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是,讓那些官眷出些錢?”
張桂芬猶豫道:“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之前趙興就這么干過,在宮門口立著兩塊石碑,把捐錢的官員商賈姓名刻在石碑上。
如今那兩塊石碑都還在宮門口立著呢。
那些商賈對此不僅沒有怨言,反而很是高興。
可官員們就不一樣了,趙興此舉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道德綁架。
百姓消息閉塞,那些商賈誰更有錢他們不知道。
但是在百姓看來,官員品級和有錢與否是直接對等的。
趙興暗中指示一些官員捐錢,雕刻在石碑上,等于是給官員們打個樣。
那些官員為了名聲,只能硬著頭皮捐了。
雖然不敢指責趙興,也不敢利用輿論來罵趙興,可心里還是有怨言的。
張桂芬以為趙興是讓她也這么做。
趙興聞言笑道:“你想哪去了,你只需宴請那些官眷,然后那么一提就好了。哪個官員不愛名?這種心善積德的事,她們不會舍不得的。”
同樣的招數用一次就行了,之前那些官員也不是不愿意捐,只是趙興嫌他們捐的少了罷了。
這次趙興倒是沒打算道德綁架,能被張桂芬宴請的,最低都是正五品官員的夫人,怎么也得幾百兩才拿的出手。
汴京這么多官員,湊集的錢,只是用來養一些孤兒,完全夠用了。
“那臣妾回頭試試看。”張桂芬聞言也放心了。
次日,趙興用了早飯離開后,張桂芬便讓人把那塊金香玉給分解成許多小塊。
然后讓人給后宮妃嬪,包括曹太后等人送去。
根據品級不同,送去的大小也不同。
也就趙興妃嬪不算多,雖說之前選秀選了不少,可那些人中,被趙興寵幸過的人沒幾個。
沒有被寵幸過,自然不會被冊封,只是尋常秀女,連妃嬪都算不上。
否則,即便這塊金香玉不小,也不夠分的。
趙興得知消息后,搖了搖頭,不過張桂芬這么做,完全可以算是賢后了。
李諒祚得知大宋譴使來,很是驚訝。
算算時間,西夏的使臣到汴京應該沒幾天,大宋的使臣怎么已經到西夏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大宋和遼國如今關系緊張,無論是想拉攏西夏做幫手,還是擔心西夏趁機對大宋出兵,譴使來都正常。
接見了大宋使臣,得知大宋使臣果然是來談聯盟的,李諒祚和趙興一樣,以要商議為借口,讓大宋使臣暫時等等。
宴請完大宋使臣,大宋使臣離開后,李諒祚召集一眾重臣商議能否從大宋那邊討要更多的好處。
“陛下,若是大夏沒有譴使去大宋,倒是可以這么做。可如今我大夏使臣已經到了大宋,大宋也知道我大夏有聯盟之意,若是這么做,只會破壞聯盟,得不償失。”梁廣川說道。
“哼,我當初就說不急譴使去大宋。大宋和遼國關系惡化,急的是大宋。可宰相卻堅持譴使,導致我大夏失去了先機。”
一個黨項貴族出列,譏諷了一句,朝李諒祚躬身道:“陛下,現在是大宋有求于大夏,臣認為索要好處也無妨,大宋不得不答應。”
“李樞密使此言著實可笑,當初老夫力諫譴使,是擔心大宋沒有和遼國交戰之心,這么做也是給大宋跟遼國開戰的勇氣。你后面沒反駁,也就是認可了老夫的看法。如今卻拿此事來說事,豈不可笑?”梁廣川譏諷道。
“宰相此言才最可笑!樞密使不反駁,只是不想和宰相當朝爭吵,引得朝堂不合罷了。”
“沒錯,而且樞密院管軍,宰相主政,這種事情,樞密使自然不好多說。”
黨項族官員紛紛站出來反駁梁廣川。
哪怕李諒祚親政后,提拔重用了不少漢人官員,朝中的黨項族官員還是占據了大半。
雖說這些官員多是武將,可西夏卻沒有重文輕武。
這些武將在朝堂之上說話,不僅嗓門比那些文官大,底氣也大的多。
“夠了!”
李諒祚冷喝道:“朕是讓你們來商議對策的,不是來吵架的。”
“臣等知罪!”
眾人連忙躬身認錯。
李諒祚冷哼一聲,看向一個官員道:“董愛卿對此事怎么看?”
董渭聞言出列道:“陛下,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任何事情,都存在變化。宰相大人之前的計策也沒錯,大宋在北方修建長城,花費巨大。若是大夏不給大宋一點底氣,大宋并不一定會選擇和遼國開戰。”
“如今大宋譴使來,在臣看來反倒是好事。”
“哦?”
李諒祚驚訝道:“好在哪里?”
“從時間上來看,大宋譴使來大夏,是在我大夏譴使之前。這說明,大宋和遼國開戰之心,很是堅定。臣聽聞宋皇年輕氣盛,脾氣甚是剛烈,而遼國如今元氣大傷,大宋這么做倒也正常。”
“此時就算問大宋討要好處,大宋也給不了太多。還是拿下河湟為重。只要拿下河湟,大夏以后就進可攻退可守了!”
董渭其實也想趁機踩梁廣川一腳。
可他清楚,李諒祚重用他,雖然是制衡梁廣川的,可他們的存在同時也是在制衡那些黨項貴族。
他和梁廣川不合,相互爭斗,李諒祚樂意看到。
可他們卻不能和黨項貴族一起,打壓對方。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表面上幫梁廣川說話,卻在話里隱約的貶低梁廣川。
“董愛卿言之有理,河湟才是重中之重。宋遼交戰,大宋若是元氣大傷,等拿下河湟,說不定能逼迫大宋交出一些城池來。”李諒祚微笑道。
“陛下,可是如此輕易答應,大宋會不會懷疑其中有問題?”李明孝說道。
“難道問大宋討要好處,大宋就不會懷疑了么?”
李諒祚淡淡的看了李明孝一眼,說道:“皇叔只需整軍備戰即可,到時候朕要御駕親征!”
“陛下不可,漢人有句話說的好,千金之軀,坐不垂堂,陛下…”
“好了,朕意已決!”
李明孝是李諒祚的親叔叔,李諒祚除掉把持朝政的舅舅后,就讓李明孝擔任樞密使,掌控兵權。
可李明孝掌控兵權后,培植黨羽,拉攏武將,讓他很是忌憚。
他舅舅到底是外姓,把持朝政多年,也沒有對他這個皇帝怎么樣。
可李明孝不同,他可是宗室,一旦權勢過大,他就危險了。
這次要調動的兵馬非常多,他豈能讓李明孝領兵。
可其他人,又不夠資格率領這么多兵馬。
李明孝很是不甘心,卻也不敢多說。
李諒祚對他的猜忌他能感受到,若是再多說,說不定就要對他動手了。
梁廣川眉頭不著痕跡的一皺,他原本以為是李明孝領兵。
到時候李明孝領兵在外,而他在軍中的那些將領卻留在京城,等李諒祚‘駕崩’,他就可以封鎖消息,掌控京城的兵馬,甚至誘騙李明孝回京,把他軟禁起來。
可李諒祚御駕親征,一旦死在軍中,第一個得知消息的就是李明孝。
屆時封鎖消息的就是李明孝了。
李明孝若是把那三十萬兵馬掌控,率軍回京,誰能抵擋?
可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即便他現在讓梁皇后停止下毒,李諒祚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能想辦法,在陛下駕崩時,把李明孝也給除掉了。”梁廣川心里暗道。
趙興得到派往西夏的使臣傳過來的信,說西夏已經答應聯盟,會在大宋出兵后,派三十萬大軍伐遼。
而提出的要求,和梁乙埋帶來的書信中一樣。
趙興收到書信的時候,李諒祚也收到了梁乙埋傳回的信。
他沒有多猶豫,直接回信說答應了大宋的條件,不過卻要求大宋出兵不得低于五十萬。
兩國集合八十萬兵力,共同伐遼,誰打下的地盤歸誰。
趙興見了梁乙埋,從他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當即約定,于六月中旬,正式發動進攻。
大宋這邊,裁掉軍中老幼后,趙興又處置了一批還不死心,意圖吃空餉的將領。
然后把裁撤了十個軍,把這些兵力補充到了那些缺額的軍中。
然后把中原十幾個州的廂軍,連將領一起全部抽調,補充進禁軍之中。
如此一來,禁軍人數不僅恢復到未裁掉老幼之前的兵力,而且還是實打實的,沒有任何水分。
這么做,雖然導致中原十幾個州沒有了廂軍,可中原地帶,道路平整,距離汴京不遠,倒也不會發生什么亂子。
趙興抽調禁軍二十五萬,再從江南抽調十萬廂軍北上,一共三十五萬大軍,趕往北方邊境。
北方邊境常年有駐軍十余萬,加上英國公之前率領的十萬兵馬,等大軍抵達,就是五十五萬大軍。
對外宣稱八十萬,要徹底收復燕云十六州。
朝中對于趙興一下動用這么多兵馬,反對聲很大。
打仗并不是兵馬越多越好,兵馬越多,后勤壓力就越大。
光是運輸輜重糧草,就需要征調大量民夫。
甚至有大臣拿隋煬帝征高句麗,導致亡國的例子來勸阻趙興。
隋煬帝征高句麗的時候,就出動了大量兵馬,為了保障后勤,更是征調了百萬民夫。
百萬民夫聽著不多,可是這些民夫都是青壯,就算一家出兩個壯丁,也是五十萬個家庭。
缺少青壯,不僅耽誤接下來的秋收,若是戰事不能快速結束,甚至還會耽誤來年的春耕。
然而趙興卻以遼國主動出兵為由,強勢的拒絕了。
沒錯,遼國出兵了。
大宋和西夏來往頻繁,加上一直在調動兵馬,遼國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
耶律乙辛陸續往邊境增兵十五萬,更是叫囂讓大宋交出蕭太后等人,并送上五十萬兩賠罪,才會退兵。
遼國出兵在前,趙興又十分堅持,群臣根本阻止不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軍調動,糧草輜重自然也要跟上。
趙興還要應付朝中反對的聲音,每天忙的焦頭爛額。
“陛下,顧都指揮使傳來急報。”
一個內侍,匆匆走了進來。
三水上前接過急報,送到了趙興手里。
趙興打開,掏出信件看了起來。
“哼!”
趙興冷笑道:“朕就知道西夏沒有安什么好心。”
顧廷燁在信中說,西夏往和遼國的邊境調兵,可是兵馬卻駐扎在距離河湟城池的不遠處。
趙興之前也派人通知董氈,讓他也出兵,配合西夏一起,對遼國發動進攻。
董氈沒有拒絕,回復說會傾盡全力。
真假先不論,多少也能牽制一些遼國兵馬。
可如今被西夏這么一弄,董氈找到了借口,讓顧廷燁轉告他,西夏明著像是要對付遼國,卻隨時有可能偷襲河湟。
董氈為了保證河湟安全,只能出動少量兵力了。
至于趙興讓他把西夏小皇帝送來大宋之事,則提都沒提。
董氈打的什么算盤,其實趙興已經知道了。
有小皇帝在手,不管是大宋還是西夏想對付他,他都有了退路。
別看董氈接納蕭太后等人,耶律乙辛對他恨之入骨。
可只要他交出小皇帝,并且率領兵馬投降,耶律乙辛肯定不會拒絕。
若是大宋和西夏不對付他,他也樂得看戲。
大宋和西夏輸了,必然元氣大傷,遼國勝了也好不到哪去。
屆時,三國都威脅不到他,他就有了發展的時間。
要是遼國擋不住,他也會咬遼國一口,有著小皇帝在手,招降遼國將領也簡單很多。
或許從一開始,所有人都猜錯了,董氈接收蕭太后等人的目的就是這樣。
不過趙興也不在意,董氈和遼國互有算計,反而能互相牽制。
他沒有想過兩人會真的拼盡全力對遼國發動攻擊。
遼國那邊顯然也是這么想,只派了一些兵力防守,主要兵力都調到大宋這邊來了。
可不管他們算計是什么,只要大宋這邊能夠打破遼國邊境防線,攻入遼國內部,他們都會把目標放在遼國身上。
想到這里,趙興有了決定。
藏了這么久,火藥也該現世了。
“什么?”
太上皇一臉震驚的看著趙興道:“你要御駕親征?”
“沒錯!”
趙興點頭道:“父皇,此次動用大宋近半的兵馬,而且都是精銳。不容有失,兒臣御駕親征,才能鼓舞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