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政敵,嚴頌一向認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而嚴述則將這條準則實現的更徹底。
他沒有辦法不這么做,命運的浪潮把嚴家推向了風口浪尖,他就絕對不能優柔寡斷。
既然都已經追到了這里,他怎么可能不闖進去看看?
便是錯了,也不過是口頭上道個歉的事兒。
身邊人把門拍響,緊接著又拍得震天響。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動靜,許多腳步聲響了起來,墻頭上也探出了腦袋。
被身邊護衛團團護著的嚴述見狀,當下喝令:“把門撞開!”
院墻里的護衛見到此情此景,縱然有著渾身武功,也不能擅自主張了,反應快的一批人拔腿就往后院里沖去:
“閣老!不好了!小閣佬帶人尋過來了!”
嚴頌剛剛聽從魏氏的引導,用指尖血在寫著一家三口的符紙上添上筆畫,正虔誠的準備往火盆里投,護衛的嚷嚷聲就把他的動作頓時給震住了!
他迅速起身,倏地扭頭:“他怎么來了?!”
魏氏也嚇的渾身亂顫:“他怎么可能來?是不是看錯了?他怎么會知道這兒?”
嚴頌凝眉沉吟,將披在身上的袍子穿好,一面系著腰帶一面道:“院子里的人是老馮的人準備的,伯賢不認識他們!再不開門他一定會闖進來!
“——去把后門打開,我從后邊出去!”
嚴頌之所以能與魏氏瞞天過海在一起幾十年,出來帶在身邊的人自然不能用嚴府的人。
外間所有的護衛全部都是馮家按照他的吩咐準備的,平日絕不會在嚴家人面前出現。
不曾想壞卻也壞在這上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嚴述會尋來這兒,但他機敏過人,如果今夜里守在墻下的護衛是嚴述認識的人,他絕對不會輕易動粗!
只要他不動粗,嚴頌想要脫身完全來得及!
可偏偏嚴述全都不認識這些人!
自己家里的護衛嚴頌心里還能沒數嗎?
不出片刻大門一定會被撞開!
自己和魏氏一定會暴露在他面前!
當爹的養個外室當然不能算是什么大不了的,可關鍵是魏氏是蔣氏的母親!
這中間的利益牽扯旁人不知,嚴頌還能不知嗎?
此刻他必須走!
他絕對不能把與魏氏的關系暴露出來!
他加快腳步往后門走。
然而才跨了穿堂門檻,先前探路的護衛就飛奔亂竄了回來:“閣老!不得了了!這宅子已經讓小閣老下令包圍了!”
嚴頌立刻定在了門下!
他倏地轉身,咬牙看向了前門方向,活到古稀之齡,在今日之前我有一日他不為自己這個有勇有謀的兒子感到驕傲,卻也生平第一次被這個兒子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閣老!……小閣老進來了,他帶著許多人全都進來了!”
院墻下的護衛,哪里敢與嚴述對抗?縱然有再高強的武功,此時也全都棄械投降,紛紛涌進來了。
魏氏嚇得膽寒,身子一軟,瞬間掛在了嚴頌脖子上……
“……父親?!”
嚴述揣著今夜定要端了對頭腦巢的心思,大步沖進院里。
打前陣的嚴家護衛早就舉著火把把院子里照得通明透亮,因而火光之下他一眼就看清楚了院子里站著的嚴頌!
當看清楚這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嚴述頓時后退了一步,差點把自己的腰給閃了!
可是當他接下來看清楚正柔軟得如同一條蛇一般掛在他脖頸上的魏氏,他便連一絲氣息也發不出來了!
蔣氏從來不知道儒儒雅雅的陸階也會有如此風風火火的時候,當她還在想著該怎么反駁他那番話,路街就已經不由分說的拉著她走進了這座院子,并且還跨進了這座院子!
嚴述這一闖進門之后,宅院內外兩道門全部失守,陸階便拉著蔣氏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所有人都聚集著的后院!
隨著他這一生充滿震驚與憤怒的質問聲,雙方都處在無限尷尬與震驚之中的父子倆也同時看過來!
當目光落到他與蔣氏臉上之時,兩人的神色也同時添了些灰敗!
魏氏先前害怕。仗著有男人在,倒也還不算塌了天,此時一看到女兒女婿也來了——尤其是女婿,她突然顫抖著站直,迅速瞪大眼看向蔣氏,然后接連后退了幾步,跌倒在地上!
她怕的僅僅是蔣氏嗎?
是陸階!
是這個前途無量的女婿!
她跟隨嚴頌幾十年,過去雖然得了他不少貼補,可終究只是些錢財。
蔣氏被他認作義女照顧之后,她在蔣家的地位也略有提升,可終究是差遠了!
直到蔣氏嫁給陸階,成為了官宦世家的貴眷,又逐步當上了高官夫人,受封了一品誥命,她這個尚書大人的岳母,這才水漲船高,身份拔地而起!
魏氏再清楚不過,嚴宋給不了他體面和尊嚴,只有陸階才能給!
可是今夜她最最不堪的一面完全暴露在了陸階面前,日后女兒的日子怎么過?
她在陸階面前還有體面嗎?
女兒沒有了體面,當娘的還能有什么地位?
而且這一切都是女兒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失去了這一切,她恐怕會殺了自己!
“你們這到底是在干什么?父親,你倒是給我個解釋!”
嚴述從震驚中抽離出來,發出了怒吼。他又轉向了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