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再一次走進東陽侯夫人室內,東陽侯夫人依舊在喝茶。
薛夫人這次沒有喝斥她,在她旁邊坐下,還端起茶還喝了一口,神情復雜。
“知道怎么回事了吧?”東陽侯夫人挑眉問,“外邊傳開了吧?沒想到吧?”
薛夫人轉頭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皺眉:“你高興什么?是,沒想到事實是楚王有個深愛的婢女,還生了孩子,托付給景云照看,現在終于求得皇帝賜婚,人家楚王是情深意重,但景云穿插在其間算什么?不僅坐實了那些傳言,反而更不堪了,情意空付,死纏爛打。”
東陽侯夫人愣了下,哦了聲:“我忘了這個了。”
忘了什么?忘了周景云受傷了?一副只顧的看熱鬧的樣子?薛夫人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妹妹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被這一系列亂七八糟的事氣的?薛夫人下意識抬手撫東陽侯夫人的額頭。
“你干嘛。”東陽侯夫人沒好氣甩開她,“我沒說胡話。”
薛夫人看著她:“那你跟我說,景云到底是怎么受傷的?真是愛而不得,以死相逼了?”
還真是愛而不得,東陽侯夫人忍不住笑了:“求死也沒用”
薛夫人莫名其妙,旋即惱火,抬手捶了她肩頭一下:“我在你這里得不到半句有用的話,還不如在街上聽的更像樣子。”
東陽侯夫人哎呦一聲,捂著肩頭。
真打啊!
干嘛打她!
作假的又不是她!
那白籬可沒說坐著看也要挨打啊!
孫太醫的弟子透過山水紗簾向內看,看到不知道周景云說了什么,坐在床邊的女子低著頭笑。
還沒仔細看,被孫太醫一巴掌打在頭上。
“看什么看!”孫太醫低聲喝斥,“說過多少次了,在太醫院眼睛瞎一點,嘴巴嚴一點。”
才怪,弟子心里撇嘴,太醫院才是嘴巴最不嚴的,周景云為愛尋死,第一個就是從他們太醫院傳出去的。
不過現在從皇宮傳出新的消息,楚王已經有了心愛之人還生了孩子。
而楚王的心愛之人和孩子就托付給周景云照看。
原來這不是周景云的新歡和女兒,是楚王的。
真是混亂啊。
弟子再次看了眼那邊,忍不住對孫太醫小聲說:“我覺得不像街上傳言的那樣子”
如果這個婢女是楚王托付給周景云照看,按理說婢女對周景云應該是敬重,但這一段他看到的,這小娘子對周景云不像敬重,倒是像.情深意濃。
也不是那種甜膩膩,倒像是,老夫老妻
怎么看他們該是一家人啊。
莫非被托付給周世子照看,周世子的魅力世人皆知,這婢女對周世子情根深種,然后周世子為了不負楚王,以死明志.
弟子暢想,被孫太醫踹了一腳。
“你覺得你覺得,再覺得給我滾回家去。”孫太醫低聲罵,“如今陛下金口玉言,你再敢亂傳言,拔下你的舌頭。”
弟子忙縮頭連連應聲是。
孫太醫將藥箱塞給他,再次警告一眼,向外走去,站在廳內。
“世子,今日的藥已經備好。”他說。
周景云的聲音在內傳來“多謝孫太醫。”
腳步響動,白籬走出來笑說:“孫太醫吃過飯再走吧。”
孫太醫道謝:“不用了,回去還要忙。”說罷施禮,“三日后我再來看看。”
周景云傷勢已經穩定,不用再日夜守著,每隔幾日來看看就可以了。
白籬道謝,喚春月。
春月從門外掀起簾子進來,將一個紅包遞給孫太醫的弟子。
孫太醫再次道謝,帶著弟子走了出去,見那白小娘子站在廳內給婢女叮囑什么。
“我覺得”他忍不住嘀咕,轉頭看到弟子瞪圓的眼,忙又輕咳一聲,再警告弟子,“出去后不得胡說。”
“我們中午吃荷葉燜雞。”
白籬走回室內。
“給你泡一點湯飯。”
周景云看著她的笑臉,說:“每天我吃什么,看起來你比我還期待。”
白籬笑說:“你忌口吃不到好吃的,嘴巴多可憐。”
還說自己不挑食,不僅自己挑,還替他挑,周景云抿嘴一笑,又想到什么,問:“你與楚王的事,應該已經傳開了吧。”
“應該傳開了,我沒問。”白籬在床邊坐下,試了下茶水的溫度,“不過我從孫太醫和他徒弟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說著笑。
“他們看見我,像見鬼似的。”
“你還笑。”周景云說,“要不要回避一下,你搬出去住,畢竟”
畢竟對外來說,她現在是楚王的……妻。
先前可以說為了遮掩身份,現在人人皆知了,就該回避一下。
白籬用勺子喂他喝茶水。
她說:“這是家里,回避誰?莊夫人?春月?囡囡?”
周景云一笑喝了茶水。
“至于孫太醫他們怎么想也無所謂。”
“皇帝已經金口玉言了,他們就算不信也要信。”
“而且你這傷也是因為我。”
白籬說,看著他一笑。
“我照看你是贖罪。”
周景云搖頭:“不對。”
白籬不解:“什么不對?”
周景云說:“不是贖罪,應該是報恩。”
白籬哈哈笑:“世子博才多學,世子說的對。”
看著內里兩人說笑,春月捧著食案都不想打斷。
不過許媽媽急急從外邊進來了。
“薛夫人來看世子了。”
雖然不回避家里人,但薛夫人還是回避一下。
“夫人作為你的母親,逃不開只能被我們連累,但姨母就別受折磨,擔驚受怕了。”
周景云含笑點頭:“好。”
她說什么什么就好嗎?白籬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薛夫人踏入院門,一眼看到有個女子的身影進了廂房。
雖然只是個背影,且一閃而過,但婷婷裊裊可見是個美人。
那廂房里還傳出嬰童的聲音。
“那個就是……”薛夫人忙壓低聲音問東陽候夫人。
要當楚王妃的那個婢女?
東陽侯夫人懶懶哦了聲。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可別瞧不起人家出身。”
東陽侯夫人呵一聲:“我敢瞧不起誰啊。”
薛夫人冷哼一聲,打量她一眼:“我看你現在誰都不放在眼里。”
這姐妹兩人一把年紀了倒是總要吵架,許媽媽在旁陪笑說:“夫人快去看看世子,一會兒要睡了,如今他精神不濟。”
薛夫人忙不再多說,急步進了室內。
不過見了景云,薛夫人也沒問出什么,周景云只說是自己不小心刺傷自己,姨母不要聽信外邊的傳言。
薛夫人也不再追問,怕影響周景云養傷,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了。
東陽侯夫人沒有親自送,待薛夫人被許媽媽送出去,她又坐下來,也不跟周景云說話。
周景云主動說:“辛苦母親應對這些事。”
東陽侯夫人哦了聲:“不辛苦,我也就應對你姨母,其他人我不見。”
周景云笑說:“應對親人才更辛苦。”
東陽侯夫人不理會他,慢慢喝茶。
“母親還有什么事?早些去歇息吧。”周景云說。
東陽侯夫人慢悠悠說:“我沒事,我也不累,我在這里是給你機會,你可以趁機哭一哭了。”
周景云有些哭笑不得:“我為什么哭?”
東陽侯夫人似笑非笑:“以死相逼一場,人家還是去跟別人成親啦,你還不哭?還尋不到機會哭,現在我在這里替你掩護,你哭吧。”
周景云差點被逗笑,手按住傷口:“母親,我沒什么哭的,那是假的嘛。”
他慢悠悠一笑。
“分清真假的人不用哭。”
日光傾斜,上官駙馬走進來,一眼看到跪在院內的李余。
“多久了?”他忙上前問,又壓低聲,“可還撐得住?”
李余看到他,曬紅的臉上滿是笑。
“我午后來的。”他低聲說,“來了沒多久,她就去睡午覺了,然后我也沒再跪著,坐了半日。”
上官駙馬松口氣,又低聲問:“那個女子,是真的,還是……”
用來搪塞金玉公主,阻止她掌控他親事的?
李余不待上官駙馬說完,就點頭。
“是真的。”他眼中滿是笑意,夕陽余暉下閃閃發光,“是我想娶的人。”
上官駙馬看著他年輕的面容,些許恍惚,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可惜,他沒能有說出這句話的機會。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李余的肩頭,欣慰說:“好,好,那就好。”
今天出門只寫了半章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