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吶！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警報器會響？”
“我感覺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
“湯普森先生，你不是說潛艇有聲納探測么，怎么還會發生碰撞？”
“這……”
閃爍不定的紅色警報，無疑繼續擴大了緊張與恐慌的氛圍。
游客們互相對視，眼神中都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親愛的，我好怕啊……”
“開門！該死！你們到底會不會駕駛！”
等艇身穩定下來，魯斯塔姆再次撲到了控制室門前，用力捶擊來發泄情緒，甚至后來都用上了阿拉伯語。
顧幾身旁那個禿頂中年人，也在這一刻起身，眼神中還夾雜著些許驚駭。
果然。
跟他預想的一樣，這家伙只關心控制室。
只是這時候的重點，早已不再是艇長等工作人員，而是艇身受損情況。
眾所周知。
水深越大，壓力越強。
3800米的深度，水壓為380個標準大氣壓，相當于380倍的地表大氣壓力，約等于每平方厘米承受400公斤重量。
直觀的說。
它的水壓相當于埃菲爾鐵塔的重量，或者重達數萬噸。
如此恐怖的壓力下，潛艇結構一旦出現破損，就會導致外部的水壓增強并更多地壓縮到潛艇的內部，進而引發內爆。
魯斯塔姆連砸了幾下后。
紅色警報突然停止，潛艇內昏黃的燈光閃爍了幾下，終于開始恢復正常。
“滋滋，我是‘飛躍’號的艇長，請大家不要驚慌，剛剛只是艇底不小心刮到了暗石，我們的工程師已經檢查過，艇身并沒有受損……”
“什么？撞到了石頭，那不會漏水吧？”
“應該不會的，這可是軍事公司定制的專業潛水艇，內外兩層殼，就算外部的碳纖維艇身破損了，還有內部的高強度鋼膽支撐著……”
眾人一聽潛艇撞到了礁石，臉色立刻就變了。
哪怕是學識淵博的湯普森開口向大家解釋起來，也缺少些底氣。
畢竟。
這可是水下3800米的深海啊！！
顧幾來到墻壁觀察窗邊，觀察許久。
或許正如艇長所言。
剛剛的撞擊，暫時還沒有造成艇身破損，否則以他現在的聽力，一定能聽到海水灌入夾層，在底部流動的聲音。
但即使艇身完好無損，形勢也不容樂觀。
因為從警報解除到現在，潛艇依舊保持懸停，一步都沒有挪動。
“難道是……”
顧幾瞳孔陡縮，想到了另一種更壞的結果。
一旁的禿頂中年男子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眉宇間滿是強烈的不安。
至于其他游客。
一部分，倒是暫時被艇長的說辭給唬住了。
另一部分，如魯斯塔姆那些年輕人，則一直吵著要讓艇長盡快找到沉船。
“父親，我們不會有事吧？”
“放心孩子，只要外殼沒事，我們就是安全的！”
面對孩子的恐慌，湯普森連忙將布魯斯摟在懷里，輕聲安慰著，只是語氣早已沒了先前那般從容。
又等了近十分鐘。
眼見潛艇還是沒有任何移動，魯斯塔姆幾個年輕人也徹底失去了耐心。
這一次。
他們集體起身沖到控制室前，瘋狂敲擊著大門。
“潛艇為什么還不走！馬上給我出來解釋！”
“該死！你們再這樣浪費時間，我一定會投訴你們到底，不，是直接讓律師起訴你們公司詐騙！”
“出來！給我滾出來！”
或許是連續發生的意外，讓大家的情緒都壓抑到了極限。
那些老古董們非但沒有阻止這些年輕人，反而也加入其中，一起對艇長等人施壓，要求他們必須出面解釋。
就在現場即將失控的那一刻。
“咔嚓。”
控制室的大門終于打開。
一個蓄著棕色八字胡，身著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白人，從控制室內緩緩走了出來。
趁此機會。
顧幾連忙順著門縫，瞥了一眼控制室內的情況。
與大部分袖珍潛艇結構類似，控制室內四周全都是各種屏幕儀器，而中間則倒掛著一個圓柱形的潛望鏡，用來環視觀察潛艇外的情況。
他敏感的注意到。
此時的潛望鏡旁，有一名年輕的工作人員，正在操作潛望鏡！
影響因子：0.02！
又動了？
當控制室門關閉的那一刻，顧幾再次注意到。
右上角的影響因子數值產生了跳動。
可他明明什么都沒做，僅僅只是瞟了一眼。
他趕忙看向禿頂中年男子，卻發現這家伙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個八字胡大叔身上，應該不可能注意到他剛才的視線。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各位游客，我就是本次‘飛躍’觀光潛艇的艇長，德達洛·布勒，你們可以叫我老布勒……”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看到沉船！”
“是啊，從抵達海底到現在，至少已經過去20分鐘的時間了，你一直在原地打轉，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們這是欺騙！是欺詐！”
沒等艇長把話說完。
這幫游客們便你一句我一句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大家安靜一下，請聽我慢慢說……”
老布勒張開雙手，試圖安撫住眾人的情緒，可根本沒人聽他的話。
最終，還是湯普森開口，“大家先保持冷靜，或許艇長先生會給我們帶來什么好消息……”
“謝謝。”
老布勒先是感謝了他一句，旋即深吸了一口氣，低著頭沉聲道：“但很對不起，我們的潛艇剛剛發生了意外，聲納通訊設備突然失靈了，不過大家不用擔心，我們的工程師正在全力檢修……”
“聲納通訊設備是什么東西？”
“好像就是湯普森先生之前提到過的耳朵！”
“我說潛艇為什么半天不動，原來是有設備壞了，該死！你們竟然敢隱瞞這么重要的消息，這是赤裸裸的欺詐！”
“這設備還要多久才能修好？我們什么時候才能看到沉船……咦？湯普森先生，先生！小心！！”
就在大家還在嘰嘰喳喳吵著要多久才能恢復正常的時候。
沒想到湯普森就像犯了低血糖一樣，整個人晃晃悠悠，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一名法國游客急忙扶住他，“湯普森先生，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現在看起來非常差……”
但此時的湯普森卻根本沒有心思理會他。
而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質問艇長：“告訴我，現在我們是不是沒了聲納，也沒辦法跟母船聯絡？”
“目前我們的工程師正在……”
“回答我！！”
湯普森這突然的一聲咆哮。
終于將所有游客驚醒。
盡管許多人對潛艇知識并不了解，但從他那歇斯底里的樣子來看，也知道潛艇似乎正在發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老布勒咬了咬牙。
最終還是點了下頭，“是的。”
此話一出。
湯普森徹底陷入了絕望，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雙目無神地看著艇艙棚頂昏黃的燈管。
顧幾心里“咯噔”一聲。
沒想到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其實無論是從潛艇減速，再到撞擊暗石，以及剛剛看到的工作人員在操作潛艇潛望鏡，都在證明同一個問題：潛艇的聲納已經無法工作！
“湯普森先生，請你告訴我們，潛艇失去聲納很嚴重么？”
“沒了聲納，潛艇在海里就是瞎子，根本不敢移動，但現在最可怕的不是這一點，而是我們失去了與海上母船的通訊！！”
湯普森此時早已沒了力氣。
而說出這句話的人，自然是顧幾。
一名黑人游客不解地看著他，“古爾德先生，你說失聯比聲納壞了更可怕，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沒錯，飛躍號屬于袖珍潛艇，設備簡單，是不具備自主導航能力的，它所有的路線移動，全部依靠海上的母船提供精確導航支持；
沒了聲納，只是無法在這片海底山脈移動，可沒了導航，我們根本無法走出深海，一不小心，就可能遇到海水躍層，或是斷崖，造成潛艇極速下沉，到時候……”
“先生！我們還遠遠沒到這么危險的一步！”
或許是怕顧幾這幾句話引起游客恐慌，艇長老布勒趕忙開口打斷。
可下一秒。
魯斯塔姆卻一把撲上來，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大聲罵道。
“你這個可惡的老鬼，到現在還在欺騙我們，通訊斷了，意味著我們現在連求救信號都發不出去，你他媽竟然還好意思說沒危險！”
“先生！請你冷靜一下！”
老布勒按著他的雙手，盡可能壓著語氣。
“我們的潛艇是軍用級別，安全方面絕對沒問題，哪怕現在聲納和通訊失靈，我們也可以向海面發射求救浮標，到時候外界就會收到我們的定位和求救信號！”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你已經欺騙過我們一次了！”
“對！而且官方多久能收到求救信號，又需要多久才能派人下來救我們，誰都不知道，萬一需要十幾個小時，甚至一兩天，到時候氧氣沒了，我們都要憋死在這里！”
“天啊，難道我們要死在海底了？”
“該死！我當初就不該聽信你們公司的宣傳，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先拉你墊背！！”
由于先前艇長的種種表現。
游客們早已不再相信他所說的任何話。
失聯的恐慌，加上死亡的恐懼，多重負面情緒下，終于全面爆發，魯斯塔姆身旁的一個年輕人，更是直接一拳揍在了老布勒的臉上！
“住手！馬上給我住手！”
眼見場面完全失控，中年禿頂男趕忙擠上來，開始動手阻止。
“該死！這里不需要你多管閑事！啊……你敢對我動手？你知道我爸是誰么？”
“媽的！這人肯定是跟艇長他們一伙的！給我打！”
“去死！”
“我再警告你們一次！都給我住手！！”
沒想到，中年禿頂男的幫忙，非但沒有穩住態勢。
反而將游客們的怒火點燃得更激烈。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哪怕中年禿頂男的身手再好，架不住潛艇艙空間狹窄，四面八方都是人，他根本閃避不開。
三兩下，就挨了好幾拳。
“咔嚓！”
此起彼伏的怒吼聲當中，一聲金屬彈簧的脆響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可卻讓魯斯塔姆等人掄來的拳頭，猛地停在了半空當中。
哪怕是顧幾這個外圍看客，也不由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
只見中年禿頂男手持一把不知從哪掏出來的格洛克19，正指著魯斯塔姆的腦門，冷冷地盯著對方，“所有人，給我停手！立刻！”
“槍，他怎么會有手槍？”
“天啊，這一切該不會都是他搞的吧，難道是綁架？”
“別殺我們！你想要什么條件，盡管提！”
一看到熱武器。
那些原本鬧得最歡的年輕人，立刻就換了一副嘴臉，開始求饒。
對于他們這些富家公子來說，最不缺的就是錢。
“夠了，埃文，把槍放下，不要嚇到游客。”
這時候，從地上爬起的艇長老布勒，一邊擦著嘴角溢出的鮮血，一邊喊著中年禿頂男子，“對不起，各位游客，這位是埃文，是我們公司聘請的職業安保人員，專門負責潛艇內部的安全工作。”
“原來是安全員，嚇死我了……”
“可是，雖然是安全員，他也不能隨便把槍帶進來吧，這對我們的安全是極大的威脅！”
“對，這一點根本沒在合同條款中提到過！”
一聽是公司安排的安保。
這幫游客才松了口氣，緊接著又開始逼問起艇長。
只是迫于埃文手中的槍械。
這一次，他們并沒有撲上來，而是保持著一段距離。
顧幾早就猜到這家伙不是普通人，所以對埃文突然掏出手槍的行為，倒是并不驚訝。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
影響因子竟然在此時再度上漲，竟然一下子跳到了0.06，甚至還在以每秒“0.01”的速度，不斷攀升。
“各位游客，請相信我們，埃文的配槍，只是用來應對突發狀況，雖然我們早已審核過各位的身份，但也不排除有人冒充頂替，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老布勒盡力安撫著眾人的情緒。
或許是眼下沒什么解決辦法，或許是游客們已經發泄完情緒，又或許，是槍在人家手上，他們無力反抗。
就這樣，眾人只能無奈接受潛艇失聯的事實。
眼看著事態開始穩定，老布勒這才松了口氣，旋即將目光落在了顧幾身上。
“古爾德先生，我們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