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嘩啦從天穹高處落下,無比的冰冷。
就像李澈此刻的心緒,冷的想要殺人。
李澈面容上的笑意緩緩的消失,深深看著徐北虎,盡管徐北虎是他武道上的領路人,可他居然覬覦曦曦!
曦曦才兩歲半啊……這人居然就打算將曦曦當成童養媳?!
哪里是什么看中了曦曦可愛,無疑是因為看上了曦曦的神性天賦,想要捆綁其未來。
他這個做父親的,怎么可能將曦曦推入火坑?
李澈面色冷淡下來,甚至面對徐北虎的一丁點溫和也消失不見。
“二掌柜說笑了,曦曦還小,談此事為時尚早。”
“況且,曦曦的談婚論嫁,主要看她自己的心意,我不會去干擾。”
李澈淡漠的說道。
似乎察覺到李澈言語中的冷漠,徐北虎瞇了瞇眼:“李師傅,兒女的婚嫁,自是與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分不開,父母之言才最重要。”
李澈都懶得跟徐北虎說話了。
不過,徐北虎卻是有些羞惱,他仿佛從李澈的臉上,看到了一抹不屑。
像是在說,他徐北虎的兒子,有什么資格配的上神性天賦極高的曦曦?
“李師傅,如今的飛雷城可不安全,靈嬰教的威脅越來越嚴峻了,李師傅終究非是我徐家之人,曦曦在我徐家的保護,未必能夠周全,若是曦曦與犬子結了良緣……那便是我徐家自己人,保護力度自也會有所不同。”
徐北虎淡淡的說道。
李澈眸光平靜的看著徐北虎:“二掌柜……你是在威脅我?”
平靜的話語,卻是讓天地都安靜下來似的。
雨水落在瓦上、青石上發出的滴答聲,都變得震耳欲聾。
徐北虎突兀的感覺后背有些發涼,修出的神性在不住的沸騰,似是有可怕的危機正在靠近。
“二哥,曦曦算我干女兒,只要我徐佑活著一天,便會給曦曦最大的保護。”
忽而。
身后的神修院內有鏗鏘有力且蘊含怒意的話語聲傳來。
卻見徐佑牽著背著小書箱的曦曦緩緩走來。
“爹爹!”
曦曦看到了李澈,驚喜且開心的叫了一句,聲音很軟濡,在外面,曦曦總是很害羞很軟濡。
李澈立刻看向了曦曦,臉上涌現出溫柔之色:“爹來接你回家哦,你娘親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油燜大蝦,咱們早點回去。”
貪吃曦聞言嘴角的哈喇子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過,似乎為了維持形象,她悄咪咪的捂了下嘴。
另一邊,徐佑則是和徐北虎對峙在了一起。
看著罕見動怒的徐佑,徐北虎嘴角撇了撇,倒也沒有徹底鬧翻臉:“罷了,只是提議一番而已,我的態度可是很誠摯,李師傅……考慮下。”
徐北虎懶得多言,只是看了李澈一眼,轉身帶隊離去。
“二哥的那些孩子……基本上神性天賦都太低了,而且他的兒子都八歲了,太老了。”徐佑看向李澈,有幾分義憤填膺,碎碎嘀咕。
比李澈這個當爹的更加生氣。
李澈只是默默的想殺人,面容上表現不太明顯,徐佑的生氣是表現在臉上。
“曦曦的未來……定是神宗,可莫要在徐家耽誤了未來。”
最后,徐佑看向李澈,認真說道。
“咱們做父母的,得對孩子的未來擔起責任!”
李澈由心一笑:“放心,女兒可是我的小棉襖,誰敢覬覦他,都得承受我的怒火。”
徐佑松了口氣。
一邊,曦曦顛顛的小跑而來,撞入張開雙臂的李澈懷中。
李澈在曦曦柔嫩的臉頰上,吧唧的親了一口。
“曦曦,在神修院有沒有乖?今天可是聽沐婆婆的話?是否有搗亂……嗯?老徐,他是誰?”
李澈看向了曦曦身后跟著的綁著哪吒辮的大頭男孩瞇起了眼。
這個哪吒辮男孩,他有些眼熟,不正是那位神秘老者身邊的孩童?
先前在金煌閣中遇到老者,李澈還奇怪男孩去了何處……
未曾想,這男孩居然湊到了曦曦身邊!
一股強烈的危險氣息,從李澈的身上散發而出。
兩個字似是從李澈的腦海深處慢慢的映照浮現。
黃毛?!
女兒兩歲半,黃毛便敢出現在老父親的眼前?
本來滿臉笑意,裝著一臉懵懂的呂赤,突兀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機,汗毛倒豎。
呂赤跟在神秘老者身邊,可是知曉李澈真實身份的。
這廝……乃是飛雷城傳的沸沸揚揚的孤膽英雄,牛魔!
手中沾染許多條人命的殺人牛魔!
“他啊,沐婆婆熟人放在徐記神修院修煉神性的,算是曦曦的小伙伴……”
“我家曦曦那么可愛,怎可能跟這大頭是個小伙伴?”
身為一個父親,可見不慣一個男孩子天天跟屁蟲似的纏著自己女兒。
更何況,這個男孩來歷不尋常,乃是與那能夠打死神基修士的老者同行。
徐佑嘴角抽了抽,他已然明白李澈作為父親的警惕性。
“不至于,老李,不至于的……”
徐佑險些笑出聲。
“這娃挺乖巧的,神性天賦也極好……沐婆婆懶得帶他,就把他扔給我了,我打算帶他去你家蹭飯。”徐佑笑道。
但是,笑著笑著,便沒聲了。
李澈瞥了他一眼,又瞥了哪吒辮的呂赤一眼。
“叔叔,我……”
呂赤硬著頭皮想要說話。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的神性不住的沸騰,像是被什么大魔頭給盯上似的。
這牛魔……不過區區換血武夫而已!
他呂赤一旦化身忿怒三太子,一巴掌就能扇死一大片的貨色!
為何要懼?
“別說話,過來。”
李澈淡淡道。
“好嘞。”
呂赤乖巧走了兩步,李澈一手抱著曦曦,一手在呂赤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不錯,頭挺大,擰起來應該挺順手。”
呂赤:“……”
徐佑終于沒忍住,大笑起來。
哎喲,一向平易近人的李澈,突然冷峭護短起來的樣子,還真挺好笑。
還擰頭挺順手……
你李澈人都沒殺過,唬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
……
呂赤最終還是被帶走蹭飯了,他其實不想去的。
可李澈不知為何又讓他去了。
飯后,因為院子下大雨,所以曦曦和呂赤在院子中玩耍,這算是曦曦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小丫頭玩的很開心。
可呂赤只感覺那坐在屋檐下,拿著刻刀,一刀一刀剮著木材的李澈,像是拿著刻刀時刻在比劃著他的身體似的。
徐佑飯后便與李澈說了神基之戰的事情,隨后告辭離去,回徐家中處理事情去了。
雖然這等大事徐家未曾通知他,但……他畢竟還是徐家嫡系,該回去幫忙。
李澈也沒挽留他,對于徐佑這個徐家嫡系,只感覺可憐。
徐佑、徐北虎和徐鶴唳三人,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徐佑的母親早逝,家主父親又不怎么重視他,因為徐佑的神性天賦太低了,未來能否踏足“養性如河”都是未知數。
其次,徐佑性子太好,太老實了,越是老實的孩子,父母覺得你懂事,就會投注更少的注意。
徐佑在徐家的地位真的不高,李澈有時候看的都為其覺得心酸。
徐佑走了,留下來留宿的呂赤只感覺在小院內唯一的靠山塌了。
幸而。
李澈并未戴上那張殺人不眨眼的萌牛面具。
入夜。
雨夜深沉,烏云濃厚到幾乎化不開。
李澈溫柔的哄睡了曦曦,又給老婆張雅交了糧后,將娘倆安排入睡。
便起身離開了主臥,確定主臥布置的機關都完整無暇后。
李澈到了書房,于黑暗中,換了一身彈力黑衣,又削出了萌牛面具,覆蓋在了臉上。
戴上斗笠,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側臥廂房。
綁著哪吒頭的呂赤盤坐在床上,微微閉目,蘊養著神性,張雅給他準備的被子,整齊的疊著豆腐塊,他未曾蓋過。
忽而。
呂赤猛地睜開眼。
轟隆隆!
濃密烏云之后,有張牙舞爪的雷霆撕裂夜空。
呂赤看向了突兀打開的窗臺。
那兒,一席斗笠黑衣身影佇立著。
狂風呼嘯,氣流激蕩。
乍現明滅的雷霆電光……
映照出了斗笠下那張晦暗不定的可愛萌牛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