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十四橋。
在經驗豐富的舵手老于操控下,沙船過嘉興、蘇州、吳江,繼續往北走。
歐藏華坐在房間里翻閱著七弦無形劍劍譜,旁邊的火爐上放在一個砂鍋,正滋滋往外冒著香氣,里面放著黃燦燦的油豆腐和臘肉。
據說油豆腐是西漢淮南王劉安所發明,這讓歐藏華錯失成為美食家的機會。
而臘肉是在岳陽購買的,明朝正是湖湘人民開始制作臘肉的起始時間。在此之前,做臘肉較多的是川蜀地區。
曲非煙又捧進來一個砂鍋,她看向歐藏華,朗聲道:“公子,先吃飯吧!今天我燉得油豆腐臘肉,肯定好吃的緊。”
歐藏華有些無奈的放下劍譜,原本他沒想過開小灶,可曲非煙總覺得船上的廚子手藝一般,非要自己來,這才有了小灶。
不過話說回來,曲非煙的手藝的確比廚子強一點...
就是吧...強得有限。
曲非煙拿出兩個瓷碗,添上白米飯后,從砂鍋里挑了幾塊肥瘦相間的臘肉墊在米飯上,再遞給了歐藏華,又把筷子放到他手里,主打一個廢人養成。
吃完飯后,小姑娘麻溜的抽走了他的碗和筷子,留下一句:“公子可以睡會兒,也可以看書,我去洗碗”后,就出去了。
歐藏華想了想,打開了一點窗戶,讓江風吹進來,散一散房間里殘余的飯菜味道。
接著繼續研究七弦無形劍,回憶著黃鐘公的話,音波功需要渾厚的內力驅動,不知道自己滿級的衡山心法夠不夠用...
下一站到鎮江府,歐藏華讓向大年下船買古箏,他認為古箏的音色醇厚優美、悠揚悅耳,音量宏大。
而且做武器掄人的時候,古箏打擊面也寬一些。
向大年買回來的只是普通的古箏,對于有追求的音樂家來說,可能會覺得做事不用心。
但對于歐藏華來說,這個正好給自己練手,彈壞了也不心疼。
調好音后,歐藏華深吸一口氣,指尖觸碰琴弦的剎那,旋律緩緩流淌,猶如穿越時空的輕語。
手指在琴弦上靈巧地跳躍,一股莫名的哀傷憂郁之情隨著音樂飄散看來。
向大年抱著劍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大師兄如謫仙般,不禁開口道:“師兄在想念小師妹了。”
“你怎么知道?”曲非煙坐在一旁,聽著悠揚的琴聲,下意識問道。
“我就知道!”
向大年也說不出個一二來,可他從曲子里聽到思念,這個世界上只有小師妹才會讓大師兄這般掛念的。
“哼,我一會兒問公子!”曲非煙輕哼一聲,繼續聽著歐藏華演奏。
這時,曲洋走了出來,聽著琴聲,不禁暗自嘆了口氣,接著便是深深的欽佩。
他還在回味著青城山下白素貞的旋律時,少爺又彈出了一首不下于前者的曲子。
莫非天才的靈感真如這江水一般,滔滔不絕綿綿不盡么?
琴聲停止時,歐藏華嘆了口氣,自己的武學天賦果然一般,按照劍譜來練,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想入門還得多練啊!
意識到這一點后,歐藏華不禁抬頭望天,心中默默道:老劉啊,小程啊,我啥時候成為天下第一,就靠你們了...
一旁,向大年戳了戳曲非煙,一本正經的分析道:“你看師兄眼角有光,神色惆悵,這不就是思念的表現么?”
“我去問問!”
曲非煙說著便沖了出來,接觸到歐藏華的目光后,又有點慫了,便拐彎抹角的問道:“這個曲子真好聽,是公子新創作的嗎?”
歐藏華笑了笑,平靜的說道:“不過是...后人的智慧罷了。”
“那叫什么名字啊?”
這個問題可把歐藏華難住了,穿越時空的思念這名字念出來就特別容易暴露自己啊!
他想了想,說道:“叫思念。”
“哦...”曲非煙應了一聲,身后的向大年則得意一笑,自己果然比非煙更懂師兄。
是夜,沙船停在了揚州碼頭,這一回換曲洋在船上守著,向大年跟著歐藏華一同下船,欣賞揚州的夜色美景。
受煙花三月下揚州的影響,許多人印象中,這座城市應該是人文薈萃之地。
然而事實上卻有些出乎意料,至少明清兩朝,這里都不是文化中心。
明朝初年,揚州僅剩十八戶居民,即便增加了些流民,也不過四十來戶居民。
考慮城市的防護及城市人口少所需空間不大,揚州的地方官截取運河邊城墻重新建城以守。
并且因為相對閉塞,這里的經濟也發展的不好。
這種情況持續到成化年間,由于成化皇帝和弘治皇帝實行鹽業專營,揚州吸引了大量的游商鹽商,日漸富裕起來。
到了正德年,揚州已經以繁榮的商業市場、鹽業貿易和美麗的女子而出名。
有一說一,老祖宗還是很會玩的。
大明四絕:揚州瘦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泰山姑子
晚明第一奇才·大文學家·張岱曾在陶庵夢憶中,生動的描寫了商賈挑選瘦馬的流程。
那過程比后世消費者去商場挑選商品,還要嚴謹講究,并且還是服務上門。
就跟賣手機一樣,分成高端、中端、低端,還全線鋪貨,針對不同消費群體需求,實施精準營銷。
到了后面已經發展到稍微傳出一句誰誰誰要買,立刻就會有牙婆找上門來開始推銷。
此刻,向大年不過多看了幾眼招牌上的字,那牙婆便拽住他開始了推銷:“哎喲,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威武雄壯,與我這里的姑娘有緣吶!”
“我不是,你莫要拉我!”向大年一驚,趕緊扭頭找自家師兄。
牙婆咧嘴一笑,絲毫沒有放過向大年的意思:“怎地不是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底下沒有比這更正確的道理了,來來來,公子莫害羞嘛!”
“你再這樣,我就拔劍了!”向大年一手握在劍柄上,牙婆這才放開了他,笑容一收變得哀愁:“哎,公子走吧!我家姑娘命苦,只能在這煙花柳巷之地蹉跎,不知何時才能脫離苦海呢....”
向大年愣了愣,想到那苦命的女子,心里又有躊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