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江鴻飛給宋玉蓮留了兩套精美的女裝、一盒首飾,讓她再休息一會,自己先起來整軍,準備回水泊梁山。
宋玉蓮是走江湖的女子,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哪能沒有分寸?
所以,江鴻飛前腳剛走,后腳宋玉蓮就拖著被江鴻飛快折騰散架了的身體從床上爬起來,洗漱一番,然后穿上江鴻飛給她留下得一套精美的女裝,戴好首飾、頭飾。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馬靠鞍裝,女人靠包裝。
換上這套精美的女裝、戴好江鴻飛給她的首飾和頭飾,她立即滿頭珠翠,遍體金玉。
宋玉蓮對著銅鏡一看她自己,花容裊娜,玉質娉婷。髻橫一片烏云,眉掃半彎新月。美足湘裙微露不勝情,纖手翠袖半籠無限意。
好一個貴少婦!
見此,宋玉蓮嫣然一笑:“你個走運的小妮子,到底教你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恭喜你!”
好好欣賞了一會如今嬌艷欲滴、雍容華貴的自己,宋玉蓮才心滿意足地去收拾她自己的東西,準備等江鴻飛回來帶她去水泊梁山。
不多時,有親兵來稟報,說宋江求見。
宋玉蓮可不敢將宋江請進來,引起江鴻飛的誤會,她選擇親自出門去見宋江。
宋玉蓮出了高廉家的大門,就見,大門外不僅有宋江,宋江身邊還跟著曾經讓她連著做了好幾宿惡夢的李逵,而李逵手上拎著一個異常精美的首飾盒。
見到宋玉蓮后,宋江和李逵一塊拜道:“見過娘子!”
宋玉蓮很端莊的回了一禮。
見宋玉蓮被江鴻飛滋潤得粉紅似白,又被江鴻飛打扮得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不知為何,宋江的心中像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
宋江趕緊收斂心神,說道:“為兄此來是帶李逵賢弟給娘子賠罪的。”
宋江話音一落,李逵就老老實實地奉上首飾盒,同時甕聲甕氣地說:“那日小人得罪了娘子,還望娘子莫要跟小人一般見識,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宋玉蓮沒有接首飾盒,而是淡淡地說:“那日之事早已過去,李大哥不必介懷。至于禮物,何故以厚禮見賜?卻之不恭,受之太過。你二人若執意要送,可送去我家官人那里,我家官人教我收,我必不推辭,不然還請收回。”
宋玉蓮的回答,讓宋江的心里一堵。
宋江何等精明,怎么會看不出來,宋玉蓮怕江鴻飛有所誤會,不想跟他有瓜葛,因此才不親自收他的禮物。
宋江不甘心他跟江鴻飛之間的這根紐帶就這么斷了,所以他微笑道:“此乃這黑廝給娘子的賠罪之禮,這黑廝實力強大,兩只板斧各千斤,殺過千八百人,老弱婦孺皆不放過,手上沒輕沒重,之前他打傷過娘子,理應給娘子賠罪。”
宋玉蓮聽言,不卑不亢地說:“我從前無依無靠,辱罵、毆打我一家之人,何需李大哥這般強人,是個人便可對我一家三口隨意辱罵、毆打,然今我家官人乃是天大圣,江湖第一豪杰,還有一身強大地修為,世間少有敵手,手下數十萬梁山好漢,借李大哥一百個膽子,李大哥難道還敢跟當初那般以手指戳我的額頭?”
宋江頓時語塞!
宋江真沒想到,僅僅只是一夜未見,之前任他擺布的宋玉蓮,就不再怕他了。
宋江暗中一嘆,然后不再跟宋玉蓮玩恐嚇那一套,而是大打人情牌道:“當日,李逵賢弟莽撞,事后為兄代他賠了娘子家些許靈錢,暫解娘子一家燃眉之急,現今為兄又幫娘子嫁了個如意郎君,亦算有恩娘子,只望娘子掛念往日恩義,替為兄在天大圣面前美言幾句。”
宋玉蓮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道:“官人昨夜言,兄長欲用我換兵,才將我送來,我與兄長之間,實難說誰欠誰的,算了,過去之事且教它過去罷,今后兄長若有事求我家官人,可直接去尋他,我乃有夫之婦,實不便與兄長再見,你我便就此別過罷。”
言畢,宋玉蓮就撇著腿離去了。
宋玉蓮對答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據,讓能言善辯的宋江都啞口無言。
這使得宋江看著宋玉蓮的背影突然有點恍惚。
直到這一刻,宋江才發現,雖然宋玉蓮和閻婆惜都是賣唱的女子,但兩人卻有本質上的不同。
那閻婆惜無論在行動上,還是在言語上,都表現出了任性、刁蠻、不成熟,就是一個風塵娼妓、一個惹禍精。
而宋玉蓮則是大方得體,做事有分寸,成熟穩重,像極了個賢內助。
這一刻,宋江竟然有點后悔將宋玉蓮給江鴻飛了,他甚至后悔想將宋玉蓮許配給秦明,早知道宋玉蓮是這么優秀的女人,他就自己留著了。
然而,這事間哪有后悔藥可吃,再者說,宋玉蓮都已經被江鴻飛給吃了,還是宋江親手將宋玉蓮推到江鴻飛的床上的,宋江就算后悔了又能有什么用?
這也可能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吧。
好在——
江鴻飛并沒有提上褲子就不認賬,而是很痛快地就給了宋江九百多個兵痞潑皮無賴,讓宋江再度擁有了一千多人馬,不至于一蹶不振。
其實,江鴻飛之所以給宋江九百多個兵痞潑皮無賴,跟宋玉蓮真沒多大關系。
江鴻飛這么做,主要是為了讓宋江還能跟晁蓋繼續斗下去。
——要是宋江讓晁蓋給斗倒了,那江鴻飛還怎么坐收漁翁之利?
還有就是,這些兵痞潑皮無賴,江鴻飛不給宋江,也不好處理。
所以,江鴻飛大手一揮,就將這九百多個兵痞潑皮無賴劃到了乃頭山……
將高唐州后續的公審、抄家、招人等事交代給相關人員,又留下馬一軍保護水泊梁山的人,江鴻飛就率領大軍凱旋了。
與此同時,有高唐州逃難的官員,到了東京汴梁城,將梁山好漢和乃頭山的人打下高唐州以及在高唐州“燒殺搶掠”一事帶到了京師。
高俅聽說他的堂弟高廉被江鴻飛給殺了,尸骨無存,于次日上早朝時,出班奏曰:
“今有濟州水泊梁山賊首江衍,先打大名府,又打開德府,累造大惡,打劫城池,搶擄倉廒,搜刮民財,聚集兇徒惡黨。現今又將高唐州官民殺戮一空,倉廒庫藏,盡被擄去。此是心腹大患,若不早行誅戮剿除,他日養成賊勢,甚于北邊強虜敵國。微臣不勝惶懼。伏乞我皇圣斷。”
趙佶聞奏,心想:“是得剿滅這伙猖狂的賊寇了,不然影響太惡劣了。”
于是趙佶降下圣旨,令高俅選將調兵,前去剿捕江鴻飛,務必要掃清水泊梁山,殺絕種類。
高俅得令,又奏道:“量此草寇,不必興舉大兵,臣保一人,可去收復。”
趙佶道:“卿若舉用,必無差錯。即令起行,飛捷報功,加官賜賞,高遷任用。”
高太尉奏道:“此人乃開國之初河東名將呼延贊嫡派子孫,單名一個灼字。使兩條銅鞭,有萬夫不當之勇,精通統兵之道。現為汝寧郡都統制,手下多有精兵勇將。臣舉保此人,可以征剿水泊梁山。可授兵馬指揮使,領馬步精銳軍士,克日掃清梁山賊寇,班師還朝。”
趙佶準奏,降下圣旨:著樞密院立即差人赍敕前往汝寧州星夜宣取呼延灼。
當日朝罷,樞密院便撥一員軍官,赍擎圣旨,前去宣取呼延灼。
當日起行,限時定日,要呼延灼赴京聽命。
呼延灼聽了圣旨之后,火急火燎地收拾了頭盔衣甲,鞍馬器械,帶著三四十個隨從,一同離了汝寧州,星夜赴京。
于路無話。
只說,呼延灼到了京師后,徑直來見高俅。
高俅看那呼延灼儀表非俗,正是:
開國功臣后裔,先朝良將玄孫。家傳鞭法最通神,英武慣經戰陣。仗劍能探虎穴,彎弓解射雕群。將軍出世定乾坤,呼延灼威名大振。
高俅大喜,并于次日帶著呼延灼上朝去見趙佶。
趙佶也見呼延灼儀表非俗,喜動天顏,賜給呼延灼踢雪烏騅一匹。
呼延灼謝過恩,又隨高俅再到殿帥府,商議起軍剿捕梁山好漢一事。
呼延灼道:“恩相,小人觀探水泊梁山兵多將廣,擁有眾多一流煉氣士,不可輕敵小覷。”
頓了頓,呼延灼又道:“且賊居水泊,非船不能征進,我若只以馬步軍征剿,恐將失利,中賊詭計,還須得圣旨教水軍同去,水陸并進,船騎同行,方可指日成功。”
高俅聽言,為難道:“今我大宋只登州水軍勉強堪用,可亦不過一二千之眾,嗯……不然,將軍先去剿那梁山賊寇,看他出戰與否,若不出戰,我再為將軍調集水軍,助將軍強攻,如何?”
呼延灼也知道,趙宋王朝現在嚴重缺少水軍,只能說:“好罷,但小人還欲乞保二將為先鋒,同提軍馬到彼,必獲大功。若是誤舉,甘當重罪。還望恩相成全。”
高太尉問:“將軍所保誰人,可為前部先鋒?”
呼延灼稟道:“小人舉保陳州團練使,姓韓名滔,原是東京人氏,曾應過武舉出身,使一條棗木槊,人呼為百勝將軍,可為正先鋒。又有一人,乃是潁州團練使,姓彭名玘,亦是東京人氏,乃累代將門之子,使一口三尖兩刃刀,實力出眾,人呼為天目將軍,可為副先鋒。”
高太尉道:“若是韓、彭二將為先鋒,何愁狂寇哉!”
當日高俅就殿帥府押了兩道牒文,請樞密院差人星夜往陳、潁二州調取韓滔、彭玘,火速赴京。
沒幾日,韓滔和彭玘就到了京師,然后來殿帥府參見了高俅和呼延灼。
高俅問道:“你等三路,總共有多少人馬?”
呼延灼答:“三路馬軍共計五千,連步軍數及一萬。”
高俅道:“你三人親自回州,揀選精銳馬軍三千,步軍五千,約會起程,收剿水泊梁山。”
呼延灼早就打聽清楚了,水泊梁山有兵馬一二十萬。
高俅讓他就帶八千人馬去圍剿水泊梁山,這跟去送死有什么區別?
所以呼延灼說:“此三路馬步軍兵,都是訓練精熟之士,人強馬壯,本可不必殿帥憂慮,奈何梁山賊寇過多,傳聞有大小賊幾十萬,我等不足一萬兵馬,恐難取勝,乞恩相再多調集三五萬大軍,方能剿滅此賊。”
高俅聽言,很是為難!
高俅為什么為難?手上有八十萬禁軍的他,難道調不出來幾萬人馬?
肯定不至于如此。
高俅手上還是有點能戰的人馬的。
可問題是,高俅手上這點能戰的人馬,得為趙佶收復燕云十六州時刻準備著。
——要是趙佶要收復燕云十六,高俅這個掌管八十萬京畿禁軍的國防部長,派不出幾支能打的人馬,那高俅的麻煩可就大了。
八十萬禁軍全都要為收復燕云十六州做準備?
那個……實際上,趙宋王朝的京畿禁軍,根本就沒有八十萬這么多。
當然,你要是看賬面上,八十萬,只多不少。
但實際上,這八十萬禁軍,連三成都不到,那些缺口,全都被趙宋王朝的各級官吏吃了空餉。
有人可能會說,就算京畿禁軍只剩下二十多萬,也不至于無法給呼延灼出三五萬軍隊吧?
《靖康要錄》載:高俅身為趙宋王朝的國防部長,卻拿軍營的地皮蓋私家別墅,把禁軍當作匠人,平日里根本不訓練,只干匠人的工作。如果士兵沒手藝,就得花自己的錢再雇工匠;士兵沒手藝也沒錢,只會打仗,那對不起,京畿禁軍不要這種吃閑飯的人。
這樣一來,京畿禁軍自然紀律廢弛,將不知兵,無兵可用。
實際上,高俅將京畿禁軍變成各種各樣的匠人,最主要的還不是為了他自己干房地產方便,而是為了幫趙佶修建宮殿、修建艮岳萬歲山。
這樣一來,除了高俅預留出來的那些準備幫趙佶收復燕云十六州的京畿禁軍將士,高俅手上剩下的那些“京畿禁軍將士”,全都是手藝人,根本就打不了仗,高俅也舍不得派他們去打仗——他們要是死光了,誰去給趙佶修園子?
畢竟是體制內的人,呼延灼對京畿禁軍的情況多少知道一些,所以,猶豫了一下,他只能說:“不然,便只能走精兵路線了。”
高俅問:“甚么精兵路線?”
呼延灼道:“小人探聽過了,梁山賊寇之所以屢戰屢勝,皆因其以具甲重騎兵開路,小人準備打造三千具甲重騎兵,再將其連在一起,制成連環馬,或許能戰而勝之。”
高俅大喜:“將軍真良將也!”
呼延灼道:“此法雖好,卻需三五千套人馬具甲,及眾多相應的軍器。”
高俅大手一揮:“既是如此,伱可就京師甲仗庫內,不拘數目,任意選揀衣甲盔刀,關領前去,務要軍馬整齊,好與對敵。出師之日,我自差官員來點視。”
呼延灼領了鈞旨,帶人往甲仗庫,選訖一等鐵甲五千副,一等馬甲五千副,一等頭盔五千頂,長槍二千根,袞刀一千把,神臂弓一萬,箭矢不計其數,都裝載上車。
臨辭之日,高俅又主動給呼延灼撥與好馬三千匹。
接著,呼延灼、韓滔、彭玘各自回到本州取來兵馬。
不幾日,三千具甲騎兵及五千武裝到了牙齒的精銳步軍,浩浩蕩蕩殺奔梁山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