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七祿結束了王城整個西區的雷達掃描探測。
它把數據轉換成的可視性地圖,發到夏初見的目鏡顯示屏上。
七祿的童音在一旁解釋“主人,這西區明顯是一個商業區。”
“而且是那種比較落后的商業區。”
“因為這里沒有大型集成商城建筑,沒有大規模交易物資的場所。”
“也沒有執行統籌監管和監控功能的大型數據管理系統。”
“有的只是一個個小小的商鋪,最高不到兩層樓。”
“像是北宸星系那邊最落后的以物易物的自由集貿市場。”
“主人,這個地方,就是小墨的父親,老墨的商鋪。”
七祿把一個地方用紅線標注出來。
夏初見只看見一個賣肉的攤子,建在沿街一排低矮的房屋前方。
從雷達數據轉換成的可視畫面里,還能看見攤子上掛著的一塊塊肉。
夏初見心想,原來這就是老墨的肉鋪,老墨是賣肉的攤販。
以夏初見看小網文的經驗推理,肉鋪的屠夫這種人,看上去身份不顯,但其實家境都特別殷實,而且自己也有本事。
不然不能在集市上撐起這個攤子。
再加上知道老墨還有一層身份,是義軍的內應,她也就不奇怪了。
七祿說“主人,咱們要去找老墨嗎”
夏初見想了想,說“去吧,咱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還是需要老墨幫忙的。”
她一邊降下高度,一邊看著目鏡顯示屏上的地圖說“七祿,咱們先去城外,打幾只野兔。”
七祿不明所以,還是照著夏初見的吩咐,用雷達系統在王城外面的草地上,搜尋野物。
很快,它找到兩三只野兔的蹤跡,發到夏初見的目鏡顯示屏上。
夏初見迅速從半空中飛躍而去,從地上隨便撿起幾根樹枝,削成箭矢的模樣,隨手甩了過去。
這是機甲操縱的箭矢,隨手一扔,就有弩的威力。
那兩三只肥碩的野兔,瞬間倒地不起。
夏初見這一次并沒有只打野兔的眼睛。
她打的是野兔的后腦勺。
都是一箭斃命,不過也損壞了野兔后腦的皮毛。
這種箭法,沒有之前她顯示的那么精湛。
也沒必要。
夏初見接著飛回王城附近,說“七祿,幫我在王城外區找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我好悄悄現身。”
以那座城墻為界,王城也有內城和外城。
王城外城,其實不能叫城。
那只是有些人住不起王城,就在王城外面的城墻根下,搭建了一些看上去像是違章建筑的地方,住在那里。
而且只有西城墻外面,才有這些“違章建筑”。
北區、東區和南區之外,那是堅壁清野,沒有任何“違章建筑”。
七祿很快給夏初見在西面的外城找到一個死胡同。
夏初見很是滿意。
她飛快從天而降,落入那個死胡同。
再讓七祿探測四周,確認沒有任何監控和盯梢,她迅速收起身上的少司命黑銀機甲。
再把內甲也切換成吊墜。
只把那件連體軍裝穿在外面。
那件軍裝已經被她用草汁“改裝”過,看上去像是劣質粗布,跟這里的少女們穿的衣服,有七八分相似。
她手上抓著一張弩,背上斜背著一個箭筒,里面是數支弩箭。
另一只手里,是用繩子串起來的,三只肥碩的野兔。
西區城墻的城門前,排著一條長長的隊。
城門正下方,有一個關卡。
有人在關卡里面,檢視每一個要入西區的人。
夏初見沒有在意,拎著三只剛剛被打死的肥碩野兔也排進了隊伍。
她在半空中看得很清楚,想進去的人,只要交一點手續費就可以。
雖然她沒有這里的貨幣,可是她有硬通貨獵物
以物易物的地方,野兔肯定是上好的交換物。
她耐心地站在人群中,看著前面的隊伍一點點縮短。
半個小時之后,輪到她進那關卡小黑屋了。
進去之后,夏初見直接把一只野兔放到對方的桌上,一邊用手勢比劃,自己要進城,這只野兔當入城費。
對方發現她是一個啞巴,也是愣了一會兒。
等她比劃完,那人才點點頭,說“你是要進城”
夏初見點了點頭。
那人皺了皺眉“啞巴還能聽懂人說話,你不是天生的啞巴”
天生的啞巴,是學不會說話,當然也聽不懂別人在說什么的。
只有后天形成的啞巴,才可能聽得懂對方的話。
夏初見搖了搖頭,比劃著自己編來的身世。
比如說,父母雙亡,從小孤兒,發了一次燒,無人照料,燒退之后,就不能說話了,等等。
她編得還挺圓乎,看得那人都升起一絲惻隱之心。
后來那人直接把她扔在桌上當入城費的野兔都扔回給她,又給她簽發了入城令。
夏初見拎著三只野兔,手里握著那張小小的玉石令牌,茫然從關卡的另一邊出去。
這就是城門之內了。
她已經進了王城的西區。
而且,她什么代價都沒有付,只是裝作是身世孤苦的啞巴少女,就博得那人同情。
不僅沒要她拿來當入城費的野兔,還給她簽發了入城令。
事情進展得比她預想得還要順利。
夏初見心里居然有點覺得不得勁兒。
怎么會這么順利呢
夏初見低頭看了看自己。
這身改裝過的連體軍裝,已經不再是迷彩色,而是有點臟的粗布黃,跟那些進城的普通人差別不大。
是這個原因嗎
夏初見一手拎著三只肥碩野兔,一手抓著入城令,站在王城西區入口處,有點好奇地四處張望。
她的少司命黑銀機甲,現在收在脖頸處的彼岸花頸鏈里,所以沒有七祿出來給她指路。
她得靠自己,找到小墨的父親老墨所在的那個肉鋪。
她回想著之前從目鏡顯示屏上看見的西區立體地圖,再對比了一下自己現在所在位置的標志性建筑,很快鎖定了方向。
她需要往前過三條街,才能達到老墨所在的街區。
西區不愧是商業區。
這里的建筑沒有統一的樣式,看上去五花八門,但都特別符合經營者的需要。
樓層都不高,都是兩層樓的低矮建筑,可建筑質量明顯比外面的村子好得多。
街道都很寬廣,是雙向路,經常可以看見四輛馬車相向而行。
人潮洶涌,摩肩接踵。
這里的行人,有和夏初見一樣,穿著普通陳舊,也有穿著綾羅綢緞的有錢人,甚至還有穿著各色很有科技感軍服的人。
穿著軍服的人,又分自然人和機器人。
夏初見這時體會到人型機器人的不便之處。
太容易跟自然人混淆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北宸帝國禁止機器人的外型,跟人型類似這個禁令是好是壞,但她現在能夠明白其中的內在邏輯。
街道兩邊的商鋪里陳設著各種各樣的商品,琳瑯滿目,幾乎讓人目不暇接。
那些商品她有些能認出來,有些卻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只能看個新奇。
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一會兒,夏初見跨過三個街口,終于看見了老墨父親那個肉鋪。
因為在整條街里,他那個肉鋪,特別凸出。
字面意義上的凸出。
他的肉鋪攤位,比別的商鋪,往前多出大概十厘米的距離。
十厘米看著不顯,但是掛上各種顏色不一的肉類,就很醒目了。
夏初見站在離肉鋪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肉鋪上方掛著一個布簾,上寫“老墨肉鋪”四個字。
肉鋪下方,幾個人在那里排著隊,想要買肉的樣子。
此時正跟老墨交易的,是一個穿著軍服的機器人士兵。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極強,腔調一板一眼,幾乎沒有起伏。
在夏初見聽來,這就是妥妥的電子合成音,但比小飛和七祿的電子合成音,要少很多情緒化的感情色彩。
而機器人士兵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跟那沒有起伏的電子合成音是絕配,甚至都不覺得怎么違和了。
夏初見看得興味盎然。
那機器人士兵看著老墨遞過來的肉,用手拎過來掂了掂,平靜地說“老墨,你又偷斤缺兩。”
老墨嘿嘿笑著,用短而寬的斬肉刀在案板上剁了一下,切下來一條細長的肉,遞給那機器人士兵,說“大人說哪里話我們小本生意,靠的是誠信二字從來不偷斤缺兩”
“不過大人既然說了,小人也就認了。這是給大人的補償,現在可以了吧”
那機器人士兵看了老墨一眼,似乎在感受著那條細長肉條的重量。
過了一會兒,點點頭,遞給老墨幾個錢幣,轉身離開。
機器人士兵走了之后,是一個穿著對襟褂子,寬松粗布長褲的中年婦女。
她數給老墨幾個錢幣,不滿地說“老墨,你上次賣給我的肉,足足少了一錢八分”
“這次可一定要給我補回來”
老墨依然嘿嘿地笑,說“岑嬸兒,哪里有一錢八分那么多最多一錢二分”
“喏,這次我老墨補給您一錢五分夠本了吧”
那被叫做岑嬸兒的中年婦女喜笑顏開“這還差不多”
她買走的,是一塊發黑的肉。
也不是不新鮮,就是那肉本來的顏色,是趨于黑色。
夏初見看了看自己手里拎著的肥碩兔子,終于邁步上前。
她沒有走到隊伍后排排隊,而是直接來到前方,對老墨舉了舉手里的肥碩野兔,比劃著,問他收不收野味。
老墨扭頭看過來,見是夏初見,愣了一下。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還是保持著那種六分憨厚四分狡黠的笑嘻嘻模樣,說“喲是我們家姑娘來了”
“快去屋里歇會兒怎么還拿野兔來了”
夏初見拎著三只肥碩的野兔,朝老墨肉鋪上掛的肉比劃,表示是給他賣的。
老墨還在說“姑娘,這是你打的獵物,可不能給老墨我給賣了”
“咱們回去把這兔子拆了,三張兔皮可以給你做個皮背心,冬天穿”
夏初見搖了搖頭,一副執意要給老墨拿去賣的樣子。
肉鋪后方,這時來了一個排隊的人,穿著軍服,但不是機器人士兵,而是自然人,正是夏初見曾經在城墻上見過的那個姓秦的軍團長。
他在隊伍后方負手看了一會兒,突然走過來,站在夏初見身邊,抬頭看著她舉著的野兔,問道“這是你打的”
夏初見眨了眨眼,略顯茫然地看了看這個秦軍團長,又看了看老墨。
老墨那笑嘻嘻漫不經心的樣子一下子沒了。
他肥闊的腰一下子彎了下來,朝那秦軍團長點頭哈腰的說“秦軍團長大駕光臨,小的肉鋪蓬蓽生輝”
“您是要買肉啊,還是有肉要出貨”
那秦軍團長笑了笑,說“老墨,你不用打馬虎眼,我只想問問,這三只野兔,是你家這姑娘打的嗎”
老墨下意識看向夏初見。
這話他可不敢亂接。
雖然他覺得十有八九,是這姑娘打的,但萬一這姑娘不想承認呢
他可不想給自家女兒女婿的恩人招惹麻煩。
夏初見也扭頭看著姓秦的軍團長,鄭重點了點頭,還一臉驕傲的樣子,顯得有些幼稚。
老墨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姑娘古靈精怪,是個能演的
秦軍團長失笑,很溫和地說“姑娘多大年紀,箭法真是出神入化啊。”
夏初見看了看那三只野兔,心想,這就出神入化了
她都射后腦勺,不再射眼睛了。
精度和力度的掌控足足下了一個臺階。
就這,還出神入化
這秦軍團長到底是對神箭手的標準比較低,還是故意釣魚執法啊
夏初見這么想著,臉上卻露出一臉的“舍我其誰”的傲嬌勁兒。
就差在臉上寫著“我是神箭手”五個大字。
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秦軍團長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他對老墨說“那這三只兔子賣不賣我看挺肥的,買回去給兄弟們打個牙祭。”
老墨忙看向夏初見,笑瞇瞇地說“姑娘,咱們要不把這兔子賣了”
“這三只兔子被秦軍團長看上,也是它們三生有幸”
“秦軍團長不會虧待它們的”
“換點錢幣,我給你買一身皮毛衣裳”
之前他說要把這野兔的皮扒了,給夏初見做兔皮背心。
現在要賣了,就改口說去買。
也是個能隨機應變的。
夏初見點了點頭,大大方方把三只野兔遞給秦軍團長。
秦軍團長本來想讓老墨稱稱重量再給錢。
沒想到這姑娘卻直接把野兔遞給他,還一副您看著給的模樣。
市集上,周圍的人都好奇地看過來,就連不買肉的人,都慢慢聚集過來,只為了近距離看熱鬧。
秦軍團長不再逗留,他從軍服衣兜里掏出一個比較大的銀幣,扔給老墨,說“別找了,這錢夠買三頭野豬了。”
說完,他拎著三只野兔離開。
老墨接過那個大銀幣,用手指捏著,用嘴吹了吹。
等銀幣在他手指甲飛快翻動的時候,他又把銀幣放到耳邊聽聲音。
夏初見不知道老墨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推測大概是在驗證這銀幣的真假
夏初見并不認為那個秦軍團長會給假錢,可她其實并不了解他,所以也保不準
老墨的謹慎,還是需要的。
不過老墨其實是做戲做全套。
他這么做,是在拖延時間。
等秦軍團長走得看不見蹤影,周圍那些若隱若現的視線也都消失了,他才朝夏初見咧嘴一笑,把那銀幣扔給她,說“先去屋里坐會兒,等我賣完這些肉。”
夏初見這時并不想一來就躲到屋里。
她想多了解這個世界,這個地方。
她擺了擺手,然后比劃自己會算數,可以幫老墨收錢。
老墨“”
這姑娘,可一點都不見外。
收錢這種事,是能給外人做的嗎
不然他這老墨肉鋪生意這么好,他寧愿雇幾個短工幫他收拾肉,也不讓人碰他的錢匣子。
可夏初見不一樣。
老墨知道,這是自己女兒女婿的救命恩人,并不是一般的外人。
而且剛才她已經跟那個秦軍團長碰過面了,確實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因此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那辛苦姑娘了,那邊就是錢匣子,你自己看。”
“一共五格,按照大小,最大的是銀眷幣,其次是銅眷幣,再次是鐵眷幣,最小是錫眷幣。”
“一個小型銀眷幣,值一百個銅眷幣。一個銅眷幣,又值一百個鐵眷幣。”
“而一個鐵眷幣,值一千個錫眷幣”
“最后一個別記混了。”
“我們日常做小買賣,都是用錫眷幣多。”
“這些肉,都是家養草豬肉,上等的,一個鐵眷幣一斤。”
“中等的,一百個錫眷幣一斤。”
“下等的,十個錫眷幣一斤。”
“剛才那位秦軍團長給了你一個銀眷幣,還是一個中型銀眷幣。”
“你看是不是比我錢匣子里那個銀眷幣要大一倍”
“這樣一個中型銀眷幣,值一百個那種小型銀眷幣”
“姑娘你今天剛進城,就發財了”
夏初見不知道一個中型銀眷幣,到底值多少錢,但卻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