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老者發出了更加凄厲的慘叫聲,四肢不斷地拍打著地面。
靈魂灼燒之痛從頭到腳,讓他難以忍受。
就在這么一聲聲慘叫之中,老者的靈魂一點一點地暗淡了下來,直到消失不見。
從始至終,霍驚羽都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神威槍之下,從無活的東西,哪怕是靈魂!
但是現在,到底又是什么情況?
殺死老者之后,霍驚羽卻十分的迷茫。
他不是……已經死了么?
這是何地,他為什么會有意識。
“神策軍祖訓——”這時,在他背后,有聲音緩慢地響起,“我神策有長槍在手,可平天、裂地、移山、倒海、懾魑魅魍魎,震四方神佛。”
霍驚羽的眼眸陡然睜大,他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對上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容,和記憶中的人并不一樣。
“若此長槍碎,當血戰到底,死亦不休!”夜挽瀾頓了下,微笑,“歡迎回來,驚羽。”
“當啷”一聲,神威槍就這么落在了地上。
霍驚羽失聲:“公主殿下?!”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可說這番話時候的神情、語氣乃至停頓快慢,都和永寧公主一模一樣。
在他記憶里,那是發生在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剛繼任神策軍統帥,又恰巧打完一場小仗,從下屬口中得知永寧公主來此,他即刻前去覲見。
那時,永寧公主還不到十四歲,便對他說了這么一番話,讓他心神俱震。
也是從那一刻起,霍驚羽知道,這將是他要追隨的明君。
可造化弄人,永寧公主終究還是沒能坐上那個位置。
而這一刻,霍驚羽以某種鐫刻進他意識深處的共鳴確定——
雖然不是一張臉,但這就是永寧公主!
他所要追隨的人!
“驚羽拜見公主殿下!”霍驚羽單膝跪地、抱拳、行大禮,他的聲音強忍著激動,“驚羽竟然還能再見到公主殿下……”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和茫然,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夜挽瀾的左肩膀上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
這竟然是神威槍傷的!
糟了!
“咳咳……阿瀾,那個靈魂還在嗎?”蘇雪青被濃煙嗆到了,搖搖晃晃地找到夜挽瀾。
在看清楚夜挽瀾的狀況時,她驚駭:“阿瀾,快,我們快去醫院!你的傷勢拖不得,我先替你止血。”
她拿出銀針,立刻刺入了夜挽瀾的穴位。
血的確少了很多,但依然還在不停地流。
“神威槍傷的,第四重太乙針法還不夠。”霍驚羽神情擔憂,“公主殿下,都是驚羽的錯,若是驚羽能夠……”
“小挽!”
一道微亮的聲音落下,帶著罕見的焦急和惶然。
“晏先生!”見到晏聽風,蘇雪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阿瀾她、她……”
“有通靈師突襲,但已經靈魂消散而亡了。”夜挽瀾咳嗽了一聲,“我沒事,神威槍可是霍帥的遺物,有靈,就算被歹人控制,也不可能真的傷到我的要害。”
晏聽風唇緊抿著,眉眼也蹙起,未發一言。
他很小心地彎下腰,將她背了起來,讓她趴在他的背上,防止移動太大,導致她左肩的傷口惡化。
夜挽瀾的手臂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男人的外表的確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可他的背脊卻極其的寬闊。
她能夠感受到衣衿之下強有力的背肌,以及緩慢跳動的心臟。
這一刻,這是她意識里十分安全的地方。
心神松下,困意涌上,夜挽瀾閉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私人醫院。
幸好有蘇雪青提前替夜挽瀾止住了血,沒有讓傷口惡化,否則如此失血,便是不死也要廢掉半條命。
“這小姑娘,身上怎么全都是傷?”醫生搖了搖頭,“身體強度的確不錯,可也著不住這么傷啊,你這個當男朋友的,一定好好照看!”
晏聽風聽完醫生的叮囑,一一應下。
“我的老天爺,夜同學怎么傷成了這樣?”急急趕來的容域大吃一驚,“和平年代,也沒有戰場要上啊,這是槍傷?”
“神威槍造成的。”晏聽風眼睫垂下,“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傷可見骨,要休養一段時日。”
“夜同學這運氣實在是……”容域倒吸了一口氣,“明天就要過生日了,怎么今天……”
晏聽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會說話,把嘴縫上,我不介意幫你做這件事。”
容域立刻噤聲。
容祈將他推出了門并關上。
晏聽風看著熟睡中的夜挽瀾,半晌,他才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他承認,他現在的情緒很不好,全然被煩躁等負面情緒噬了。
和夜挽瀾認識一年多的時間,他已不知道到底見她受了多少傷了。
尤其是南令海那一次,只要他找到她的時候再慢一秒,她就會永遠沉在南嶺海底,這個至今也沒有人類完全涉足的地方。
如今他直面對她的感情后,再一次遇到她傷重垂死,只剩下了無盡的后怕。
為什么……要這么拼命呢?
晏聽風凝視著女孩沉靜的睡顏,眼睫垂下。
他是真的……心疼啊。
“樓主。”容祈沉默片刻,低聲開口,“既是命定之人,夜小姐有著自己的使命,就像當初的永寧——”
“不要提永寧公主!”罕見的,晏聽風的眉眼間全是凌厲之色,“你難道想說,她要像永寧公主一樣的結局嗎?”
容祈一怔,心里也是一陣膽寒。
這一刻,他見到了晏聽風前所未有的暴怒模樣。
或許是平日里這個男人總是一副言笑晏晏、云淡風輕的模樣,讓人幾乎差點忘了,這可是曾經讓整個武林聞風喪膽的武林至尊。
“我會照看好她的。”晏聽風說,“在我這身血肉還沒有被耗盡前。”
花映月和謝臨淵一直生活在林家宅子,這導致他們知道消息的時候,夜挽瀾已經醒來了。
然而,神威槍所帶來的傷即便有靈藥,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痊愈。
花映月還是看見了夜挽瀾整個左肩膀都被繃帶纏起來的樣子,還有血在往外滲,可見傷有多么重。
霍驚羽見到花映月和謝臨淵二人,吃驚地睜大了雙眸。
可眼下,花映月顯然沒有功夫和他敘舊,快步上前走到夜挽瀾的床邊。
“映月,你看,驚羽也成功回來了。”夜挽瀾率先開啟話題,“這就證明,我的推論無誤。”
完整的兵器,她的鮮血,以及一個危機時刻。
“倘若真如此,那么日后你還要用多少鮮血、多少次生命危機來換?”花映月卻沒有多大的高興,她忍著怒意,“你難道沒有設想過,萬一你的計劃和策算出現了什么紕漏,你就沒命了!”
夜挽瀾笑著看她,輕描淡寫道:“這不是還沒死么?”
“項瀾,你——”花映月被這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實體,也非靈魂狀態,竟然有一種被氣到心肺疼的感覺。
花映月冷笑了聲:“這次沒死,下一次呢?你的命可只有一條!”
“小師妹,這次我可不會站在你那邊。”謝臨淵眉頭也緊皺,“秦王說得對,這一次沒事,那么下一次呢?”
夜挽瀾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但肯定會有下一次。”
雖九死,其猶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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