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鐘公調整好心情之后,又親自為歐藏華演示了一遍七弦無形劍,并詳細為他解說了這門絕技的獨特之處。
這時歐藏華才知道,七弦無形劍是通過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內力,用以擾亂敵人心神的武學。
當對方的內力和琴音一生共鳴,便不知不覺地為琴音所制。
琴音舒緩,對方出招也跟著舒緩。
琴音急驟,對方出招也跟著急驟。
但黃鐘公琴上的招數卻和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速而琴音加倍悠閑,對方勢必無法擋架。
如此也就能說明,為什么黃鐘公會輸給令狐沖了。
不用內力,七弦無形劍毫無殺傷力。
而黃鐘公之所以這么認真的講解教導,只是希望歐藏華能將詩寫下來,讓他留個紀念。
對此,歐藏華自然不會拒絕。
他前世生于湘省,小時候曾經看過老頑童·黃永玉先生的紀錄片,曾經就很喜歡老先生的性格和才華。
重生之后,更是無意間模仿著老先生的書畫風格。
所以歐藏華的楷書跟偶像一樣,有一種天真爛漫的感覺。
他的字跡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蘊含著他對老先生的崇拜與尊敬。
在點畫的處理上,有種含蓄內斂的格調之美。
撇筆短小而迅速,捺筆起筆低而大點,帶有一股蕭散的感覺。
此外字距與行距,都十分舒朗,給人以神清氣爽的感覺,清新別致、自然淡雅。
這是黃永玉老先生的風格,也是歐藏華八年來練習書法留下的印跡。
認真將西湖贈黃鐘公寫出,落下最后一筆后,歐藏華從懷里掏出私人印章,在落款處按了下去。
隨后讓開一個身位,對黃鐘公拱了拱手,說道:“獻丑了。”
黃鐘公走了過來,他的三弟禿筆翁、四弟丹青生都是書法行家,所以他的書法鑒賞能力很高。
當看到歐藏華的字時,黃鐘公心中一顫,這就是天才與庸才的區別么?
他那三弟一生都在學字練字,顏真卿、張飛、懷素等歷代大家留下的真跡每日觀看模仿。
就連他月洞門門額上的“琴心”兩字,都是三弟所寫。
可黃鐘公卻很清楚,三弟的字再好,那也是別人的,那個人是顏真卿,是張飛,是懷素,唯獨不是禿筆翁。
而歐藏華...
這短短三十二個字,換成三弟來寫,一定能落筆生花寫得漂漂亮亮。
可歐藏華寫得卻是他自己的字,他甚至看不出歐藏華所寫的字是師承哪位大家。
黃鐘公猛然扭頭看向歐藏華,嘴唇都有些顫抖。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正在走自己的道,只是道未明。
而這......
是三弟求而不得的東西。
歐藏華不知道自己的字給了黃鐘公多大的沖擊,要知道黃永玉老先生的字受弘一法師影響,而弘一法師受明朝書法家王寵影響。
此刻的王寵估計還只是一個黃發小兒,黃鐘公能認出師承那才叫出鬼了。
他看了看天色,便對著老黃拱手道:“嘮叨許久,我們也該離開了。黃前輩,有緣再見。”
“這就要走?不妨多住些時日,老朽還有很多話想跟歐解元聊呢!”黃鐘公一聽,有些急促的挽留道。
歐藏華搖了搖頭,語氣溫和的解釋道:“黃前輩太客氣了,實在是我要進京趕考,時間太緊,怕來不及。”
“那的確是重要之事...”黃鐘公一聽,就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再留對方了。
他一臉鄭重的說道:“老朽這簡陋之室,隨時歡迎歐解元與曲長老。”
拜別黃鐘公,歐藏華三人在丁堅的領路下,從梅莊走了出來,順著原路返回。
梅莊內,剛剛從醉酒中清醒過來的丹青生一聽說大哥那里來了客人,立馬提著一桶西域葡萄酒就趕了過來。
走到門外,卻發現只有大哥獨坐其中,根本沒有什么客人。
丹青生一愣,提著酒桶走了進去,詢問道:“大哥,聽施令威說你這里來了客人,我特地拿了好酒過來招待,怎么不見人呢?”
“已經走了...”黃鐘公小心翼翼的將裝裱好的書法掛在墻上,神情中有驕傲,但更多的是寂寞。
他開始遲疑自己當年的選擇是否正確。
丹青生順著大哥的目光看去,寫此書法之人年紀應該不大,筆鋒稍顯稚嫩,倒是詩不錯,簡直是為大哥量身定制的。
可是多看兩眼后,丹青生發現不同了,頓時瞪大了眼睛:“大哥,這字?!...”
“如你所見,正在化龍的關鍵時刻。”黃鐘公收回目光,一臉淡然的說道。
“歐藏華...這是何人?我想見他!大哥,我要見他!”丹青生一臉激動的喊道。
“已經走...”黃鐘公話還沒說完,丹青生便施展輕功追了出去。
黃鐘公一臉無語,干脆懶得開口了,轉而繼續欣賞這幅書法。
而丹青生一路狂追,走到熙熙攘攘的街上,都沒找到他要見的人。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沒問大哥那位歐先生是何模樣。
“唉!喝酒喝酒,天天就知道喝酒,這下耽誤事兒了吧!”
丹青生一臉懊惱,只得轉身返回梅莊找大哥再聊一聊這位歐先生。
此刻,歐藏華和曲洋、曲非煙也走到了西湖畔,天色逐漸昏暗下來,三人總算走到了斷橋邊。
曲非煙左看看右看看,原本一臉傻樂的她看到斷橋,有些失落的說道:“這就是斷橋殘雪?跟普通的石橋沒什么區別呀!”
歐藏華笑了笑,指著一旁的山丘,給小姑娘解釋道:“斷橋殘雪的觀景點在寶石山上,每當瑞雪初霽,站在寶石山向南眺望,西湖銀裝素裹,白堤橫亙,雪柳霜桃。”
“斷橋的石橋拱面無遮無攔,在陽光下冰雪消融,露出了斑駁的橋欄,而橋的兩端還在皚皚白雪的覆蓋下。依稀可辨的石橋身似隱似現,而涵洞中的白雪奕奕生光,與橋面灰褐形成反差,遠望去似斷非斷,故名斷橋。”
曲非煙看了一眼對面的寶石山,果斷搖頭說道:“我才不要為了看個風景去爬那座山呢!在這里看看就夠了。”
“哈哈哈...”歐藏華忍不住大笑出來,“非煙頗有魏晉名士之風,乘興而來,興盡而返,見與不見,又有何妨?”
“嘿嘿...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曲非煙訕笑一聲,然后挺起胸膛,一臉‘我就是這么想的’的小表情。
一旁的曲洋不禁搖頭苦笑,這孫女算是被公子忽悠瘸了。
歐藏華見橋邊一家酒家甚是雅潔,便道:“走,去喝杯酒,看斷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