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到中間,同幾女聊著天的李恒伸筷子夾紅燒魚塊,
好巧不巧,周詩禾的筷子也剛好伸過來,瞬間,兩人的筷子交織在了一起,
緊緊貼著。
李恒傻眼,抬頭望向桌對面。
兩人相視一眼,周詩禾眼斂垂落幾分,默默松開抽離了筷子,然后就停在了那...
和孫曼寧丶葉寧聊得嗨起的李恒一時沒想那麼多,隨便換塊魚肉夾到嘴里,
嚼吧嚼吧吃得賊香。
只是吃到一半時,他忽地愣住了,目光再次投向對面的姑娘。剛才筷子摩擦相交,是不是沾了對方口水?
感受到他的視線,周詩禾頓了頓,停著的筷子再次動了,往旁邊碗里夾一個小河蝦,就著飯小口吃進嘴里。
她那靈動小嘴如櫻花般迷人,很好看,讓人忍不住有想咬一口的沖動,
李恒猜測,估計這姑娘是想換筷子的,但自己一直盯著,又不好意思,最后只得掙扎著將就過去。
不然當著他的面直接換筷子,不是赤果果打他臉麼?
第一次見面丶第一次聚餐就這樣操作,像話嗎?那以后還能不能相處?還能不能做朋友?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從筷子相交后,周詩禾就不再夾桌子中間線以外的菜,筷子頭至多在眼前的兩個碗里來回游動,慢條斯理吃著。
期間孫曼寧發現了這一現象,好奇問:「詩禾,是菜不合你胃口嗎?怎麼其它菜都不見你碰呀?」
葉寧此時恍然大悟:「對哦!怎麼就一直只吃2個菜?其它菜很好吃啊,你該試試。」
周詩禾沒去看李恒,溫溫婉婉說:「光聽你們講話去了,沒注意。」
麥穗用眼角馀光警眼李恒,重新拿雙筷子,給周詩禾夾了好幾筷子菜,「詩禾你真的試試這紅燒魚塊和蒜苗炒肉,挺接地氣的下飯菜。」
周詩禾巧笑說好。
李恒假裝不知原委,沒事人一樣的繼續該吃吃該喝喝,主打一個我不尷尬丶
誰也別讓我尷尬。
吃過飯,時間已經不太早了,快10點了,5人開始往學校趕。
穿過校門進到里面,落在最后的李恒逮著機會悄悄對麥穗說:「明晚來廬山村。」
「嗯。」麥穗沒問緣由,答應了下來。
在岔路口,五人分開了。
四位女同志回宿舍。
李恒則直接往租房趕,為了寫作任務,酒都沒敢多喝,今晚可不能就這樣任時間折騰過去了。
進到廬山村時,李恒意外地發現了廖主編和編輯鄒平正在巷子里和假道士聊天。
只見假道士付巖杰圍著門口的幾個大麻布袋繞來繞去,嘴里不停噴噴噴:「藏得深啊!藏得真深!難怪能搶占26號小樓。」
廖主編和鄒平顯得有些郁悶和無奈,麻布袋里裝的都是讀者信,從面包車中提過來時,沒曾想在24號樓門前出了點事故,鄒平不小心踢到一石子摔了一跤,
摔了肯吃屎,然后..:
然后麻布袋飛出去了,里面的讀者信散落一地。
恰在這時假道士從屋里出來,打算去別個老師家里串門喝酒,本是好心幫忙撿信,結果嘛!
結果沒有結果!
李恒是作家十二月的身份就這樣被撞破了!
看到李恒出現,假道土不管不顧,一把拉過李恒上打量丶下打量丶左打量,
右打量,好久好久才吐出一句:「你小子真這麼牛逼?」
李恒笑說:「老付哎,你好歹也是一教授,還是學校重點培養的骨干人才,
怎麼能把「牛逼」這麼俗氣的字眼掛嘴邊?」
假道士扶扶金絲眼鏡,「嗨!我說牛逼怎麼了?哪門子法律規定教授不能說牛逼?誰讓你這麼牛逼!」
李恒無語,壓低聲音說:「行了行了,小點聲,別得到處都是,還想低調過日子咧。」
假道士不以為意,「這角落除了余老師就沒人了,能誰聽到?」
李恒指指自己隔壁的小樓,27號小樓。
假道土抬頭望向27號小樓,問:「最近一段時間,你有見過這家門是開著的?」
李恒反應過來:「怎麼?不在家?」
假道士背個手,一副老成模樣說:「這你就不曉得了吧,郭教授和他愛人今年退休了,上個月才辦完的退休手續,人家如今去國外和兒子女兒團聚嘍,以后還回不回來都是個未知數。」
李恒訝異,郭教授夫妻他見過,還不止一次打過招呼,看起來還不算老啊,
沒想到退休了,「哪個國家?」
「還能有哪個國家?當然是美國。」假道士感慨,他自己是從美國回來的,
如今相處了6年的鄰居卻往美國趕,甚是曦噓。
聊一會,待付巖杰要離去時,李恒拉著對方說:「記得幫我保密,不然你以后見不到廚藝這麼好的鄰居了。」
「瞎!你小子是把我當三歲孩童對待了吧,你去問問余老師,老付我這張嘴是不是天底下最嚴實的?」付巖杰斜個眼,很是不滿。
李恒笑笑,不再管他,招呼廖主編和鄒平進了屋里。
給他們倒杯茶,李恒問:「廖叔,今兒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廖主編接過茶,高興地說:「這還不賴你的《文化苦旅》太火,這月的期刊出來后,短短不到半個月,已經是加印第五次了,印量達到了260萬冊。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頓了頓,廖主編大手一揮,用一種揮斥方籌的氣勢說:「這可是我們《收獲》雜志創刊以來最高的記錄,就算是行業標桿《人民文學》也沒有此等壯舉!」
前兩天,廖主編代表《收獲》雜志去京城參加一個會議,在面對同行和《人民文學》的主編時,總算是神氣了一把!
入行這麼多年以來,就這回底氣最足,最風光,這也是他剛從京城回來就想見見李恒的原因。
如今李恒在他眼里可是寶貝塔啊,要不是后面有巴老爺子撐著,他還真會擔心李恒會被別的同行給挖走。
李恒從廖主編神情中捕捉到了「得意」,謙遜說:「《文化苦旅》能有今日,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要是沒有巴老先生和廖叔丶老鄒你們撐著,我都不敢想像結局會是什麼樣?」
他這話里有話,指的是版稅的事情。
假若沒有巴老爺子撐腰,他不說被行業封殺吧!肯定也要在低谷掙扎很長一段時間。君不見后世京城老王去海對面躲避了一陣麼,很多大佬分析背后應該和版稅有關。
作為第一個吃版稅紅利的京城老王,固然意氣風發,但也要承受由此帶來的反噬代價。
廖主編人老成精,笑眼瞇成一條縫,指著麻袋轉移話題玩笑道:「每天寄往雜志社的信件太多了,一天兩個包裹的量,比《活著》刊發的時候還多,短短兩個月不到,社里已經堆了快30麻袋。
我讓小鄒挑出了3麻袋給你送過來,你平時沒事可以當樂子翻翻,找點成就感廖主編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選擇低調隱姓埋名,現在無法享受外面世界帶來的榮光,那就多翻翻讀者信,看看你自己現在到底有多火!
李恒彎腰掏了掏,發現這些信件來自全國各地,幾乎每個省市都有。不過查看了四五分鐘后,他又興致快快地收了手。
他生怕這里面又藏著一個黃昭儀,那就簍子捅大了。
廖主編喝完半杯茶,然后跟他嶗嗑起了正事。
第一件事是催稿。
沒得說,李恒立馬去書房取了6篇章給對方。
廖主編結果細細讀了幾頁,拍手叫道:「好!質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寫完?」
想到趙菁阿姨送給自己的140本書中,還有差不多60本書沒看完,李恒計算一番道:「一開始11月預計有點樂觀了,后面我得再好好打磨打磨,進度可能得緩一緩,應該在12月中旬丶最遲12月底會完本。」
12月能完成麼,這已經超出了廖主編的心理預期,當即表示支持:「好飯不怕晚,還有時間,你耐心把最后階段收尾好,到時候我帶你去巴老爺子那里去一趟。」
聽到見巴老先生,李恒樂呵呵說行。
稿子的事說完,廖主編又講起了此行第二件大事,「每天都有很多電話打到雜志社,強烈要求盡快出《文化苦旅》單行本,這次的呼聲比《活著》出刊的時候還高,其中不乏一些老教授和知名人物,巴老爺子和社里對此十分重視,我這回來就是跟你事先說一下,你心里有個數。」
可能,大概,廖主編是算到了他對5的版稅有些不滿了,所以才特意來廬山村一趟。
剛才廖主編的話看似什麼實際內容都沒說。但精明如李恒,還是摸到了對方的核心要義,摸到了增加版稅比例的曙光。
對待李恒這種大才嘛,巴老先生也好,廖主編也罷,都是愛惜的。但版稅比例畢竟涉及到《收獲》雜志的核心利益,所以還是李恒自己主動提要求比較好。
廖主編此番來,算是一個態度,算是一種誠意,免得將來雙方因為版稅問題鬧。
如果是雜志社其他文人,廖主編有信心拿捏把控。
但李恒麼,廖主編有點把握不準,通過幾次接觸下來,發覺這小家伙雖然年歲不大卻滑溜得很,行事不按套路出牌,還有點愛錢。
錢要是沒到位,所謂的文人風骨在這家伙身上估計是純屬扯淡,所以,還是先做預設的好。
對方主動投桃送李,李恒感官上完全不一樣,感覺很舒服,感覺自己受到了重視,當即委婉說:「廖叔,這事先不急,等我寫完畢再談。」
再談?
談什麼?
那肯定是要漲一漲版稅的事了。
不過就沖《收獲》雜志這誠意滿滿的態度,他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對兩世為人的他來說,金錢特別重要,但在某種程度下,又不是那麼重要。
畢竟他腦子里裝著很多后世的信息,搞錢以后有的是機會,這里失去一點,
大不了那里多賺一點回來嘛。
正事愉快的談完,三人又坐一塊閑聊了20來分鐘。
談話到尾聲時,廖主編看一眼鄒平,后者很有眼力見地隨意找個藉口去了外面。
等人走遠,廖主編問:「你會彈鋼琴?」
聽到這話,李恒頓時想到了黃昭儀,「會一點。」
廖主編頜首,接著講:「她跟我提了鋼琴的事,你會不會拒絕?」
有了前兩回送飛機票和長笛丶二胡的鋪墊,這次廖主編不再拐彎抹角,而是開始了直球試探。
李恒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廖叔,鋼琴不比其它,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替我謝謝她的好意。」
「哎,我就知曉你會拒絕。」廖主編嘆口氣。
李恒沒接話,只是勉強笑笑。
兩人面對面看著,都有些尷尬,最后廖主編起身說:「那就這樣,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好,慢點走。」李恒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