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后堂。
張巒聽了兒子的話,越發緊張了,問道:“那……也就是說,當下萬貴妃的病情已大為好轉,無需人幫忙沖喜了?”
沈祿也懵了,戰戰兢兢地道:“要真是這樣,事情……可就大為不妙了……畢竟連李侍郎都束手無策……這才初七呢……”
詞不達意!
不知道的人聽到這話,絕對是一頭霧水,張延齡卻知道,便宜老爹和姑父的意思是,初九那場邪霧還沒到來,現在萬貴妃的病突然好轉,宮中就表現出如此冷漠的態度,是不是稍微早了點?
可這跟李孜省的讖言有半文錢關系嗎?
真正的大考還沒來臨呢!
張延齡適時地提出他的看法,道:“要是有些人覺得,東宮大婚并不能為其帶來喜,而只有悲呢?
“要知道,沖喜這種事可是要講心態的……
“再者說了,宮中那位貴人的病看起來是有好轉,似乎已不需要沖喜,但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們見過絲抽著抽著就突然沒了的?”
“啥意思?”
張巒瞠目結舌地問道。
張延齡聳聳肩:“當下這種情況,絲斷了的可能䗼更大啊。”
“什么?絲斷……賢侄,你這話……聽起來……好生深奧……”
沈祿略微琢磨了一下,所謂的抽絲抽斷了,那豈不就是說,萬貴妃要一命嗚呼?
瞧這啞謎打的……
跟個官場老油子別無二致。
張巒繼續以討教的口吻道:“那……我們該怎么做?”
張延齡直言不諱:“只需耐心等下去就行了……這絲只要一日不斷,喜事就要無限期延后。但問題是……絲斷之日不就在眼前了嗎?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沈祿聽完張延齡這一番分析,急忙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張巒。
眼神仿佛在問。
來瞻。
到底什么個情況?
你家這孩子,說話怎跟一般同齡人不同?什么病去抽絲、絲抽斷喜事就臨頭之類的言語……你確定自己能聽懂他說的話?
張巒卻好像壓根兒就沒瞧見沈祿投來的好奇目光一般,皺眉思忖后問道:“延齡啊,你是說,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靜等初九、初十之后,一切都將恢複如初,是嗎?”
張延齡笑而不語。
此時此景,就適合打啞謎。
要是說得太過直白了……比如在沈祿面前說,我們只需要等萬貴妃歸西便一切安好,這不等于把自家的短處暴露在人前了么?
可不能被人拿捏了,即便對方是自己的姑父也不行。
沈祿道:“可是,初九、初十兩日,真的會發生……那些事情嗎?要是一樁都沒發生,豈不是說……”
張延齡笑著寬慰:“姑父,您實在是多慮了……太子年歲大了,難道還能一直不成婚不成?就以陛下和宮里的貴人來說,再給太子選一次妃,使勁折騰一圈下來,好像除了累沒啥好處吧?”…。。
“這個……”
沈祿認真想了想,點頭道,“你的話也不能說沒道理。畢竟朝廷的意思只說延后,沒說其他的,更沒有取消的理由。大概要先等萬妃娘娘病情好轉后,婚事才能舉行。”
張巒黑著臉問道:“汝學,你真覺得萬妃的病能好?”
張巒竟有些著急了。
這話潛在的意思是,沈汝學你到底站哪頭?
我說萬貴妃很快就要死了,你非說等她病情好轉,你分明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兒子啊!
沈祿苦笑道:“來瞻啊,到了這個份兒上,你還非要讓我把話說到毫無遮攔,甚至是犯忌諱的地步嗎?”“沒有,你誤會了。”
張巒終于明白沈祿是在說反話,當即打了個哈哈,道,“這不延齡都說了,再過幾天,事情就將變明朗了?”
沈祿連連點頭:“對對,過了初九、初十,只要萬妃娘娘順利熬過這一關,嗯嗯,太子大婚之事就有了著落。你也無須跟我講別的,事情總歸要往好的方向看嘛。”
張延齡在旁樂呵呵道:“對啊,姑父,初九、初十這一劫難,是上天降下來的,有人不敬天,整日琢磨一些忤逆天意的事情,還累教不改,自討苦吃有什么辦法?
“歸根到底,貴人的病并不是我們造成的,何必心虛?其實我們都是升斗小民,心中都期冀宮里的貴人能平平安安。您說呢?”
沈祿聽了一陣汗顏。
又不由往張巒那邊瞅一眼,好似在說:來瞻,就說這裝糊涂這本事,你或許還不如你兒子呢。
這小子……
簡直是個小機靈鬼!
要不是你提前告訴我,你這個兒子有幾分能耐,我都不信他這年歲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對對。”
沈祿大聲道,“我等都會在心里為貴人祈福,祝福她長命百歲……這樣,回頭我再替你去打聽打聽,有事第一時間告之。
“另外,最近這段時間你也要收心養䗼,李府千萬莫要再去了,你我本是姻親,往來密切些并無不妥,可要是被人知曉你經常出入李府,那閑言碎語一來,婚期可就指不定要等到何時了。”
“明白,明白。”
張巒似乎并沒有氣餒,親自送沈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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