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口,就無法停下來了。
盡管這是迎擊使徒的關鍵時刻,可兩個人的心思,誰都沒有放在即將到來的第十使徒身上,而是還在糾結之前餐廳里暫停的對話。
在去本部的路上。
空蕩蕩的街道里只有兩個人在。
這里的人們都已經前去避難了。駕駛員的目的地是這條街道的盡頭,那邊有工作人員開車過來,到時候會接他們去本部。地面的震顫沒有持續很久,看來這次的使徒入侵并不激烈,兩個人還有充足的時間談一談先前的事情。
“真嗣你到底想說什么?”
明日香率先提問。
事到臨頭,她反而不像最開始那么畏縮了。
無論有什么話她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不是最糟糕的那種結局就行。可令明日香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碇真嗣的話,卻像是人生里在隧道上猛然脫軌的火車一樣,將一切都砸了個稀巴爛——
“從上次那個暴風雨的夜晚開始,我和明日香你之間的關系,就變得很混亂呢。”沒管對面女孩聽到這句話后她臉頰上的紅潤,碇真嗣回憶著:“還有那次因為初號機和零號機完美配合打敗了使徒,二號機沒派上用場,所以事后你又來找我尋求安慰,結果關系更混亂了。”
“但其實關系不應該發展到那種程度的,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一直以來我都是把伱當成單純的朋友,所以最好還是在今天停止吧,那份情侶之間的喜歡。”
他凝視著女孩說。
一直以來?
單純的朋友?
明日香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都擁抱接吻過了,自己還給真嗣看過胸部,事到如今來上這么一句。真嗣的話仿佛就是在說,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喜歡過自己,這算是在開什么愚人節笑話嗎?一點都不好笑啊。
但男孩露出了認真的神色,顯然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朋友?也就是說,真嗣不喜歡我嗎?”她艱難地問。
“只有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
聽到這句話后,明日香沉默了,良久后她問:
“不是在開玩笑?”
“不是。”
“今天沒有吃錯藥?”
“沒有。”
頂著悶熱的太陽前進,額頭很快泌出細密的汗水。聽到這里的時候,明日香纖細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她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氣那樣,臉色蒼白倚靠在路邊的電線桿上才勉強支撐住身體。
二號機的禮物盒子摔落一旁。
真嗣不喜歡自己。
這就是最糟糕的結局了,比在游樂園里分手更糟糕的結局,噩夢成真。她現在真的不是身處什么幻境之中嗎?一直以來……也就是說,從那個暴風雨的夜晚開始,真嗣就不喜歡自己在現在,接吻也好擁抱也罷,從始至終都是她單方面在糾纏嗎?
碇真嗣下意識想要扶住她,可手剛伸過去就被拍開了。
“別再這樣了。”
明日香說。
別再這樣編織溫柔體貼的陷阱,讓人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了。你這個人總是這樣,總是這么壞蛋,像臺中央空調一樣,給夏日里的每個人都帶來冷氣。所謂的禮物,結果只是徹底分開前的臨別禮物罷了。
“讓我一個人好好靜靜吧。真嗣你先走,我馬上就會到本部的。”
她撐著電線桿說。
碇真嗣瞥了毒辣的太陽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完全沒有動身的意思。把女孩子一個人丟在這里的話實在太差勁了,他可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眼前的人影沒有消失,過了幾秒后,明日香不由得憤怒地喊,
“為什么不走開?快給我走開啊。”
“留你一個人在這里太危險了。”
“那也不要你管。”
“明日香,冷靜一點。”
“冷靜?明明說了這么過分的話,卻還要我冷靜?真嗣你這樣不覺得狡猾嗎?”
她露出個十分難看的笑容來。
這還是明日香第一次有這么難看的笑容,如果是平日里的她自己看到,絕對要說一句一點也不華麗,這真的是她自己嗎?
“關于這一點,對不起。”
碇真嗣又道了句歉,
“不管怎么說都是我的錯,我不會推脫責任的。”
“推脫責任?就算不推脫我又能對真嗣你做什么呢?打你還是罵你?太狡猾了,真嗣太狡猾了,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還說出這些話來。那好,就算最初開始不喜歡我,那現在呢?過了這么久了,真嗣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女孩幾乎是祈求地在問。
碇真嗣還是搖了搖頭。
看到他這油鹽不進的回應,明日香有些絕望了。隨后她宛若意識到了什么,忽然像是被搶食了的小貓那樣,不甘地問了句,
“果然是因為綾波嗎?”
怎么突然牽扯到綾波身上了。
真是難得從明日香嘴里聽到綾波的名字,她一向以“優等生”這樣的外號來稱呼綾波麗,這種喜歡叫別人外號的行為,也是德國大小姐獨屬的風格。
碇真嗣心說選在今天和明日香說明一切,其實也有一些綾波這方面的原因。
正是因為和綾波關系的重大突破,才讓他下定了決心。
可說到底,從最初開始,他對明日香就只有朋友方面的喜歡之情,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現在的局面。如果女孩在問是否由于綾波的原因而不喜歡她,那毫無疑問,與那個美麗的女孩無關才是。
關于這一點,要分清楚。
“喜歡這方面不關她的事。”碇真嗣搖搖頭。
“說謊。”
明日香分析著,
“我剛來日本的時候,你們兩個人就走在一起,會有好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只不過我之前覺得她沒什么威脅而已,而且她還……總之結果是被你們兩個人合起伙當成傻瓜騙到現在。在我被騙得團團轉的時候,你們兩個在背后絕對笑得很暢快吧?”
“連明日香都折服在你的魅力之下,無敵的真嗣大人今天也是收獲滿滿的一天呢。”
女孩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說著極為悲傷的話,
“真嗣你現在,肯定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