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鄭法有些感動的臉龐,章師姐笑了笑,忽然說道:“這事我會盡早辦,過幾日我要離宗一段時間。”
“離宗?”
鄭法一愣,不明白為何章師姐忽然說起這事。
他對章師姐的性格也算有點了解,師姐不是個喜歡出門的人——若是鄭法不找她,她也不用處理宗門內務的時候,她一般都是在家修煉的。
有點宅反正。
或者說,玄微界修士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表現得都有點宅。
章師姐解釋說:“之前跟你說過,泰陽郡有靈穴出世,長春派一再求援。”
鄭法想起來了,之前章師姐就說要調元師姐走,就是因為這個。
但此時……為什么是章師姐自己去?
“我之前想讓元師妹去,是因為覺得你管理坊市可能會遇到些困難,我不放心。”
章師姐像是明白鄭法在想什么,開口道。
鄭法就明白了,章師姐的意思是自己表現太好了。
如果是章師姐留下,那鄭法的擔子就輕很多——有什么事情難以決斷的,請示章師姐就好了。
但是元師姐……
嗯,考慮到元師姐對自己不錯。
鄭法禮貌地不再深思。
“師姐,這靈穴又是何物?”
章師姐的解釋并不能完全讓鄭法心安——章師姐無論是智慧還是修為,對九山宗都像是定海神針一樣。
鄭法看門內的三個元嬰好像都不大靠譜,反倒是章師姐操心的事情最多。
能讓她離宗的事情,絕不像她說的這般云淡風輕。
他不由有點擔心。
“靈穴……”看他追問,章師姐笑笑,像是知道他在關心自己,聲音也柔和了不少:“靈穴,靈脈,其實是一回事。”
“靈脈?”
鄭法一驚,這可不是小事。
他看過掌門寫的《靈脈論》,知道在玄微界,靈脈可以說是一個宗門生存的根基。
特別是如今靈機衰微,一個靈氣充裕的靈脈就更為重要了。
“靈脈往往在地表,可以長久地聚集靈氣,供修士修煉。”章師姐向鄭法兩人講解道:“但靈穴不同,靈穴雖然也在聚集靈氣,但因為它常常深埋地底極深處,不為人所知。”
“……那靈穴出世?”
“靈穴的靈氣累積到一定的階段,就會爆發,引起天地靈氣變動,才會被修士發現。”看著鄭法還有些不大明白的臉,章師姐又補充了道:
“雖然靈穴爆發之后,靈氣將會慢慢逸散,但靈穴這么多年積累下來,也會有不少好東西。”
“師姐你是說?”
鄭法有點恍然了。
“泰陽郡的靈穴中,發現了一條靈石礦。”
靈……石……礦……
鄭法一下子就懂了章師姐為啥要親自出馬了。
“師姐,這靈石礦出世……”鄭法皺眉問道:“豈不是要有大亂子?”
靈石對修士有多重要,鄭法又不是不知道。
這玩意不僅可以充當修士之間的貨幣。
還是輔助修士修煉——當然這個時代一般沒有這么糟蹋東西的修士了。
在陣法等領域,靈石也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泰陽郡現在是很亂,長春派掌門已經多次發信,說不僅有百仙盟各派的修士出現,還有些其他門派的,甚至還發現了魔門蹤跡。”
“……長春派?”
“長春派祖師曾經是我九山宗弟子,成就金丹后創立了自己的家族,后來又發展成了一()
個小門派——不過他們對我九山宗一向恭敬,供奉不斷。”
鄭法點了點頭,知道這長春派大概屬于九山宗的鐵桿附庸,說不定創派都是九山宗在背后支持的。
看鄭法明白了這次靈穴出世的重要性。
章師姐忽然又說到:“庶務閣這么多年自有法度,我不擔心什么,但坊市如今變化不小,又是接引船,又是話劇的,我還不大放心。”
“師姐!”元師姐拍著胸脯說道:“坊市你就放心交給……”
“鄭法。”章師姐搶著說道。
元師姐眼睜睜地看著章師姐指了指自己,朝鄭法托付道:“包括元師妹,你都照看著點。”
鄭法和元師姐并肩離開了章師姐的小院。
走了很遠的一段路之后,元師姐才緩緩收起臉上的委屈,朝鄭法說道:“泰陽郡恐怕不大好。”
“嗯?”
“章師姐,只有在大戰來臨之前,才會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元師姐緩緩說道,臉上是少見的憂慮:“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個習慣。”
看著鄭法盯著自己看。
元師姐有點疑惑:“你著我看干嘛?”
“我是沒想到,師姐竟也有這般洞察。”
“切,當人在乎的事情太多了,我還是當鳥好,自由自在的。”元師姐仰了仰腦袋,一臉我很聰明的樣子道:“反正這段時間,師姐派了不少人去泰陽郡。”
鄭法想起來,之前去符法閣的時候,他就發現章師姐一脈很多講師都不見了。
現在看來,大概是去了泰陽郡。
“不過以章師姐的實力,即使是和元嬰真人起了沖突,她也不會出大事……到時候我還能去泰陽郡找她玩!”元師姐想了想,好像自己又把自己安慰好了,笑得沒心沒肺的。
鄭法往自己家走的時候眉頭不自覺地緊皺,心中頗有些憂愁。
章師姐的離開,對他來說當然是失去了一條在宗內的大腿。
但這也沒什么好愁。
掌門弟子的身份和元師姐足以讓他在九山宗橫著走。
可元師姐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的修為還是太低了。
低到章師姐不愿意和自己說實話。
而且他現在確實也幫不上什么忙。
“鄭師兄?”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鄭法忽然聽到了有人朝著自己打招呼。
一抬頭,正是周乾遠。
他站在自家門口,像是等了自己好一會的樣子。
“周師弟?你找我有事?”鄭法將周乾遠引進了屋子問道。
“倒沒什么大事。”周乾遠搖搖頭,從儲物袋里拿出那枚龐真人賜下的玉筒,還關心地問道:“倒是鄭師兄,你方才眉頭緊鎖,似有難色,可有師弟能幫上忙的?”
鄭法聞言倒也未曾隱瞞,如今他和周乾遠之間倒也熟悉了,沒啥好見外的。
他嘆了口氣道:“我只是覺得我修為太低了。”
“太低?”
周乾遠動作一頓,看著自己手里的玉筒,似乎有點猶豫。
“是啊,如今才練氣五層……”
“師兄,我才練氣四層。”
周乾遠打斷他的話道,語氣有點幽怨。
氣氛莫名尷尬。
周乾遠抿著嘴,將玉筒遞給了鄭法。
“嗯?”
周乾遠板著臉說道:“這是我師尊給我的玉筒,說是讓我擇日交給師兄你。”
鄭法剛準備接過玉筒。
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歡快的大呼小叫。
“鄭法!”
鄭法家的院門砰地一下被推開了。
鄭法一愣。
這聲音和這動作,都有點熟悉啊。
“鄭法!我來看你了!”七少爺的嗓音穿過門扉,他快步走進院子,還歡快地說著:“驚不驚喜!”
他顛顛地跑到大堂門口,口里還說著:“少爺我就想著,爺在青木宗還有姐姐陪著,你一個人在九山宗無親無故的!”
“肯定孤單壞了!”
“這不,一能出宗我就來找你了!”
七少爺往堂內望去,就看到鄭法那準備接過玉筒的手,正搭在周乾遠的胳膊上。
兩人看起來親密極了。
他抖了抖嘴唇。
看著鄭法,又看著周乾遠——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鄭法默默地收回手,總覺得有種出軌被捉女干的尷尬。
“七少爺?你怎么來了?”
他快步走向門口,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大小姐?”
趙家大小姐正站在門口,無奈地望著自己垂頭喪氣的弟弟搖頭。
“我出門有事,路過九山宗。這家伙鬧著要來……”
“誰鬧著要來?”
七少爺站在大堂門口,有點委屈。
“那你來干嘛?”
大小姐橫了他一眼。
“我來……我來看話劇!”七少爺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九山宗話劇的名聲,都傳到青木宗去了,我來看看怎么了?我看完就走!”
看著他的樣子,鄭法不由笑了起來:“七少爺,你來我開心極了。”
“真的?”七少爺臉色慢慢好看了一點。
“那是,我在九山宗無親無故的。”
“那他?”
“他是來替他師尊送東西的。”
周乾遠默默地點點頭,舉了舉手中的玉筒。
示意他就是個單純的跑腿工具人。
七少爺笑了起來,攬著鄭法的肩膀說道:“一個人在九山宗苦了你了,沒事,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七少爺朝他姐姐伸了伸手。
大小姐無奈地遞過來一個小包袱,打開,里面有些瓶瓶罐罐,還有些包著的吃食。
“這都是咱們青木宗的特產。”大小姐解釋道:“他看到覺得好的,都給你帶過來了。”
“鄭師弟!”門口,傳來了韓奇的聲音:“坊市那些攤販這兩天又送了不少東西來!我們給師弟你搬來了!”
韓奇三人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現在門口。
七少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包袱,手指緊了緊,似乎想要收回去。
鄭法走了過來,將包袱中一個小油紙包打開,從里捏起一塊涼透了的紅糖糕點,塞到嘴里。
“好吃!”
他一面嚼著,一面朝著七少爺含糊說道。
七少爺看著他的表情愣了愣,終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