極高的存在打招呼。
這八位神司立在那,猶如永恒的宇宙雕像。
可他們的眼睛,卻也在好奇的打量著抵達此處的三人,有嚴厲的,有微笑的,有柔和的,有冷酷的……
“想去往何處呢?”司雨開口說道。
司雨身軀為雨點所凝,輪廓婀娜如仙,看不清她的容貌,卻給人一種溫婉與高貴的感覺。
“我打算回到女媧神端所在的地方。”吳痕直言不諱道。
“這里不好嗎?”司風開口問道。
“很好啊,只是人總該回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地方,那邊還有我的家人在等我。”吳痕說道。
“可按照規則,你們必須能擊敗我們其中任何一個才能夠離開。”司雷說道。
司雷是一名男子,有著一根紫色珊瑚龍角,袍子后面還有一條龍尾巴,俊逸非凡,又神秘尊貴。
“那就請賜……”杜茂幾乎要挽起袖子,與司雷一較高下了。
吳痕急忙攔住了這只莽夫。
開什么玩笑。
跟這幾位繪卷之界的真神抗衡?
那他們一輩子都不用想離開這里了。
這幾位恐怕是不亞于大地脈雌雄龍鯤的存在,怎么可能靠硬實力戰勝。
繪卷之界本身就釋放著靈善之意,是很難得的凈土,吳痕覺得幾位神司要真的想為難他們,就沒有必要收留三個迷途青年在這里進修了。
“我們不是幾位神司的對手,甘愿認輸。”吳痕說道。
“你很誠懇,準許你提前離開此處,只是得為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司雨說道。
“這些日子受到了諸位神司的恩惠,我們自然傾盡全力報答。”吳痕說道。
八位神司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過了有一會,聲音甜美的司雪開口了。
司雪猶如一位玉靈公主,潔凈的絨雪包裹著她無比纖細的身軀,雪飄舞一般的發絲更令她透著令人不敢有褻瀆之意的神性。
“即便在如今眾神林立的時代,依舊還有許多像古族人一樣信奉著我們的子民,他們在荒塵之中遭受著不同的苦難,我們的廟宇也被一些蠻橫的信仰給摧毀,如若你們在往后的行途中,在民間有遇我們殘破的神祇,請聆聽當地的祈福,為我們完成那些遺落子民的請愿。”司雪說道。
“如若是違背天良呢?”這時,作為仙家一脈的宮琴卻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一切尊崇你們的是非評判。”
“明白了,如果真是天災,我們會解決天災的根源,如果是人禍,我們會斬掉禍端,假如是更復雜縹緲的問題,我們可以通過荒塵中的廟宇請示你們嗎?”吳痕詢問道。
既然八位神司有廟宇,自然可以語音聯系啊,不可能都到了這樣縹緲的境界,連個工作微信都沒有吧,不是吧,不是吧?
“自然是可以的,前提廟宇沒有倒塌。”司雪說道。
“我們那好像就有類似的廟宇,只是信奉的人確實不多了,我們那已經崇尚各種武天王,武圣尊什么的。”杜茂說道。
“那這事包在我們身上。”吳痕點了點頭,答應了幾位神司。
宮琴仙子也點了點頭,覺得可以接受。
“既然這樣,我們共同施法,送三位回到你們的歸屬。”司風說道。
“啊,就這么簡單讓我們離開了,真不需要什么登天梯一般的考驗嗎?”杜茂感覺到有些不太真實。
“這里又不是什么牢籠,幾位想走我等怎會為難呢?”司雨說道。
“可剛才還說要打敗你們其中一位……”杜茂說道。
“呵呵。”說了這句話的司雷冷淡一笑。
此時,八位神司以八個方位站立,他們伸出了手,輕輕的指著星頂峰上空。
星芒交織,他們頭頂上方的星辰之間竟開啟了一扇星門,門的另一頭是無比壯麗的異度縮影,當真像是跨過了那扇門就可以瞬間跨越無數個遙遠星系!
“吳痕。”突然,司川開口說話了,她直呼名字。
“在!”吳痕像是被老師點名了一般,乖巧認真。
“你與我有因果。”司川說道。
“啊?”吳痕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和司川什么時候打過交道了。
難不成是那沉在河流之中的上古兇槍?
“我的后裔不少已淪為凡靈,在異度之中迷失,望善待。”司川說道。
吳痕仔細打量著司川,發現司川的體態非常眼熟,盡管他是一名男性,可他膝蓋以下的位置呈現出的白蠑的體態,令吳痕一下子想起那所謂的因果了!
河女洽洽???
那女妖精,竟然真的是河娘娘??
司川,代表的就是川之至高神靈,而他的后裔,要么就是河龍王,要么就是河娘娘……
這可給吳痕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自己當時沒有一刀砍了女妖精,不然自己指不定離開這繪卷之界的條件就是,擊敗司川!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古人誠不欺我啊!
“我會的,感謝指點。”吳痕向司川行了一個禮。
“上路吧。”
“等一下,我還有一個疑問,我們三個是各自回各自的地方,還是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吳痕問道。
“各自回各自的地方,不過你們離的不算遠。”溫柔的司雪笑著說道。
“哦,那就好。”
好不容易用人格魅力征服了兩個武力值爆表的隊友,吳痕可不希望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既然八位神司都說,他們相隔的異度不會太遙遠,那很快就會聚在一起。
“保重。”吳痕作揖道。
“保重。”杜茂說道。
“保重……”仙子宮琴似有話要說,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三人邁開了步子,卻發現每向前踏一步,實則是在向上登階。
走著走著,他們已經離那一扇縹緲的星門很近了。
此時,站在了整個繪卷之界的最高處,吳痕忍不住向著這世界俯瞰,卻不由的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這個世界瑰麗而多姿,可不知為何化作了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吳痕甚至看到了它的大地像紙張一樣微卷,至于在繪卷之界中行走的人、活動的神話物種,也莫名的保持著一種靜止的狀態。
“繪卷之界,繪卷之界……”
吳痕喃喃自語之時,星門中的璀璨光波已經吞沒了自己的身軀,而自己的身軀也似從一場大夢中醒來,周圍不可思議的繪卷星穹在消散,自己的靈魂在一片遙遠的宇宙中迅速的回歸,回歸到自己本來的世界!
荒塵歷,5年。
銀穹之都中心廣場上,那廣場上的雕像正在舉行著隆重的拆除儀式。
屹立了五年的紀念雕塑倒下了,廣場之中有無數人歡呼,似乎迎接一個新的時代到來,但也有人露出了愁容,不明白為何要遺忘掉曾經拯救了家園的偉人。
與此同時,廣場正對著的大廈內,原本為巡度者總部已正式更名為了長壽樓,內部所有的裝潢都變了,唯獨保存完好的就是最頂部的那紀念層。
紀念層里空曠無比,唯有一個生命艙,周圍散落著一些干枯的花。
艙內有一個浸泡沉睡了長達五年的人……
突然,此人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