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歐藏華先悄悄叫醒曲非煙,這姑娘昨晚跟隔壁大哥隔著土墻聊了好久,最終兩人意見達成一致:
法海不成佛,許士林娶胡媚娘。
所以現在這小姑娘還迷迷糊糊的,完全是被歐藏華牽著走的。
兩人向做賊一般打開門,把曲洋也叫了醒來。
老曲一看,這才卯時五刻吧?
略微有點早了。
“咳咳...不早點走,我怕一會兒走不了。”歐藏華小聲說道。
曲洋想起昨晚的盛況,覺得歐藏華說得有道理。
他立馬接手曲非煙,跟著自家少爺往外走。
一打開門,就看到外面站著一個人。
歐藏華下意識想要拔劍,往旁邊一摸
糟糕,忘記帶大年了!
那人微微鞠躬,開口道:“歐先生莫慌,奴婢名叫李二娘,是姑娘的仆人。”
“程姑娘?”
“正是!”
李二娘走近些,繼續說道:“姑娘昨晚看出歐先生不喜被人圍觀,猜測今早您可能會提前離開,所以特地讓奴婢在此等候。”
“程姑娘有心了。”歐藏華放松下來,只要不是狂熱粉絲就行。
“請歐先生隨奴婢來,姑娘昨晚已經吩咐好了,為您準備了早餐。”
得到歐藏華的許可后,李二娘才走在前面帶路。
繞過一個池塘后,四人來到了一個水榭之中,遠處便是西湖。
水榭避風,里面還燒著炭火,即便在十二月底也不覺得冷。
桌上放著各種糕點美食,還有去了皮的板栗和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甘蔗。
立冬之后吃甘蔗,既能保護牙齒,又有滋補的功能,在潮汕地區有立冬食蔗不會齒痛的說法。
只是這東西在古代屬于奢侈品,一般人家吃不起。
不過對于老劉那種土財主來說還是平常物,到了年底總能搞幾車回來,讓家人徒弟嘗嘗甜味。
看著曲非煙想吃又不好意思拿的模樣,歐藏華莫名想起了師妹劉箐。
她小時候咬不開甘蔗,就是歐藏華為她去皮切段的。
想到這里,歐藏華就把甘蔗移到曲非煙面前,溫和的說道:“吃吧!”
“謝謝公子!”
曲非煙眼睛一亮,道了聲謝之后,拿起一節放進嘴里,整張臉就跟倉鼠一般,可愛的緊。
等歐藏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程知柔在張媽媽的陪同下急匆匆趕來了。
看到歐藏華還在,她才算松了口氣。
“歐先生!”
這一聲,回蕩人心情深意切。
“程姑娘。”
歐藏華坐在水榭中,微笑著說道:“多謝款待,這一頓讓我嘗到了杭州城的美味。”
“歐先生客氣了,”程知柔走近些,欣喜的邀請道:“今日酒家想來會很熱鬧,歐先生不喜圍觀,不如和小女子一同游西湖,去看看雷峰塔罷?”
“多謝程姑娘盛情款待,不過我還要進京趕考,船在碼頭等著。下次有機會,再來游西湖。”歐藏華擺了擺手,客氣的拒絕了。
“歐先生是要參加二月的春闈?時間太緊了呀!這個時候趕去京城,恐怕也會休息不好呢!”程知柔有些擔憂的說道。
歐藏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道:“沒關系,我乃習武之人,身強體壯。”
程知柔看歐藏華這般堅定,也不好再開口。
她想了想,對身后張媽媽小聲說道:“去把京城宅院的鑰匙拿來...還有檀木寶盒。”
“是。”
張媽媽看了一眼歐藏華,眼神有些莫名,然后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接著,程知柔看向歐藏華,目光中有些不舍的說道:“既然歐先生心意已決,小女子祝先生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借程姑娘吉言!時間不早,我們也該啟程了。”歐藏華站了起來,拱手道:“程姑娘,后會有期。”
“歐先生請稍等...”程知柔剛剛說完,張媽媽便回來了。
她接過一個小木盒,遞給歐藏華,柔聲說道:“這是歐先生的一部分潤筆費,白娘子傳價值千金,這里只有五百兩,剩下的五百兩,小女子日后補上。”
“另外,歐先生這個時間趕去京城很難找到落腳之地。小女子曾經在京城崇文門里大街有一個院子,歐先生若不嫌棄,可以在那里暫住。這是鑰匙,這是信物。”
說著,程知柔遞給歐藏華一把鑰匙和一塊有缺口的鐵牌,上面打著一個‘程’字。
“多謝程姑娘。”
歐藏華沒有拒絕,將信物和鑰匙交給了曲非煙。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
所以歐藏華收下箱子后,笑著說道:“我想請程姑娘幫我一個忙,剩下的五百兩當辛苦費。”
可程知柔卻搖頭道:“能幫歐先生是小女子的榮幸,哪有收辛苦費的道理?”
“程姑娘若這般說,我只能拿著金子去找別人了。”
程知柔一看歐藏華神情認真,害怕他真的去找別人,那自己不就沒有機會再與他搭話了么?
便立即說道:“我收,我收便是了...”
“這才對嘛!”
歐藏華笑了笑,便告訴程知柔,希望她幫忙再南直隸推廣白娘子傳,而且越廣越好,他這個原作者的名字也要一同流傳。
‘歐先生這是覺得我拿出千金會影響其他產業才這么說的么?果真是...志誠君子!’
程知柔心中想著,目光似水般柔情。
這事就算歐藏華不說她也會做,畢竟她是真的很喜歡白娘子傳啊!
“歐先生請放心,小女子一定盡心盡力。”
歐藏華開心的笑了,“那就勞煩程姑娘了,這事對我很重要。”
兩人又聊了幾句,歐藏華看天色逐漸亮起,擔心被酒家里的客人纏上,便再次與程知柔告別。
程知柔卻表示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可以送他們去碼頭。
歐藏華自然不會拒絕這種好事,立即應了下來。
熟練的車夫控制著馬車,三人坐在里面居然沒覺得有所顛簸。
到了地方,歐藏華三人下了馬車,跟車夫道了聲謝正要離開時,聽到后面傳來一個宛轉悠揚的聲音:“歐先生...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歐藏華回頭一看,是程知柔坐著另一輛馬車來送行了。
“程姑娘,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必遠勞,后圖再會。”歐藏華爽朗一笑,朝著程知柔揮了揮手,帶著曲洋和曲非煙轉身離去。
程知柔看著歐藏華的背影,喃喃道: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回到船上時,天已經大亮,碼頭上各種吆喝起此彼伏。
三人剛剛上船,向大年就提著長劍沖了出來,眼睛瞪得老大,滿是血絲。
看到歐藏華安然無恙之后,向大年這才松了口氣。
接著便怒氣滿滿的吼道:
“大師兄!”
“誒。”
“你、你太過分了!我一宿沒睡,一直在擔心你,一直在船上等著你們回來!你要是回不來了,我怎么跟師傅師娘交代,怎么跟師妹交代?!”
“對不住啊,這次是曲伯和為兄的錯。”
曲洋一頭問號:我錯哪了?
看歐藏華認錯態度這么好,向大年憤怒的情緒像氣球一般,咻的一聲就全部泄掉了。
他擦了擦眼睛,叮囑道:“下次不能這樣了!曲伯,我回去后會如實向師傅說明情況的。”
“為兄下次一定改!對吧?曲伯。”
曲洋張了張嘴,硬是擠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