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哥無意中低頭，看到陳影的表情不對勁。
“怎么了？”
“膽熊。”
戴哥愣了下，表情瞬間難看。
被解救的膽熊通常是進入救助渠道，但國內地域遼闊，也不是所有的膽熊都能被救治。
有些老板不敢再做這樣的生意，就把手里的黑熊轉賣出去，而私人野生動物園和不正規馬戲團就是黑色流通渠道的組成部分。
他們沒辦法斷定這頭熊到底是黑市流轉的，還是被人鉆了空子，從救助基地弄出來的。
在陳影想要出聲的前一刻，戴哥摁住了他的肩膀。
“這事兒交給我，你跟著他們把黑熊送上車，問清楚安置地方。”
陳影深吸一口氣，點頭，沉默的跟隨工作人員把黑熊送進籠子里，再輪流抬上船，然后送去另一頭的碼頭停車場上車。
目送他們離開，戴哥松了松領口，眼角余光掃過一直跟在旁邊的馬戲團負責人，嘴角扯動。
跟負責接收的獸醫交代了下黑熊的情況，對方在聽到陳影描述的膽囊部位有陳舊傷時，也猛然抬頭看向他。
握筆的手指緊得都能看到泛白的骨節。
“行的，我記下來了。謝謝陳醫生幫忙。”
對方在上車后，小聲又快速的說了一句，“陳醫生你放心，我們會努力追究到底的。”
陳影抿嘴沒說話，點頭，目送車輛離開。
無人機少年等著陳影回來，跟他道別。
“陳哥，能留個聯系方式嗎？我明年就要考大學了，我也想當獸醫，像你一樣的獸醫。”
陳影微微錯愕的看了眼少年的父母，見他倆都微笑的看著孩子，當即跟少年交換了聯系方式。
少年和他媽媽上車坐好，少年的爸爸打開后備箱，借取東西的機會，跟陳影和他的同伴們道謝。
“我兒子身體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了，但我很高興他能有自己的目標，哪怕只能走出小小的一段路，至少他沒有給自己留下遺憾。”
少年的爸爸也跟陳影交換了聯系方式。
在他們離開時，少年還伸頭跟陳影他們大聲道再見。
半小時后，戴哥回來。
“走吧，路上說。”
車開出去一段路后，戴哥放下手機，抬頭看向旁邊坐著的陳影。
“問清楚了，這頭黑熊是從一個私人養殖場買的。那個養殖場以前做活熊取膽，后來不是取締了嘛，然后就轉型了。”
但是膽熊場的老板不舍得直接把熊交給救助中心，就通過私人關系，把身體較好，還能活動的熊給賣了。
“這家馬戲團申請的時候，來源不是膽熊場，而是一家私營的黑熊繁育場。”
早些年國內的管理還是有不少漏洞可以鉆的，所以這頭熊從膽場出來后，又變成了馬戲團的所有物。
這次馬戲團出了事兒，后續會有其他追查，動物也都會另外安排。
“目前國內唯一一家黑熊救助中心就在我們省，大概率這頭熊會送到那里去。我跟那邊的獸醫認識，也聯系他了，他會跟進解救進展的。”
戴哥拍了拍陳影的肩膀，“知道你不好受，但有些事，只能一步步慢慢來。”
陳影點頭，這就是他為啥非要龜縮在山上的原因之一，人類世界的某些東西，讓他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大家心情都受影響，回到農大交了任務，各自回家。
戴哥還有其他工作，跟陳影說了幾句話就急急忙忙開車走了。
白教授出去開會，歸期未定，陳影懶得跟別人打交道，跑去看貓崽。
“影哥回來啦。”
負責照顧貓崽的學妹見他過來，連忙把貓崽的檔案調出來給他看。
“目測貓崽是先天發育有問題，不過對它壽命影響不太大。只是可能無法回到叢林生活。”
它的平衡性，捕食能力，有明顯短板，在野外的日子會過得很辛苦。
“動物園那邊也知道這種情況，但他們覺得還能接受，畢竟貓崽的基因檢查目前沒發現有什么不對。”
學妹看著籠舍里還在無憂無慮玩耍的貓崽，嘆口氣，“其實去動物園也好，雖然世界小了很多，但吃喝不愁，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陳影沒接她的話，站在玻璃墻外看著籠舍里的金貓崽陷入沉思。
學妹說的沒錯，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動物園。
而且最初跟他聯系的那家動物園本來就有金貓，貓崽去了還有前輩可以跟隨學習，也不算寂寞。
如果跟他一起回山上，除非他一輩子不離開急救站，否則貓崽的日子不會好過。
即便他在山上，那么大的山林，貓崽也可能會遇到致命危險。
理智和情感的極限拉扯，讓他心情越加煩悶。
手機響起，一看，是尹力打來的電話。
“你什么時候回來，猴崽子生病了。”
陳影一聽整個人瞬間一個激靈，最后看了眼貓崽，轉身離開。
“怎么回事，小猴兒怎么突然生病了？”
“具體情況不知道，現在小宋和端木在給它做檢查，可能是受寒了。但小鄧說他每天晚上都有確定小猴兒乖乖呆在房間里的。”
旁邊小鄧苦兮兮的湊過來認錯，一再強調他真的沒有不關心小猴兒。
“我知道了，馬上就回來，最多明天就能到。”
在門口跟負責照顧貓崽的學妹打了個招呼，陳影馬不停蹄地去招待所背上包，退房走人。
學校有一班校車可以到中心所在的縣城，再包個車去中心也不貴。
到了縣城已經晚上，給了高價，師傅連夜把他送到中心，時間已經到凌晨一點半。
看到陳影回來，值班的幾位同事嚇了一跳，以為出啥事兒了。
“小猴兒啊？情況還行，我們這邊也監測著呢。今天下午還給送了些藥上去。”
觀察室有監控直接鏈接到了中心這邊，陳影坐到監控屏幕前，看著小家伙躺在治療倉里，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差點沒忍住連夜上山。
一晚上他沒敢回宿舍睡覺，坐到五點半，一頓早飯收買了劉哥，趕早把他送上了山。
治療倉里的小猴子一看到他，整個猴兒都貼到玻璃上，小臉都壓變形了。
陳影那個心疼，連忙把小猴兒撈出來，給它做了個全身檢查。
“目前情況還好，昨天有點低燒，也不吃奶，給它的食物都沒動，我還想著今天要是再不吃，就只能打點滴了。”
小宋給小猴兒穿了個紙尿褲，還套了一件小衣服，一看就是在桃子上買的。
（這只小猴兒不但穿尿不濕，還會自己放水洗澡脫衣服，精得跟個猴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