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驚秋舒張著身軀。
一身肌肉肌腠間的大筋迸發出弓弦滿月之聲,全身骨骼交錯,發出一種洪亮悠遠的聲音,如暮鼓晨鐘,振聾發聵!
板肋虬筋。
鍛骨如鐘。
筋骨齊鳴!
他已經展現了大師兄之前功體全開時的幾分風采!
不過大師兄還有功體加持,還不是自己現在能比的。
季驚秋感受著皮膜下的筋脈如大龍般緊緊束縛住一身鐵骨。
雖然還沒嘗試,卻能清晰感知到,有了這身筋骨的支撐,自己能發揮的力量大幅增加了!
他心中暗道——
等自己五限齊破,熔煉寶身,再加上山水神形大成。
不知道能不能和功體全開的大師兄抗衡。
說罷,他洋洋灑灑在斬開天門的第三把刀上刻下一行遲來的小字:
三限已破,晚上去嗦酸辣粉
一行字刻完。
一種玄妙的感悟,宛如潮水漫過腳踝,淹沒膝蓋,漸漸上涌過胸口,直至將他吞沒。
他的命身終于達到了承載心靈修為的最低要求,開始領略住定玄妙。
……
目睹師弟一個月連破三限,陽堯開始思考日后的簽售會要開在哪了。
聽著萬古刀獨有的鳴刀沖關,陽堯心中感慨。
他以前隨師父走南闖北,也見過幾位修行萬古刀破限的,可無一人的刀鳴聲比得上季驚秋。
而且師弟這刀鳴聲是一次比一次清越高昂啊。
可見這磨刀技藝也是日趨見長。
沒想到天才不僅破限快,這手藝活也不落下。
陽堯再次刷新了心中對天才的定義。
“來了?”
一旁,陽炎看著快步走來的老友羅天佑,然后瞥了眼某個烏鴉嘴徒弟。
“嗯。”羅天佑神色平靜自若,招手道,“三喜,把我給你陽師叔買的藥劑拿來。”
施三喜一頭霧水。
師父前面不是不好意思,讓他等兩天悄悄給陽堯師兄嗎?
不過師父有令,他也沒異議,乖乖送上裝有生命X藥劑的冷藏箱。
羅天佑隨手丟給陽炎,淡然道:“路上順手給你捎的,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施三喜翻了個白眼。
陽炎接住冷藏箱,心中除了好笑外,更是復雜感慨,看向羅天佑身后的少年,主動問道:
“這是你剛收的徒弟?”
“嗯,叫施三喜。三喜,過來喊師叔。”
施三喜乖乖上前,喊了聲陽師叔。
提到自家徒弟,羅天佑不管如何,還是挺足了胸,矜持而驕傲。
“不錯,比我家陽堯要精神多了。”陽炎微微點頭。
陽堯:“?”
羅天佑瞥了一眼的陽堯,也點了點頭。
“好久不見了,喝一杯去?”陽炎主動邀請。
“……不急。”羅天佑沉默了片刻,他感受到了老友身上鮮明的變化,不再和他爭鋒相對,而是主動緩和。
若是以往,他肯定要笑話下這老不死的是不是年紀大了,脾性被磨平了。
可現在,他卻說不出去這番話。
因為他不確定,這是不是老友人之將死前的“看開”。
羅天佑主動看向還在頓悟中的季驚秋,道:“這是你新收的弟子?”
陽炎點頭:“算是吧,叫季驚秋。”
“挺不錯的。”羅天佑稱贊,又不忘補充道,“不比我家三喜差。”
陽炎笑著點頭。
“既然你徒弟還在突破,那急什么,我做師伯的,怎么也要給個見面禮。”羅天佑雙手負后,昂然道。
聽他這么說,陽炎也就微微點頭,然后看向施三喜,沉吟下試探道:“你這徒弟性子,好像和你的刀法不合?”
羅天佑猶豫了下,不知道是出于心理,沒有否認,而是直接道:
“對,這小子的性子和我的路子不符,我記得你和殷師妹不是很熟嗎?方便的話幫我和她討個傳承,作為代價,她可以隨意開價。”
陽炎問道:“為何不送去道場?”
羅天佑搖頭:“那幫老頑固說了,這一代龍虎風云圖傳承人已有,三年后再選拔,我家三喜哪里等得到三年后。”
“三喜若能機會熔煉寶身,只學中乘體術功法,未免可惜了。”陽炎沉聲道。
羅天佑沉默片刻,道:“他若真能破五限,我便去天路找老隊長,要個人情。”
陽炎點頭道:“那我就不尋殷師妹去了。”
羅天佑詫異道:“人之將死,還會變著法子說吉利話討兄弟開心了?”
陽炎淡淡道:“畢竟殷師妹若是聽聞是你,只怕連我也會被打出門去。”
羅天佑:“……”
“你這弟子……”羅天佑看著季驚秋,終究還是沒能昧了良心,咬著牙道,“很不錯,破限法學的是萬古刀吧?等他蘇醒,我傳他一招,就當是見面禮了。”
陽炎點頭:“多謝,三喜的見面禮我也早就備好了,不過沒料到你今日來。”
在等待季驚秋蘇醒的時間中,兩人簡單聊了聊這些年發生的事。
而對于季驚秋來說,他仿佛睡了一個大覺,這種感覺更勝深度睡眠。
一夢醒來,精神空靈澄澈。
心靈宛如一盞明燈,照亮了肉身的每個角落。
肉身與心靈開始相融,不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這種感覺讓季驚秋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
仿佛能與天地間的脈動相合,他的生命不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世界的一部分。
但這種感覺一晃而逝,似乎只是他的錯覺,他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心靈修為突破后,捕捉到的一縷冥冥靈機。
季驚秋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渾身筋骨如蟄龍翻身,氣勁充盈的感覺流淌在體內。
在陽堯等人眼中,季驚秋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般,這讓他們不禁有些疑惑。
第三限的增幅確實不小,可也沒到脫胎換骨的地步吧?
他們不知道,對于季驚秋而言,晉升三限后的最大蛻變,是命身承載住了性靈,性靈修為大增,性命再次達成了平衡一致。
“好小子,不僅銳氣足,這心靈修為也是一等一。”羅天佑看出了些苗頭,眼中精光一閃,“老陽,你和弟子不會是入定見心火吧?”
陽炎點頭。
“難怪,這心靈修為放在這東3區的同輩武者間,可真是鶴立雞群啊。”羅天佑嘖嘖感慨,想到了先前在機場看到的未知女子。
對方雖然破限層數比季驚秋高,可這心靈修為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陽炎開口介紹道:“驚秋,這是你羅師叔,他身邊的是你施師弟。”
季驚秋起身,一一問好。
羅天佑頷首,問道:“你神虎術練得如何了?演練一番給我瞧瞧。”
季驚秋看了眼陽師,沒有推辭,當場演練了一番。
羅天佑神色沒有什么波動,道:“你沒練餓虎銜刀圖?”
陽炎代他解釋道:“這孩子另有機緣,等到了真種境再說也不遲。”
羅天佑也不廢話,直言道:
“難怪,你的形練得很不錯,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極限,再怎么練下去,進步也是微乎其微,可你的神在何處?”
“神形兼備,才是武道關鍵所在。”
“不過你沒練餓虎銜刀圖,倒也情有可原。此法要觀想心中惡虎,揣摩其神形,一招一式間勢如猛虎。”
“我接下來教你一招。”
“你只需記得一句話——蓄千仞之勢,動指之間!”
話語落下。
羅天佑背著手,緩步向前走去。
只是一步,就給予了季驚秋一種心靈上的壓迫感。
仿佛面前的不是身形佝僂的老人,而是一頭瘦骨嶙峋的惡虎,冷眼盯著他,慢慢走來,絲毫不擔心他能逃走,翻掌就能將他擒下。
此后老人每走一步,在他眼中的形象就更高大一分。
這不是真實景象,而是以勢奪人,壓住了他的心神。
老人心神與體魄相合,如果不是季驚秋已經住定,第一步之下,他就得心神失守,大露破綻!
他起初還以為這位羅師叔和陽師有什么仇。
可他很快就發現,羅師叔并非是要逼他出洋相,而是以心神描繪神形,直接刻印在他的精神中。
這是一種精神傳法!
在自身傳法下,季驚秋只是面色微變,這種表現讓羅天佑在心中對他的評價再次提高。
這小子的心靈修行,還超出他的預估。
看來老陽收了一個不得了的弟子。
一式傳承,羅天佑面色也不禁露出疲態。
這等傳法,最是耗費心神之力。
陽炎皺緊了眉頭,朝陽堯使了個眼色。
陽堯心領神會師父的意思,準備回去就把給施三喜的見面禮換了。
這回合是真誠者勝,羅師叔連壓箱底的功夫都拿了出來,如此厚禮面前,他們先前為施三喜準備的見面禮就顯得寒酸了。
“喝酒去,留這小子在這好好參悟。”羅天佑招招手。
陽炎大步跟上,喊上了其余真傳弟子。
很快,武館內就只剩下季驚秋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
季驚秋才漸漸回醒。
周身竟是隱隱有血虎圍繞的模糊氣象,于血霧中睜開一雙冷冽而野性的虎眸。
蓄千仞之勢,動指之間……
他已略有領悟。
接下來數天,季驚秋除了參悟羅師叔傳授的神形,就在嘗試練習刀刻斧鑿。
在習練神形前,他還特意回內景世界,好好參悟了一番胖虎嫌刀圖。
等他徹底掌握后,才終于發現有人給他的終端賬號發了很多條私信。
備注都是林東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