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黑色的太陽被切開,有黑色的雨水落下。
很快,這座由心意力量構成的幻境就此破滅。
李飛收起‘赤聲火金剛相’。
他發現地面有被燒焦的痕跡,已經倒塌的邢臺和那座看臺都被火焰燒成了一片廢墟!
地上的幾具尸體,包括剛死沒多久的閻世金,也都被燒焦了。
剛才那座火焰天地確實是郝毅心意力量構筑的幻境,但心意力量外顯,和武者氣血,勁力融合形成‘道勁’后,哪怕是幻境,也是幻中帶真,虛中有實。
現場那些沒有被三名大法師聯手施展的結界保護起來的武者,道基期以下的,身體水分大量流失,全身經脈猶如火焰灼燒,經脈受損,五內俱焚!
至于一眾道基期強者,除了已經練出道勁的關昊軒,其余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傷。
李飛此時并不在意別人怎么樣,他抬頭看向空中,想要知道許競死沒死。
幾百米的高空之上,有一大團黑水在翻涌。
片刻后,黑水收斂,露出了其中的許競。
只見他幾乎半邊身體都被斬掉了!
從左眼開始,半邊臉和左耳都沒有了。
左肩往下,整條左臂消失!
左邊的身軀像是被抹去了一塊,左腿也少了近一半的血肉,所有傷口都被黑水覆蓋住。
武道大師的身軀已經可以被稱之為道軀,生命力比道基期強者還要強出一截,所以這樣的傷勢沒有直接要了許競的命。
但也讓他道軀殘缺,根基受損,將來難以恢復到巔峰!
許競死死地盯著下方的郝毅,全力運轉黑水神通,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從黑水中涌出,快速修補著他的道軀。
他的道基霜云天是全方位的道基,同樣具備療傷類的超凡能力。
在獲得黑水神通后,他將療傷類的超凡能力融入到這門神通中,可以先用這門神通吞噬他人的生命力,然后在需要的時候返還回來,給自己療傷。
許競當初擊殺‘刀王’顧憲鋒,不僅僅吞噬了對方的神通,還吞噬了對方強大的生命力。
武道大師成就道軀后,將徹底鎖住生機,讓身體不再老朽,直到壽命耗盡的那一天,身體機能都依然處于巔峰。
顧憲鋒死時才五十多歲,還剩下上百年的壽命,所以許競吞噬到的生命力極其龐大。
原本他是打算用這股力量作為自己突破宗師之境的‘階梯’。
只等今天解決掉郝毅,解開心結,他就能一舉破境!
但現在他卻提前耗掉了這份生命力,用來修補自己的身軀。
武道大師可不是什么大白菜,許競想要再抓到一個大師來吞噬,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了。
他僅剩的一只右眼充滿怨毒地看著下方的郝毅。
不明白為什么郝毅還沒死?
剛才郝毅對他全力出手,對體內的防護降到最低,分明被他用控水神通給予了致命一擊!
但此時郝毅看上去卻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
只見他抬起手中的刀,似乎打算再給許競補上一刀!
許競眼神一變,最終憤恨地看了郝毅一眼,然后轉身飛走了。
如果今天他沒有遇到李飛,他肯定會留下來再試試。
但李飛已經連挨了他幾次控水神通,卻屁事沒有!
現在郝毅也是這樣。
這不禁讓許競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控水神通存在什么漏洞?被人找到了破解之法?
不能怪他不夠自信,實在是李飛太不講理
而且郝毅用煉命的方式斬出來的傷害也遠超許競的想象,他不確定郝毅還剩下多少壽命可以揮霍。
如果剛才那樣的招式再來兩下,他也扛不住了。
所以最終許競選擇撤走。
擁有騰云神通,他想走就走,沒人能攔得住。
眼看許競飛走了,榮光廣場上剩下的人頓時就尷尬了。
都用驚懼的眼神看著郝毅,生怕這位新晉的武道大師會大開殺戒!
許競都沒能攔住他,其余人就更攔不住了。
就在此時,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被三名大法師用結界護住的邊鏡如頓時面露喜色。
在變故發生時,他就第一時間派人去找御營軍。
現在,兩百名御營軍遵從他的命令,終于趕到了現場!
一百名御營軍結成軍陣就已經可以對武道大師產生威脅,兩百名以異獸為坐騎的御營騎軍,哪怕殺不了郝毅,至少有一戰之力了。
郝毅掃了一眼遠處正在朝這邊沖鋒的御營騎軍,一步邁步,瞬間來到李飛和上官筱身旁,然后用一股勁力拖住兩人,朝廣場外沖去。
廣場上一眾道基期強者,包括溫可和關昊軒這兩位武大教授。
無人敢攔。
郝毅帶著李飛和上官筱在街道上飛馳。
是真正的飛馳,三人雙腳都沒有沾地,在離地面大概三米多的高度快速飛行。
郝毅沒有騰云神通,但他可以利用磁角對金屬的吸力來讓自己高速移動。
只需要鎖定遠處的一個金屬物體,將其往自己這邊拉扯的同時,自己也借力往那邊移動。
街道上,汽車,電燈桿、廣告牌的金屬支架等等物體,都是郝毅可以借力的對象。
他就這樣帶著李飛和上官筱快速掠過一條條街道,很快就來到了大同區的邊緣處。
街道中央,云深大師依然攔在車隊前方。
此時李田雨假扮成的‘李飛’已經下車,被幾名武安衛團團護住。
云深大師感應到身后傳來的動靜,轉身看去。
見到郝毅成功救出了上官筱,不由得面色一喜。
刷——
郝毅帶著李飛和上官筱落在云深大師身旁。
“阿彌陀佛,都沒事吧?”
云深大師關切地詢問道。
郝毅笑著搖搖頭,對云深大師說道:“你接下來恐怕不得安寧了。”
云深大師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只要心中安寧,則處處是凈土。”
“當了和尚,說話真是一套一套的。”
郝毅搖搖頭,隨后看向李田雨假扮的李飛,眼含深意。
他突然一招手,李田雨手中那邊鬼斬刀瞬間出鞘,歘的一下就飛到了他的手中。
不等李田雨反應過來,郝毅已經帶著李飛和上官筱繼續趕路,飛走了。
看著這一幕,云深大師若有所思,突然心生不好的預感。
他看著郝毅遠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為自己這位好友念經祈福。
三十多分鐘后,郝毅帶著李飛和上官筱出了大同府城,來到了郊外。
郊外沒有那么多金屬,所以郝毅把兩人放下來,他帶著上官筱,李飛跟在身后自己趕路。
又是三十多分鐘后,郝毅停了下來:
“差不多了。”
李飛聞言也停了下來。
他一路上都在想用什么借口脫身,只等確定郝毅和上官筱都平安無事后,就打算離開。
“小飛。”
就當李飛準備開口時,郝毅突然看向他,開口喊道。
李飛一怔,頓時愣在了原地。
“我沒有想過,你居然就是青面鬼。”
郝毅眼神復雜。
“老師”
李飛眼看已經被揭穿,也就不再偽裝,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身形,揭開了臉上戴著的一層層人皮面具。
“師兄,你別怪小飛,他其實早就跟我坦白了,是我讓他一直瞞著你的。”
上官筱在一旁開口道。
這一路上,郝毅已經破掉了她身上的符箓和所中的術法,也除掉了她體內那些限制實力和行動的手段,讓她恢復了過來。
郝毅聞言笑了:“我沒有要怪他的意思。”
然后他看向李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選擇,你不必走我的老路。我已經是被腐朽在舊時代的人了,未來是你們的。”
“老師”
李飛聽出了郝毅話語中的不詳之意。
“師兄,你是受傷了嗎?要不要緊?”
上官筱也連忙問道。
“我時間已經不多了。”
郝毅平靜地說道。
“什么?!”
上官筱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郝毅的胳膊,紅著眼睛問道:
“是剛才被許競重傷了?那你趕快療傷啊!或者我們去找云深,他說不定有辦法!”
郝毅擺擺手,柔聲道:
“你們聽我說”
隨后他將自己當年破境時的舉動和今天破境的方法告訴了兩人。
“.我的壽命本就不剩幾年了,在剛才和許競的戰斗中,我用煉物神通煉化了自己剩余的壽命,幾乎耗盡。”
“不可能!”
上官筱激動地喊道,“突破到武道大師,成就道軀,會立刻增壽60年,你剛才怎么也不可能將60多年的壽命都用掉了吧?”
武者在道基期,每多納入一種植入體就能增壽10年左右。
突破到大師之境,練成道軀,立刻就能增壽60年,這是這片天地對武道強者的饋贈。
郝毅露出苦笑之色:
“我當年之所以敢耗掉40年的壽命去保存破境時的力量,除了知道重返巔峰會很難,還因為我想著只要能成功破境,我至少還能多獲得60年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每個人一生都只有一次構筑武道之基的機會,因為在構筑道基時,需要五種植入體徹底釋放自己的根源力量,而這種力量是一次性的,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當初郝毅用煉物神通消耗自己的壽命將這份力量強行保留下來。
可他能夠保留住力量,卻沒法留住時間。
如果當初他能夠順利將這份力量納入自己體內,筑成道基,他就能立刻增壽60年。
可天地法則已經給了他饋贈,他卻沒能接住。
隨著他將這份力量封存在佩刀中,力量本身是沒有流失分毫,其中包含的壽命卻在隨時間而不斷流失。
60年的壽命,郝毅過了37年才重新去取,剩下的并不是23年,而是完全沒有了!
這份壽命得在人的身上才能正常流動,放在一把佩刀上,流失的速度自然非常快。
所以哪怕今日郝毅成功突破到武道大師之境,他也沒有獲得任何增壽。
佩刀中返還的三年壽命被他用掉了,他最后剩下的壽命,理論上是三年,實際上還要多一點。
但這些壽命也都被他耗在了最后那一刀里。
不如此,他沒法擊敗擁有三種神通,距離宗師只差一步的許競。
“當時許競一直在用控水神通攻擊我,我若是要全力出手,必然會先一步被控水神通殺死。”
郝毅對兩人解釋道,“所以我用最后一點壽命換了生命元氣。”
簡單來說就是將壽命煉化為‘血條’,那個時候的郝毅和李飛一樣,‘血條’很厚,所以沒被許競的控水神通殺死。
但這么一番操作后,就如郝毅所說。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把自己破境的希望保存了40年,最終也成功破境。
但時光卻給他開了個殘忍的‘玩笑’。
聽完他的講述,李飛和上官筱都陷入到巨大的悲傷中。
“其實你們應該替我高興。”(注1)
郝毅笑著說道。
“我原本就沒幾年可活了,與其在興城慢慢蹉跎歲月,最后老死在病床上。不如放手一搏,死得轟轟烈烈!”
“現在我成功突破了境界,此生最后一戰還擊敗了一個距離宗師只差一步的武道大師。最重要的是,我救下了你。”
郝毅牽起上官筱的手,笑著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這樣做。
若是在平時,上官筱會有些不好意思。
但現在,她心中只剩下悲傷和不舍。
“師兄.都怪我”
“你別這樣說,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會用別的方式逼我進入大同府城。況且,我自己也是想要再回來的。”
郝毅搖搖頭。
然后他將從李田雨手里取到的鬼斬拿了起來,與此同時,他的那把佩刀也漂浮起來。
“我原本想把自己的刀留給你。”
他對李飛說道,“但這把刀承載的是我的過去,是我的道。你應該有自己的道,所以我決定換種方式把它留給你。”
他的佩刀是一把六級異兵。
中三品的異獸,最高就是六品。
一只六品上等的異獸擁有等同于道基期巔峰的戰力。
再往上就是上三品異獸了,這種品級的異獸都是鳳毛麟角,尋常武者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只。
而且上三品的異獸幾乎不可能被豢養,不是在大山大澤,就是深海、在冰原。
想要找到都很難,且最弱的七品異獸都擁有武道大師的戰力。
所以六級異兵幾乎已經是市面上能夠見到的最好的兵器了!
再往上,每一件都是絕世神兵!
郝毅并不打算把自己這把六級異兵直接給李飛。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那把懸浮在空中的佩刀就突然被一團火焰包裹。
隨后這把六級異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
李飛能夠從這團看似不起眼的火焰中感知到一股偉大的力量,包含萬物,充滿無窮的變化!
“這就是神通之力嗎?”
李飛若有所思。
很快,在煉物神通的操控下,郝毅的佩刀被煉化為一團燒紅的鐵水。
郝毅將這團鐵水慢慢融入李飛的鬼斬刀中。
這個過程很快,僅僅十幾秒就完成了。
擁有煉物神通的人,本就是世間最偉大的鍛造師!
融合完成后,李飛的鬼斬刀看上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刀身上多出一個像是火焰的符號。
“拿著。”
郝毅將煉化后的鬼斬刀遞給李飛。
李飛雙手接過這把刀。
“刀原有的變化功能還在,對火屬性先天一炁和勁力的增幅變強了大概一倍,對金屬性先天一炁和勁力的增幅也增強了很多。
除此之外,我把我最后那天地一刀的感悟都煉了進去。你可以時刻感悟我最后那一刀的神髓,還可以將自己的心意力量,精血和火屬性勁力注入到刀上的印記之中。如果沒有火屬性勁力,也可以用火屬性的天材地寶來代替。
這個印記內只要存滿了足夠的力量,就能將這些力量化為道勁,再現我的天地一刀。”
郝毅對李飛解釋道。
他將自己的六級異兵徹底煉化,讓鬼斬刀多出了兩個功能:
第一,可以讓李飛時刻感悟他的天地一刀。
第二,讓李飛擁有了再現這一招的能力。
“多謝老師!”
李飛強忍悲傷,深深朝郝毅行了一禮。
郝毅所剩的時間已經進入倒計時,接下來的每一秒鐘都非常寶貴。
但他在人生的最后,首先想到的還是為自己的學生再做點什么。
郝毅笑著點點頭,這才轉身再次主動牽起上官筱的手:
“剩下的時間,我要和你師姑單獨待會兒。”
三十多年前,那個破境失敗的夜晚,他在做下那個決定時,沒有考慮過要為上官筱留下時間。
現在,他只想把人生最后的時間都留給上官筱。
“是。”
李飛完全沒辦法拒絕。
哪怕他也很想再和郝毅多待一會兒,多聊幾句,但也心甘情愿地把時間讓給了上官筱。
于是郝毅牽起上官筱的手,轉身朝前方的山坡走去。
李飛一直盯著郝毅的背影看。
他知道,這應該是自己此生見老師的最后一眼了。
眼看郝毅即將走上那個山坡,消失在視野中,李飛眼眶一熱,朝郝毅所在的方向雙膝跪下,大聲喊道:
“師父!”
“弟子李飛,拜別師父!!!”
李飛將頭重重磕在地上,行了此生第一個師徒之禮。
也是最后一個。
郝毅身體一顫,緩緩轉過身。
看著遠處那個跪下向自己行禮的年輕人,他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他和李飛之間一直是師生相稱,但實際上他為李飛做的那些事早就遠遠超出了老師的范疇。
天地君親師。
師父,如師如父!
郝毅讓人把天罡門所有傳承都交給李飛時,就已經在心中默認李飛是自己的弟子,是自己這一門的傳人。
只不過他沒有特意去提這件事,因為他不想讓李飛背負過去的重擔。
他希望李飛沒有任何束縛地去走自己的路。
但此時聽到李飛喊自己‘師父’,郝毅心中還是非常欣慰和愉悅的。
他想要說點什么,但最終只是對李飛點了點頭,然后牽著上官筱,轉身離去。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李飛也依然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像個蘿卜丁,又瘦又小。”
山野間,郝毅牽著上官筱的手在慢慢散步。
以往他和上官筱在一起,都是上官筱主動找話題。
今天反了過來。
“那個時候師父對我說,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師妹了。我當時就在心里想,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郝毅笑著說道。
上官筱轉頭看著他,眼淚從臉上劃過:“那你怎么從沒告訴過我。”
“那個時候小,不好意思。”
“長大了也沒聽你說啊。”
“長大了,你越來越美,我就越來越不敢說了。”
“哼,你也從來沒夸過我美!”
“抱歉啊。”
“我不要聽抱歉,我要聽你多夸幾句。”
“好。”
山風輕柔地拂過大地,吹得一片片樹葉唰唰作響。
午后的陽光灑了下來,暖暖的,讓人心癢。
郝毅牽著上官筱的手,漫步在山野里,聞著野花的淡淡芳香。
一輩子都不曾說過的情話。
這一刻,只說與她聽。
大同府城內,在郝毅離開,兩百御營軍抵達榮光廣場后,邊鏡如擁有了全場最強的力量。
他沒有下令讓御營軍去追擊郝毅等人,只是下令先收斂現場的尸體。
除了被救走的上官筱,今天本該被行刑的另外幾人已經全都死了,死于郝毅的那座火焰天地中。
除此之外,還死了一名道基期強者和十幾名護衛。
這些人的死都不算什么,真正棘手的是閻世金的死。
張宗陽才死了不到三個月,大同府又死了一名座官!
而且這一次死的是從省城來的調查組組長,死了一個監察部的副監察長。
這件事如果往大了鬧,甚至能驚動內閣中樞!
不過邊鏡如卻表現得很淡定,只是讓人收斂好閻世金的尸體。
“邊大人!”
此時調查組的一名官員終于忍不住發作了出來。
他厲聲喝道:
“你們大同府連刑場的犯人都能被人公開劫走,甚至還連累閻大人身亡,你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交代?”
邊鏡如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轉身看向這名官員,眼神冷厲,一字一句道:
“該給交代的人是你們吧?”
對方聞言一怔:“邊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許競是怎么回事,你當我看不明白嗎?!”
邊鏡如厲聲道。
他雖然不是武者,但對武道也是有一定認知的。
許競今天屢次施展原本屬于顧憲鋒的騰云神通,這其中的貓膩,哪怕邊鏡如不知道黑水神通,也能推測得七七八八。
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一切都是許競和省城那邊在聯手布局,甚至連張宗陽的死也是對方設計的!
“邊大人”
“我告訴你們!”
邊鏡如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今日之后,本鎮守使一定會上報朝廷,參上一本,讓爾等給我大同府一個交代!”
在官場上,越級上報是大忌。
正常來說,邊鏡如有事應該先報給省城,而不是直接越過省城上報內閣中樞。
不過大同府的地位特殊,有一座武大在,所以身為鎮守使的邊鏡如是有能力‘直達天聽’的!
他現在當著一眾省城調查組官員的面直接說要‘上報朝廷’,這就是打算徹底撕破臉了!
聽到他這么說,調查組的一眾官員頓時氣焰全消,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
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身份,如今邊鏡如擺明了不再給省城面子,那他們的身份對邊鏡如來說就是個屁!
這里是大同府,是人家的地盤。
萬一惹惱了邊鏡如,他一聲令下讓御營軍把調查組的官員都殺了,事后上報是犧牲在了今天這一戰里,那可怎么辦?
眼看對方沉默,邊鏡如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他要處理的事還有很多。
今天這件事只是開端,而不是結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輪明月高懸空中。
郝毅牽著上官筱已經散步了幾個小時,從白天聊到了黑夜。
某一刻,郝毅突然停下。
上官筱神情一變,全身緊繃。
郝毅抬頭看向頭頂的月亮。
他以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一種說法,說天上的月亮在距離人們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月亮的光從月亮上出發,可能要經過很多年才能走完這段路程,從而照耀在人們身上。
真是奇怪的說法。
但在這一刻,當月光照耀在郝毅身上時,他好像真的從中感覺到了過去的時光。
很多年前的他或許也在某個夜晚抬頭看向天上的月亮,然后看到了一道光。
他立志要改變這個世界。
時光如水,幾十年一晃而過。
多年前他在天上看到的那道光,終于走完了這段遙遠的路程,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跪在原地靜靜等待的李飛突然感知到遠處的山林間傳出一陣強烈的波動。
這波動和他之前從郝毅身上感受到的一樣。
這是煉物神通的力量!
“老師為什么又施展煉物神通?難道是遇敵了?”
李飛猛地從地上站起身,手里拿著新煉成的鬼斬刀,邁步朝波動傳來的方向沖去。
片刻后,他找到了地方,遠遠地看到上官筱背靠一顆巨大的巖石坐在地上,而郝毅并不在她旁邊。
李飛心中一緊,連忙沖了過去:
“師姑?發生什么事了?師父呢?”
當他走近以后,心跳不由得開始加快。
因為上官筱是閉著眼睛的,臉上浮現出安詳的笑容。
李飛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絲毫氣息。
“師姑.”
李飛顫聲喊道。
他一步一步走到上官筱身前,猛地跪了下來。
上官筱手里握著一顆火紅色的珠子,她背后的巖石上還刻著字。
李飛抬頭看去:
“小飛,當初我答應過你師父,天涯海角,無論他去哪兒,我都陪著他,所以我和他一起走了。
我手里的這顆珠子是你師父最后留給你的東西,這是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用煉物神通將自己的道基鋼之芯給煉化了,從而凝成的神通種子。
將來如果你練成了混元天金,這顆神通種子會和你的道基很契合。你在那個時候服下它,有一定機會可以繼承你師父的神通。
小飛,你師父最后提起你,他希望我轉告你,不要被仇恨迷失了自我,去走自己的路。
最后,找一個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把我和你師父葬在一起吧。”
很多年前的那個小女孩,被父親帶著離開大同府,見到了郝毅。之后又跟著郝毅一起回到大同府城揚名,然后義無反顧地和家族決裂,跟著郝毅四處奔走,最后一起去了興城。
如今,她又跟著他一起去了遙遠的地方
李飛看完巖石上留下的文字,已經淚流滿面。
然后他開始失聲痛哭。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放聲痛哭。
月光靜靜地照在他的身上。
今月不再照舊人。
從此以后,他的路要自己一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