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戴晴把娟子送回家，趁著昏黃的路燈，慢悠悠的往家走。
褪去白天的燥熱，晚上吹著小風，走在人行道上，還是很愜意的。
回到家，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軍體拳，出了一身汗，沖個澡坐在床練習心法。
一個小周天后，戴晴睜開眼，渾身輕松。
經過一年多練習，她感覺自己脈絡拓寬了不少，游走小周天時，能輕松感覺到那股蓬勃的力量。
第二天用過早飯，戴晴依舊帶著狗子去天橋。
“戴姐，您來了，我已經打掃干凈了，還新寫了招牌。”
陸半仙看到戴晴，熱情的迎上來，攤位上已經擺好小馬扎，后面豎著一個小笤帚。
新的紙片上，寫著一日三卦，先到先得。
倒是挺機靈。
就在這時，一個仰著臉打著哈欠的主從攤位前走過，越過兩步后，又重新退了回來。
盯著戴晴的臉，眼睛頓時精神百倍。
“小妹妹也會看相算命？那就給我看一個。”
男人說著，稍微整理下衣服，抓了把頭發，在戴晴面前坐定，帶著自以為和善的笑容，把手伸到戴晴面前。
看著男人一副縱欲過度的眼神，萎靡的臉色，指不定從哪張床上剛爬起來呢。
戴晴冷下臉，看了眼他的手紋。
“紋如柳葉貫穿河，巷陌風花度歲多。暮雨朝云心便喜，中年因此患沉疴。”
戴晴此話一出，陸半仙探頭看了眼他的手紋，捋著胡須，搖頭嘆息。
“什么意思，說明白點。”男人最后一點瞌睡也沒了，盯著戴晴。
戴晴看著他，語氣清淡。
“色勞紋，形狀好像狹長的柳葉穿水入河，但凡生此紋的人最喜歡流連在女人身邊，夜不歸宿，不著家。雖然年輕肆意妄為，無所顧忌，但因為縱欲過度會在中年患上重病。”
男人：“……”
一大早就咒他是吧？
“年輕人，為了身體健康，還是及時收手吧？”陸半仙捋著胡須，好心的勸了一句。
“呵，你們合起伙來騙人是吧？”還以為春天又來了，沒想到遇見倆騙子。
一大早給他找晦氣，真是倒霉。
戴晴看他一眼，眼神淡漠，
“騙你又發不了財，而你也算符合不給錢的條件，走吧。”
“什么意思？”男人愣了下，總覺得哪里不妥。
陸半仙咳嗽一聲，“看相算卦有三不收，一，陽壽將盡者不收。二，大禍臨身不可避者不收。三，再無好運不收錢。”
男人一愣，臉上閃過慌亂，雙手摸兜，從屁股袋里掏出十塊錢，扔到地上，
“……老子不白算，老子有的是錢。”
看著他慌亂離去的背影，陸半仙捋著胡須搖頭，
“年輕人，不撞南墻不回頭啊。”
戴晴看著那十塊錢，轉頭看他一眼，“注意區分色勞紋和色欲紋，一個好欲，一個好色，雖然兩個都是風流紋，但結局完全不同。”
“多謝戴姐提醒。”陸半仙點頭，表示受教了。
接下來的時間，天橋上沒人，兩人坐在小馬扎上，關于相術的一些疑難問題，陸半仙詢問，戴晴酌情給他回答。
“我想請問，你們看相貴不？”
戴晴抬頭，面前站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穿著不太合體的衣服，神色憔悴，看人的眼神小心翼翼的。
“不貴，你想看什么，坐下慢慢說。”戴晴看著她，溫和一笑。
“我想看看，我什么時候能嫁出去，有一個自己的家？”
小姑娘小心的坐在對面，雙手交握，眼神謹慎，又透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渴望。
戴晴握著她的手，仔細看了片刻，
“你生了一副過隨紋，是個苦命人。早年父親去世，失去依靠，之后隨母親改嫁，認他人做父。”
寄人籬下的生活，確實不好過，是個命苦的。
戴晴說罷，小姑娘眼睛紅了一圈，怕人笑話，又默默地低下頭。
“你是個堅強的姑娘，努力生活，你會在二十一歲時遇見正緣，對方雖然跟你差不多，但性格不錯，好好珍惜。”
聽著戴晴的提醒，小姑娘猛地抬起頭，驚喜的看著她，
“真的嗎？”
“當然，但也得提醒你一句，結了婚就遠離娘家，好好生活，不要再被親情綁架。”
這姑娘親情緣淡薄，接觸太多，對她沒好處。
“嗯嗯，我一定記著大師的話。”
小姑娘激動的紅了臉，從褲兜里掏出幾張毛票遞過來，神色很不好意思，“這是我攢的一塊錢，給你。”
“一毛夠了。”戴晴抽出一張，態度溫和。
“……謝謝。”
小姑娘站起身，踉蹌了下，嘴唇有些發白。戴晴從兜里掏出兩塊糖遞給她。
“這個給你吃，嘴巴甜了，心里會好受些。”
小姑娘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笑，看著她額頭直冒虛汗，戴晴起身，撥開糖紙直接塞進她嘴里。
“你沒吃早飯，若是不吃塊糖墊墊，走不下天橋就該暈倒了。”
這小姑娘虛弱弱的樣子，應該是低血糖了。
甜味在在嘴里化開，小姑娘一愣，眼眶里都是淚水，卻堅強的沒有滴下來。
“謝謝……我都好久沒吃過糖了，都快忘記甜的味道了。”
“那就慢慢品嘗，坐下歇會吧。”戴晴讓她坐在旁邊的小馬扎上。
小姑娘從剛才的局促適應了一會兒，神色輕松多了。
“我媽帶我改嫁后，后爸家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后來我媽又生了一個弟弟。再加上爺爺奶奶，一家八口人生活在一起……”
從那之后，家里就有干不完的活。從力所能及的家務，到外面打零工，她從來沒有休息過。
媽媽眼里只有弟弟，姐姐哥哥有爺爺奶奶疼愛，她回到家，永遠都有刷不完的碗，洗不完的衣裳。
但凡她有一點不愿意，媽媽就劈頭蓋臉的念叨她，說她有個容身之處就不錯，不能不惜福。
最起碼后爸一家從來不欺負她。
雖然媽媽說的都對，但她從來沒吃飽過。長大后，她才明白，原因都在她媽身上。
媽媽說，她是女孩子，不能貪吃，會讓人看不起。要眼里有活，多干活少說話，才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