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聽到外面有關賈家的八卦,賈母也有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雖然長房長孫媳在很多方面,確實應該拿強些,可是這自家給出嫁妝,還給出壓箱銀……
西府這邊寶玉他們的嫁、娶銀子都只有三千兩呢,沈氏和尤氏這樣干,是要跟她說東府比西府富貴多了嗎?
賈母知道,東府因為人少,唯一有點敗家的珍兒又被看住了,再加上只有嫁進去的媳婦,沒有嫁出去的姑娘,這兩代下來的就是比這邊有錢,可是她倆這樣干,怎么就讓她這么不是滋味呢?
老太太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老太太,東府大太太來了。”
話音未落,沈檸已經來了,“嬸娘”
她笑嘻嘻的樣子,讓老太太很無語。
“哎呀,嬸娘,您是聽了外面的消息吧?”
沈檸往老太太跟前湊湊,笑道:“您看,您是不是也要給您的重孫媳婦添點兒東西?”
賈母:“……”
就知道沒好事。
她一指點到她腦袋上,“說吧,只要你能說得我高興。”
雖然秦氏是東府的媳婦,可作為賈家老祖宗,沈氏和尤氏都給了,她要一點表示都沒有,也難看的很。
“哈哈!”
沈檸笑著坐到老太太的身邊,“救您侄媳婦一命算不算?”
“……算!”
賈母笑著白了她一眼,“還有呢?”
沈檸沒有馬上說話,朝屋里的一眾丫環們擺擺手,示意她們全都出去,這才挨著老太太輕聲道:“她是太子遺在外面的女兒。”
什么?
老太太驚得差點站起來,“果真?”
“是!”
沈檸點頭,“那天珍兒被叫進宮就是為了這事。”她抬手指了指上面,“因為不好認回,所以,就指給了蓉哥兒。”
別人可以不說,但這老太太一定要告訴一聲。
這老太太若是不高興,秦可卿嫁進來,也別想得好。
有的是人看這老太太的眼色行事。
沈檸不想給自家找麻煩,干脆給這老太太透個風。
“那天,我其實就是想辦法出去跟她認識,然后說喜歡,讓蓉哥兒娶她。”
賈母:“……”
好多的信息量。
她真是……服的很啊!
“你這孩子,怎么早不說?”
賈母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擔心的問,“這事除了太上皇,皇上知道嗎?”
“知道。”
沈檸點頭,“那天是太上皇和皇上一起見珍兒的。”
“好好!好好好……”
賈母放心了。
如今他們家,算是太上皇平安移給皇上的臣子,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那我也給秦氏……”
“您別給銀子了。”
沈檸笑著阻止。
雖然元春不在宮里,賈赦沒賭著氣的花銀子,賈政也遣散了清客相公,西府沒什么大的開銷,但西府到底不比東府,孩子多。
“您就把您那收著的玉如意,給秦氏一對兒,也讓她沾沾您老封君的福氣。”
賈母愛聽這話。
她一輩子順風順水的。
到老來雖然差了些,可如今眼看著賈家又起來了。
最不成器的孫兒賈璉都在武庫司當值了,以后珠兒再考上官……,他們賈家就算平穩轉型了。
這可是當初國公爺最想看到的。
“來人!”
她喊丫環,“去,把我那個玉箱子拿過來。”
當年寧、榮二公,一路跟著太祖,從南邊打到北邊,建立大昭,得的好東西海了去。
只是元春進宮幾年……
想起那鬼迷心竅的幾年,賈母突然好生感慨,“再把我那個鑲了紅寶石的金鳳和紅寶石的玉鐲拿過來。”
若不是沈氏把元春帶了回來,如今他們家還在往宮里填銀子。
“嬸娘,多了。”
“不多不多,蓉哥兒可是我的第一個重孫子。”
娶了皇家不好認回的秦氏,本就受了委屈。
別人不能給做臉,他們自個家就得頂上。
“等你把聘禮的單子弄好了,拿過來我看看。”
“誒”
沈檸一口應下了。
“還有,既然你已認定秦氏是孫媳婦了,那有想過讓她早點進門嗎?”
沈檸一愣。
蓉哥兒才十二歲呢。
“秦家小門小戶的,能教她什么呢?”
賈母道:“不如讓她早點嫁過來,孩子不受苦,你和尤氏也能教著些。”
沈檸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秦業好歹是五品官,吃苦是不可能吃苦的。
但在權貴眼中,他那個官就是窮哈哈。
秦業對外的表現也確實是個窮京官。
紅樓里,他讓秦鐘進賈家族學附學時,給賈代儒送的禮都是東拼西湊。
但秦鐘死時,也還在惦記父親交待的幾千兩銀子。
“你是怕秦業不答應?”
賈母看她半天不答,忍不住問訊。
“那倒沒有。”
沈檸搖頭。
能提那樣的條件,秦業無疑是疼愛孩子的。
紅樓里,一雙兒女落到那般,只能說所托非人罷了。
賈家和秦家作親,賈家一定都確定了秦可卿的身份。
要不然,賈母也不能說秦可卿是重孫媳婦里的第一人。
若說不知道……,只有秦可卿是不知道的。
她死時……
想到那場連好些王府都吊唁的喪禮,沈檸覺得,大家對她的身份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書里并沒有描述出來罷了。
“秦大人是個好人,他應該知道怎么選才能對女兒更好。”
真要不同意,那就說秦可卿只要嫁進來,秦鐘就可以到賈家族學附學。
沈檸感覺只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父女兩個心動了。
“我就是在想,這么做的話,外人以后恐怕要說秦氏是童養媳了。”
“……放心吧!”
賈母看了沈檸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有你在,沒人敢這么說她。”
壽康宮,太上皇在看北疆的折子。
看著看著,他的手就抖了起來。
“啟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寧夏總兵蔣羽,幸不辱命,今特向皇上呈此捷報。八月二十八日夜,韃靼援軍抵達河套,氣焰囂張,妄圖再次侵占我大昭疆土,然寧夏將士以及各衛援軍同仇敵愾,以鐵血之志,奮勇殺敵,經數天激戰,終破敵軍,斬首敵將二十三人,殺敵兩千四百六十七,俘虜敵軍一千兩百七十二,繳獲馬匹四千余匹,兵器糧草不計其數……”
這是贏了,贏了呀!
當年的河套,又得歸了大昭。
父皇和太子的在天之靈,應該不會再怪他了。
太上皇接著往下看蔣羽對河套的部署,生怕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勝利,再讓韃靼反轉。
那里可是天然的養馬地。
是大昭最缺的地方。
韃靼每回都盯死那里,就是不想大昭也有跟他們一樣的優質戰馬。
沒有好戰馬,就算大昭的軍隊殺到草原,也拿他們好像來去如風的隊伍沒辦法。
“快,拿輿圖!”
太上皇急切叫拿輿圖的時候,卻沒想送折子過來的皇帝已經讓太監們高舉了寧夏一帶的輿圖,就等著他看。
皇帝的笑容特別真誠,“恭喜您又拿回了河套!夏總兵對于河套的部署,兒子已經看過,兒子來給您講解如何?”
太上皇:“……”
他看著這個幫他血洗了恥辱的兒子,慢慢點頭,“好,你說,朕聽。”
河套不僅是他的,也是這個兒子的。
是他們大昭的。
父子兩個在殿中激動交流,卻不知道,另一邊的甄太妃雖然身處小佛堂,卻還是收到了外面的消息。
她坐在那里,也恨不能有一張輿圖,讓她好好看看北邊和南邊。
北邊的戰事,也會影響南邊。
北邊安穩了,南邊就不可能打起來。
但她能猜的只是太上皇的想法,皇上的……
甄太妃感覺北邊一穩,皇上就會一鼓作氣,馬上再朝南邊出手。
太上皇年紀大了,雖然沒了沖勁,可是,皇帝很會蠱惑人。
若他把北邊的大勝歸于太上皇,那么,太上皇就有可能如他的意,再在南方動手。
畢竟他還想在死后能見太祖和太子。
如果在南邊動手,那她兒子……
甄太妃的頭很疼。
兒子真的被她慣壞了。
他斗不過南安王的。
皇帝的心若再狠一點,只怕都會利用南安王除了她兒子。
到時候,他再治南安王的罪……
甄太妃在小小的佛堂里轉圈。
她懷疑皇帝把王子騰安排去南方,就是想讓她兒子和南安王兩敗俱傷之時,一把拿下他們。
怎么辦?
兒子能回來嗎?
太上皇金口御言不好破呀!
除非……
甄太妃停下了腳步,緩緩的脫下小毛衣裳。
兒子養尊處優的,走的那么慢,就算到了南邊,也得不著好。
與其那樣,還不如不去。
只穿著中衣的甄太妃在窗前拉開了一條縫。
河套大捷的消息,終于壓下了賈家萬兩聘禮的奇事。
沈檸也收到了藍枝的信。
河套打的很難。
韃靼不時增兵。
好在這一次皇上送錢送物又送人。
各方都給的及時,甚至還偶有富余。
要不然,拿下了河套,也不能守住河套。
如今各方的援軍,已經成了河套守軍,而韃靼因為更北方的羅剎國,也不敢再亂動了。
沈檸看到藍枝對賈家所送藥材的一再感謝,只覺哪哪都舒服。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好藥材當然要送到最需要的地方。
“母親!”
賈珍笑嘻嘻的,“蔣總兵回京述職的時候,藍表妹只怕還要回來,到時候兒子親自去接她。”
他娘自從見了藍表妹一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閔表妹那邊聽說還有一個表姐那么厲害,都跟焦大磨了好多次要習武。
還特別去求了赦叔。
逼得赦叔都請他喝了兩次酒。
換以前,小姑娘家家的,那肯定是一頓訓斥。
可如今……
賈珍怕了家里的一眾表妹們。
那一個個的,打不能打,罵不能罵,他都要繞著她們走。
“干嘛要你去接?我自己不能去嗎?”
沈檸放下信,“對了,讓你找的女教習,還是沒消息?”
“找是找到了。”
賈珍道:“就是威武鏢局的人,但人家還要往老家走一趟,說是既然要教人,那她就得把兩個侄女帶著。”
“……只要有真本事,怎么著都行。”
沈檸點頭。
她需要會點武的丫頭。
將來女兒也需要。
“還有火槍……,你買到了嗎?”
“還沒!”
賈珍搖頭,“京城的幾個傳教士,兒子都去求了,只是,其中兩人的火槍被工部的陳大人弄去了,還有一個人,死活不同意。”
按他以往的脾氣,早惱了。
早讓人在暗地里用強。
但現在……
瞅瞅他娘,不敢!
興兒他們都怕他娘。
那一個個慫的……
賈珍感覺母親稍一嚇唬,他們就能竹筒倒豆子,把他供出去。
到了那時……
賈珍感覺自己都不會有活路。
“工部的陳大人?”
沈檸不知好大兒所想。
關注在工部的陳大人買了傳教士的火槍上。
工部誒
“是工部尚書陳景鵬嗎?”
“是!”
賈珍點頭。
他看著母親,突然也想起了什么,“母親,您是說,工部那邊也在研究那些傳教士的火槍?”
如果這樣,那他……就放心了。
“應該是!”
沈檸緩緩點頭,“等璉兒回來,你讓他過來一趟。”
問不在朝堂的兒子,她還不如問侄兒。
賈璉有可能已經接觸了。
或者說,工部制造火槍的地方,已經研究出來了。
沈檸對此抱有極大的希望。
“他這一會……應該快回來了。”
賈珍道:“要不兒子去看看?”
他娘有多急切火槍的事,他是知道的。
“去吧!”
沈檸點頭,“問問工部的情況,尤其火槍的情況。”
提點一下,可能馬上就有突破性的進展。
她弄好的,不能浪費了呀!
看著好大兒離開后,沈檸自己也坐不住,在屋子里繞圈兒。
哪里都不會有太平。
紅樓里也一樣不太平。
要不然史湘云的公公衛將軍也不會在南邊戰死。
只是作者對戰爭并沒有太多著墨。
她……
沈檸心急的很。
羅剎國如今是誰當政?
是不是正在擴張?
韃靼能因為他們不再跟大昭干,那是不是說,他們已經在北邊打起來了。
如果這樣……
沈檸拿出當初賈敬臨摹的輿圖,好半晌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