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聞人昭痛徹心扉的是,這一次,她不能再拉著南十字星公國和西馬內利聯邦一起出錢了。
因為那兩個國家,先前好說歹說,只答應各出二十億。
而她剛才一時嘴瓢,為了惡心對方,把那一百億,說成是給貧困生的補助。
她的本意是既要惡心對方,又要挑撥北宸帝國軍校的貧困生,對他們的學校和這個國家的反感。
這是東天原神國,一向對外的做法。
表面上慈眉善目,打著為你好的名義給你捐贈,其實暗地里在制造隔閡,分裂你的人心。
他們就靠這招,在北宸帝國、南十字星公國和西馬內利聯邦,分別遠程培養了一批,對東天原神國心向往之的外國人。
可這一次,她被北宸帝國第一軍校里這個宗若寧,活生生給坑了
她的話甚至一出口,就傳得沸沸揚揚,立即給她坐實了。
不僅全北宸帝國的人都知道,連北宸星系的另外三個國家,東天原神國,南十字星公國和西馬內利聯邦的人,也都知道了
所以,為了不讓她聞人昭的名聲再度受損,她必須再出一百億。
當然,在她看來,這兩百億出的是有點肉疼,但也不是出不起。
畢竟她聞人昭的聲名和信譽,那是無價的
于是十分鐘后,又一個一百億,很快從東天原神國財政部的數字銀行賬號,轉賬到北宸帝國第一軍校的數字銀行賬號里。
這種轉賬,可以瞬間到賬,不像以前的貨幣一樣,需要由銀行之間進行兌換,會有一定時間的延遲。
帝國第一軍校的數字銀行賬號,一天之內進賬兩百億北宸幣,頓時鼓鼓囊囊,充足得不得了。
重開校內直播之前,韶副校長重新回到講臺上,笑著說“昭家主,您可想好了,這筆錢到底是用作什么用途”
這是在提醒她,再敢亂說話,他們再坑她一百億沒商量
聞人昭哪里還敢再嘴瓢
再想惡心對方,也不能是現在。
她收拾了心情,擺出最溫柔的笑容,微微頷首說“韶副校長放心,我對貴校的資助,一直是不遺余力的。”
“只要貴校的學生能夠記得一點點我們東天原神國的善意,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說完,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身子微微前傾,鞠了一個非常溫雅又無害的躬。
宗若寧勾了勾唇角,再次示意校內直播開始。
此時夏初見他們已經在教室里等得不耐煩了。
江勝轟轟烈烈拍著課桌,大聲說“怎么還不讓我們登上星空探險船啊已經快到時間了”
夏初見也皺眉,直覺是這個聞人昭要搞事。
就在這時,教室里的虛擬顯示屏又開啟了。
還是那個會議室背景,還是聞人昭和韶副校長兩個人站在那里。
這一次,是聞人昭先開口說話。
她說“各位北宸帝國軍校的學子們,你們好。”
“我們東天原神國非常關心各位的成長和未來。”
“當我聽說北宸帝國第一軍校,要為他們最好的殲星艦專業的學生,開啟星空探險活動,我就非常欣賞這種教學活動。”
“同時,我也希望有更多的學生,能夠參與到這個活動中來。”
“為了表示我的支持,我愿意代表東天原神國的教育部門,再出資一百億北宸幣,專門資助這次星空探險活動。”
“因此,貴校考慮,會讓更多的學生,不止是北宸帝國第一軍校的學生,也能參與進來。”
這一次,聞人昭還是收著了,沒有繼續信口開河地惡心大家。
韶副校長滿意地點點頭,說“感謝聞人昭家主的贊助。”
“我們覺得,聞人昭家主的提議,很有意思,我們會向我們的校長,也就是皇帝陛下請示,看看能不能擴大此次星空探險活動參與的范圍。”
“鑒于這個情況,我們要把出發時間,暫時延后幾天。”
“在最后時間決定之前,請大家稍安勿躁,等待校方通知”
直播結束之后,聞人昭立即告辭,離開了這個“敲詐”了她一百億北宸幣的地方。
她坐到自己的星際飛船里,臉色黑沉得如同暴雨將至的天空。
北宸帝國外事部的王處長,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縮在飛船角落,大氣都不敢出。
聞人昭的秘書輕聲問“家主,現在要去哪里”
聞人昭冷聲說“去歸遠星。”
然后,輕飄飄地往王處長那邊瞥了一眼,說“可以嗎”
王處長忙擺出笑臉“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于是他出面,跟北宸帝國歸遠星宜高空航空站的天港進行溝通,拿到了入港許可。
聞人昭的星際飛船經過十二小時的飛行,終于來到歸遠星上空星域。
同樣是王處長出面,幫她辦好入境手續。
但是聞人昭卻沒讓他們都下來。
除了飛行器的飛行員以外,她只帶了一個男保鏢,一個女秘書,就坐在一艘豪華飛行器里,直接飛向歸遠星的大氣層。
王處長看著聞人昭的飛行器消失在歸遠星上空的大氣層里,心想,這昭家主,為什么要來歸遠星這樣一個落后的星球
其實他是應該片刻不離的陪同聞人昭。
不管聞人昭要去哪里,只要是在北宸帝國的宜居行星上,他都應該跟著。
可他并不想去歸遠星這個落后行星,而且更重要的是,聞人昭給得實在太多了
他也樂得行個方便。
畢竟歸遠星是北宸帝國五大行星中,最偏遠,最落后的農業行星。
就算聞人昭單獨去了,也沒有什么秘密給她窺視。
所以王處長這錢收得十分心安理得。
聞人昭的飛行器,在歸遠星木蘭城里一所醫院的停機坪停了下來。
她換上一身連帽衛衣,戴上大墨鏡和兜帽,從飛行器里下來。
身后跟著同樣換了輕便休閑服飾的保鏢和秘書。
她臉色平靜,大步往醫院大門走去。
醫院大樓上,掛著“帝國892號官方醫院”的標牌。
聞人昭快步走進去,坐電梯上到一個樓層,四下看了看,就朝一個辦公室走去。
那個辦公室門口的銘牌上,寫著“沈鈞奕醫師”五個黑底燙金的大字。
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對自己的保鏢和秘書說“就在門口等著,誰都不能進去。”
兩人點頭應是,一左一右,像是兩個門神一樣,守在門口。
聞人昭走進來,看見一身白大褂,風度翩翩的沈鈞奕坐在逆光的書桌前,頓時微微瞇了瞇眼。
這個男人,還是跟聞人昭記憶里一樣的成熟瀟灑。
仿佛這十幾年的時光,都在他身上冷凍了,看不出歲月流逝的痕跡,只是氣質和風度越來越誘人
如同一壇陳釀,越舊越佳。
沈鈞奕正看著面前一個儀器讀取數據,聽見有人進來了,他還以為是病人,頭也不抬地說“請坐,您稍等。”
溫潤的男中音,那是歲月沉淀出來的質感。
聞人昭心里微微一酸,緩步走過去,坐到沈鈞奕對面。
她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沈鈞奕年紀不輕了,已經五十出頭。
但他是基因進化者,壽命本來就比普通人要長得多。
他的身體狀態保持得非常好,頭發依然濃密漆黑,眼角帶著一點點魚尾紋,卻并不覺得蒼老,而是更多了一絲熟男的魅力。
臉上的肌膚略顯松弛,但不是時間的刻痕,反而很是悠閑,仿佛沒有什么事情能讓他覺得緊張。
聞人昭看得入迷。
沈鈞奕終于看完一個病人的病例數據,然后在電子病歷上簽了名。
再抬頭,他看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坐在他面前。
沈鈞奕微微詫異“昭家主,你怎么來了”
聞人昭抬起頭,微笑說“二叔,我還是喜歡聽您叫我小昭。”
沈鈞奕笑了笑,說“你長大了,而且我也不再是聞人氏的人,你不用叫我二叔。”
他也不會再叫她小昭。
聞人昭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眼里情不自禁流下淚水。
她用手帕輕輕擦拭,哽咽著說“二叔,聞人氏,只剩下我們倆了”
這話說得沈鈞奕沉默起來。
去年聞人氏發生的慘案,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他并不悲傷,也不在意。
沈鈞奕冷冷地說“那種骯臟到基因深處的家族,早就該得到這種下場。”
聞人昭一噎,抽泣說“可是二叔,我們家還有很多年紀小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沈鈞奕說“所以他們還活著。”
聞人昭抿了抿唇,繼續說“二叔,您看不慣老祖宗做的事,我也看不慣。”
“可我沒有辦法。”
“我本來想改革聞人氏,可我偏偏被神選中,成了神佑之女。”
“神不喜歡我拋頭露面,我只有放棄首席執政官的位置。”
“現在聞人氏后繼無人,東天原神國所有的宜居行星,都快被我們聞人氏
沈鈞奕聳了聳肩“瓜分就瓜分,本來東天原神國那些宜居行星,也不是聞人氏的。”
“我們當初能從澹臺氏手里搶走它們,就要有心理準備,別人也能從我們手里搶走它們。”
居然是非常認命的想法。
聞人昭知道這招不能打動沈鈞奕了。
可她不能沒有沈鈞奕。
東天原神國那么大一個亂攤子,聞人昭又成了孤家寡人。
沒有了別的聞人氏家族的人幫忙,就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回國,做東天原神國的首席執政官。
這個人,一定要很有能力,但同時又跟她沒有任何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