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會吧……”
雖然高博根本不認識那個短發女生,但同為特警,聽到同志犧牲,難免會感到難過。
趙華這時候在幾人耳旁低語道:
“除了齊東,我們吳省,還有安淮、江右等等,最近都發生過大桉行動。”
“你是說……”
“對,這些抓捕隊伍中,都有上次參加香州交流會人員的身影。”
此話一出,幾人目光都有所動。
包括顧幾。
雖然他早就分析出上面在有意推動暴力機關精英加速培養,可也僅僅是推測罷了,而趙華卻是實實在在拿出了數據。
不愧是專門搞情報分析的。
“看來我們往后的日子不會太輕松了,先吃飯吧。”
劉維軍感慨一句,推開食堂大門,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面而來,勾得幾人直流口水。
集訓的食堂類似自助盒飯,晚餐是七菜一湯,不過這伙食可是比入警培訓的時候好太多了,七個菜里面最少有四個菜是純肉類的硬菜,就連湯類都是正宗的西疆清燉羊肉蘿卜湯,除此之外,還有餐后水果。
“這一頓飯至少得三四十吧?上面還真舍得下血本……”
“伙食越好,訓練越勐,明天可有罪受了!”
周洋隨口調侃一句。
晚上回到宿舍,盡管眾人再三注意,可爬樓梯的時候,吳康跟趙華明顯開始變得氣喘吁吁,說明他們已經對低壓低氧環境產生了不適。
就連顧幾也察覺到自己呼吸頻次增多。
要不是他之前強化過幾次心肺血管調節,下場不會比吳康他們好多少。
幾人中,唯獨只有周洋的狀態最好,或許與他的職業有關,專業狙擊手會針對性練習呼吸控制:閉氣、節奏平穩性等等,以保證絕對精準的射擊。
相比之下,其他來集訓的特警,早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無病呻吟了。
翌日。
天還沒亮。
顧幾就被響徹走廊的尖銳哨聲驚醒。
“呋——!所有人起床洗漱,15分鐘后樓下空地集合!”
“唔,都已經六點了,我怎么感覺腦袋有些疼。”
“我也是,臉還有些燙,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
周洋跟吳康醒來后都感覺身體發生了不適。
睡在上鋪的高博嘗試起身,可腦袋昏昏沉沉的,暈得厲害,一下竟然沒挺起來,“老天爺,咱們這種狀態下,還怎么訓練啊?”
“硬扛,除非你不想進龍虎了。”
顧幾拍了拍欄桿。
一聽到“龍虎”二字,高博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瞬間龍精虎勐下床,動作甚至比顧幾都要快。
好不容易從宿舍樓出來。
空地上的人要比昨天食堂吃飯的時候少了許多,看來劉維軍說的對,從他們上車那一刻開始,集訓就已經開始了,而這些沒有堅持下來的人,自然會被淘汰掉。
“所有人排隊準備上車。”
宿管負責人王建常大喊一聲。
眾人這才注意到空地上停靠的五輛大巴車,不過由于人員減少,現在只用三輛就足夠了。
而跟顧幾等人拼車的,正是齊州特警隊的李亞楠等人。
司機啟動車輛,緩緩駛出圍欄大門。
顧幾這次沒了手機,只能通過車窗來觀察地形。
令高博等人沒想到的是,汽車進入盤山公路后,并沒有繼續向山上開,而是掉頭向山坡下行駛。
“不是高原訓練么,怎么開始下山了?”
“我知道了,是hilo,高住低練法。”
顧幾豁然貫通。
“高住低練”原本是體育競技訓練方法,采取讓運動員在2500左右的高海拔地區居住,而在較低的1300地區訓練。
通過居住在高原,可以提升機體血液運載氧氣的能力。
但長時間高原應激,會對生理機能造成一些負面的影響,例如體重下降、最大心率減少及每搏輸出量減少等等,為了不損害健康,危及生命,在高原時是不可能照搬平原上的大強度訓練,這就使得高原絕對訓練的強度下降。
所以,hilo既可以提升身體血氧水平,又可以保證高強度訓練。
算是是目前最科學的提升體能方式之一。
經顧幾這么一解釋,高博就明白了。
“這么說,我們只要到達低海拔地區,高反的癥狀就會消失?”
“反正肯定不會像在山上那么難受。”
話音剛落,顧幾忽然注意到,前面的兩輛客車竟然在岔路口的地方分開了,難道每個省市的訓練場地不在一個地方?
很快,客車在展平的戈壁沙原上行進著,公路兩旁一側青山,一側荒野,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視線盡頭依稀可見幾處山影。
大約20分鐘左右。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客車忽然開始減速。
眾人本以為是到達訓練場地,可順著向外一看,周圍什么都沒有,只能看到左側路邊停著一輛白色三菱越野車,車旁站個年輕短發女人在招手。
司機將車停下,搖下車窗。
“怎么了?”
“師傅,我們是來自駕游的,車突然拋錨了,這荒山野嶺的,救援拖車都不愿意來,您能不能下來幫忙看兩眼?”
“可是我也不太懂修車啊!”
“求求您了,幫幫忙吧!”
望著短發女人可憐巴巴的表情,司機糾結片刻,只得點頭答應,熄火拉手剎,然后轉身下車。
“這什么情況?”
“不知道啊,這不是耽誤我們的訓練時間么,萬一遲到了,教官罰我們該怎么辦?”
“這地方確實荒涼,幫忙也是應該的。”
車內其他人在小聲滴咕議論著。
但顧幾卻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自始至終,都只有這個女人出現,同伴一直沒有露面,而且從車窗位置看過去,車尾和車側的玻璃全部被貼上了深色膜。
正當司機要跟短發女人前往駕駛室查看的時候。
驀地,短發女人突然轉身,一記后掃踢將司機抽倒在地,只一瞬,三菱越野車有三扇車門同時打開,沖下來四名穿著棉衣的大漢,手里赫然拿著……
“有槍!前面的人快開車!
顧幾低喝一聲。
可卻已經來不及了,其中三人瞬間跑到車身前左右三個方向,將槍口對準窗戶內的眾人,一人守在車頭后方。
兩把手槍,兩把微沖。
“所有人舉起雙手,馬上下車!”
正前方,穿著棕色皮衣,灰色毛線帽,滿臉胡渣的大漢吼了一聲。
車內特警全都懵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半路劫持去集訓的特警,更想不到對方竟然還掏出了槍,還是沖鋒槍。
這在禁槍嚴格的夏國可極為罕見!
“這是……”
“噠噠!我說舉手,下車!立刻!
剎那間,胡渣大漢抬起槍口,對著半空扣動了一下扳機,槍膛火藥的爆鳴聲一響,眾人瞬間就慌了。
是真家伙!
“草,是真槍,顧幾,我們現在怎么辦?”
高博瞪著眼柱子,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顧幾抿著嘴,沒有說話。
敵方人員:五人;
武器粗略來看:三把國產54式黑星手槍,兩把國產79式輕型沖鋒槍;
站位:一人看管司機,一人持全自動武器擋在車頭,形成火力壓制,可隨時掃射車內人員,防止有人啟動車輛逃離;兩人側位貼站車身左右,槍口沖上,遠離車門,避開徒手襲擊區;剩余一人躲在三菱越野車車頭后方,架設沖鋒槍,負責照應支援,防止意外發生。
這簡直是標準的警務車輛攔截查控!
敵方受過特殊訓練!
“五個人,兩把自動武器,懂軍警戰術,正面毫無翻盤希望,看他們接下來的站位和目的,至少要拿下三個,優先輕沖,逼迫暴徒談判,高博、周洋、趙華掩攻,引誘敵方進入徒手區,我、吳康、和尚主攻,注意錯開敵方目標射界,看我手勢。”
“明白。”
周洋跟劉維軍微微一驚,從客車被暴徒攔截到現在,不過才幾十秒的時間,顧幾竟然就已經做好初步戰術評估,這份冷靜和反應速度,實在有些可怕。
至于高博跟吳康,在一起經歷過東瀛行動后。
早就適應顧幾的快反作戰模式了。
“這套方案危險程度太高,很容易造成人員犧牲。”身后,有人在他耳旁提醒了一句,是齊州市局特警的李亞楠。
原來剛才幾人小聲滴咕的內容,也被她聽到了一部分。
顧幾再次瞥了一眼躲在車頭后的暴徒。
“沒別的選擇,車輛、錢……我看不到其它劫持動機。”
“你是說……”
“不許交流!雙手舉高下車!快點!
沒等李亞楠說完話,站在車側的暴徒就大聲呵斥著。
其實那句話暗含的意思很容易理解。
人類犯罪都是有目的性的:錢、特殊物品,以及……人!
而這輛客車上一沒錢,二沒貴重物品,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這一車的精英特警。
如果對方真的是奔著人來的,如此大動干戈,甚至不惜在夏國動用全自動武器,所謀一定不小。
要么就是人群中藏著hvt,也就是高價值目標;
要么,一整車人都是hvt!
威脅重要官員、與國家談判、屠殺警界精英人才、竊取機密等等,能干出這些事情的,就只有……
恐怖分子!
這也是顧幾沒有選擇的原因。
因為恐怖分子往往都是極端人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們沒有電話,無法尋求支援,倘若不抓準時機反抗,等暴徒形成絕對壓制,下場就只有一個:死!
“快點兒!磨磨唧唧的!雙手舉高,趴在車側!”
“快!排好隊!”
顧幾與高博并排舉著手下車,車側的兩名暴徒正安排著特警們背對外趴在車上。
他開始有意向車頭的胡渣大漢移動。
合作多次的,高博立刻心領神會地偏移路線,試圖擋住其它暴徒的射擊視線。
“你他媽走哪去了!我讓你舉起雙手趴車上,聽不懂么,還是說你想吃槍子兒了?”
胡渣暴徒發現異狀,立刻向高博靠近,手中的79沖槍口也對準了高博的腦袋。
周圍有幾名特警頓時緊張地咽了口吐沫。
除了上次參加香州交流會的那些人,其它特警很少有機會參與大桉要桉抓捕行動,就算有機會參與,也基本都是依靠充足的警力優勢壓制,制服歹徒。
像眼前這類情況,很少;
不,確切的說,是根本沒機會碰到。
但顧幾不一樣,機場關卡、空難關卡等等,當一個人親身經剛過這些危機后,再碰到類似事件,不說輕車熟路,至少絕對不會慌亂。
“我好像高反了,頭特別迷湖……”
“大哥,求求你別殺我們,我剛來西疆,什么都不知道!”
高博跟周洋轉過身,一個捂著頭,一個裝作跪地求饒的樣子,一唱一和,像極了京劇唱大戲。
“我他媽是不是給你們臉了?現在馬上滾回去,趴在車上,要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趕緊給我回去!”
其中一名暴徒走向周洋,一腳踹了過去。
“沙!”暴徒們破口大罵間,這聲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響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可卻讓瞄向高博腦袋的胡渣大漢莫名心中一冷……
三道黑影同時從側方位竄出,伴隨著突然揚起的黃沙,瞬間撲向就近身位暴徒。
剎那間!
守在三菱車頭后的暴徒轉過頭。
胡渣大漢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感覺自己持槍雙手突然被鎖住,接著被巨大的撞擊力頂向一側,“撲通”一聲悶響,重重摔在冷硬的荒地上。
電光火石間。
又有一人從旁邊壓上來,雙臂直奔胡渣大漢脖頸,一記裸絞鎖喉。
“草!你們……”
“讓他們放下槍!放下槍!
車后暴徒話音剛落,顧幾就掰開了胡渣大漢的小拇指,迅速搶過79沖,槍口對準車后暴徒,同時半跪起身,步伐后撤,一手抓著他的衣領,就將人硬生生從地上薅了起來。
李亞楠也趁機起身,反手鎖住胡渣大漢的手臂。
沒錯,剛才幫忙裸絞控制,還有揚沙子的。
就是她。
與此同時,劉維軍跟吳康那邊也在其它人的幫助下,僥幸得手,主要是周圍的特警實在是太多了,大家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雖然一開始有些慌亂,但看到有人行動,就會瞬間反應過來。
短發女人立刻將司機提起,車后暴徒也急忙將槍口掃過來。
“馬上給我松手!”
“放下槍,否則我開槍斃了他!”
“你斃了他,我就殺了你們所有人!”
“那你就試試,看看是他先死,還是我先死!我再說一遍,放下槍!
”說話間,顧幾跟李亞楠抓著胡渣大漢起身,慢慢挪動步子,與劉維軍等人迅速匯合,并從后背給了高博一個撤退的手勢。
高博瞬間會意。
等到四人抓著三名暴徒擋在暴徒射界前的時候。
“所有人快走!走!”他急忙低呼一聲,招呼著附近特警從顧幾與暴徒組成的人墻掩護下,順著兩側逃向客車后方。
客車前。
顧幾四人依舊在與剩下的兩名暴徒對峙。
冽風刮在臉上,不知是寒冷的氣溫,還是緊繃的氣氛,每個人的呼吸都越發粗重。
眼看著這群特警當著自己的面逃走。
躲在車后的暴徒頓時目露兇光。
“你們他媽真以為我不敢開槍是吧?”
“有種你就開槍,我敢保證,只要你一扣動扳機,你的三個兄弟會最先送命,三把槍,打你們兩把,看看誰先死!”
顧幾紅了眼睛,仿佛一頭野獸,絲毫不怕對方的威脅,同時拉著幾人也向客車車尾后方緩步后退。
眼看著幾人就要退出射界范圍。
車頭暴徒眼神變換數秒,最終,將槍口上移,攤開手:“你們贏了,別開槍,我們投降。”
啊!什么?
一旁的吳康,以及劉維軍,還正處于神經高度緊繃的狀態,以防止暴徒突然開槍,快速應變。
沒想到對方卻突然開口投降了。
沒聽錯吧?
“把槍丟出來,還有你,馬上!”
顧幾絲毫沒有理會車頭暴徒所說的內容,槍口始終都在對準他的上半身。
無奈,兩人只得選擇將手中的槍械丟在身前兩三米的位置。
“雙手抱頭!慢慢走出來!我再說最后一遍,雙手抱頭!”
面對顧幾的呵斥,車后的暴徒只得照做,舉起雙手,慢慢從車后繞出。
“高博,周洋,繳械,綁人!”
“明白!”
高博從后面答應一聲,跟周洋分別向兩名暴徒靠近。
可就在他們彎腰準備撿槍時。
“卡!”異變乍起,三菱越野車門突然打開,一道黑色圓柱形物體從里面丟了出來。
車內竟然還有第六個人?
“有震爆彈!
高博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急忙抱頭閉上眼,而兩名暴徒則在第一時間,轉身沖向丟掉的武器。
“彭”,震爆彈落地并沒有炸開,只是冒出一點火花,聲音也小得可憐。
“不要下死手,暴徒是假扮的!”一旁的顧幾持槍剛扣動兩下扳機,眼見身旁的李亞楠正在試圖裸絞胡渣大漢,急忙制止。
“啊?”
“行了,演習結束,你們過關了。”被劉維軍挾持的暴徒突然開口。
李亞楠這才松開手。
高博跟周洋一臉懵逼地從地上站起身,車后的特警也一個個不知所措走了出來。
胡渣大漢捂著脖子,低頭咳嗽兩聲,眼珠子血絲密布,可見被勒成了什么樣子,他大口喘著粗氣,看向手持79式沖鋒槍的顧幾:“咳咳……你是從什么時候看出來,我們是假扮的?”
“剛才撲倒你的時候,我看到掉落在車頭下面的彈殼,是空包彈殼。”
“觀察力夠敏銳的,所以,你其實是在得知演習的前提下,才敢跟暴徒如此強硬的對峙么,如果這次演習是真的,你知道惹怒一伙窮兇極惡的暴徒,是什么后果么,你就不怕暴徒情緒激動,開槍把你們都殺了?”
面對胡渣大漢的質問。
顧幾沒有任何慌亂,平聲回答道:
“不是,我態度的強硬,取決于我對現場敵我狀況的戰術分析,暴徒使用的是3把制式手槍,兩把全自動沖鋒槍,在我方取得2把手槍,一把沖鋒槍的時候,就已經占據了火力優勢,此時應盡快讓無辜人員撤退,最大化減少發生交火時的危險。”
“其次,暴徒的目的在于人,他們沒有選擇直接在路邊開槍掃射客車,又或者在截停后開槍,只能說明他們需要客車內的人暫時存活,又或者,在還沒有確認hvt身份前,不能隨便殺人。”
“最后,當所有特警躲入客車后時,我正在帶領隊員向客車車尾位置后退,此時,三菱越野車的前風擋玻璃會形成半遮擋物,阻礙槍手視線,他只能選擇換位,而我有信心在他換位的瞬間,火力壓制對方,或將其擊斃!”
胡渣大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指了指短發女子。
“那她呢?”
“我相信我的的隊友會第一時間負責解決。”
顧幾話音剛落。
一旁被劉維軍挾持的漢子便咧嘴一笑,“沒錯,剛才訓練震爆彈丟出來的瞬間,我身后這小子就已經開槍瞄向蘭盈了,然后又給我來了一槍,如果槍里有真子彈,你我早已經死了。”
直至這一刻。
眾人才明白,原來槍里放的是假子彈。
凡是警校或靶場出來的都知道,訓練中除粉彈、空包彈之外,還有假子彈,這種子彈與真子彈外形一模一樣,材質為塑料或金屬,沒有底火,是用來教學展示,或模擬裝填、換彈使用。
難怪只有胡渣大漢開槍警示,原來除了那兩發空包彈外,其余人裝填的都是假子彈。
畢竟空包彈雖然沒有彈頭,但其在短距離上還是具有一定的殺傷能力。
因為在空包彈發射瞬間,彈體內的少數火藥將會發生爆炸,產生巨大的高溫高壓氣體從槍口沖出,會對肉體造成巨大的破壞。
這場演習并沒有事前通知他們。
萬一哪名特警真開了槍,很容易發生誤傷。
胡渣大漢聽完全盤解釋,眼神陡凝,雙眼如鷹如榫,饒有興趣地緊盯著顧幾,“你叫什么名字,哪個單位的?”
“寧州市寧江區巡特警中隊,顧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