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茲笑著搖了搖頭,她握住赫斯塔的手,緊接著用力地抱住了她,赫斯塔也同樣熱烈地回應。
守衛看了看莉茲的反應——看來,這個清早來訪的女人顯然沒有說謊,中尉確實認識她。
于是守衛安心地松了口氣,對莉茲道,“那么,您二位慢聊。”
很快,守衛離開,莉茲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這才回過頭來。赫斯塔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工位——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裝滿了酒心巧克力的玻璃罐,這會兒正嘗試著打開蓋子。
莉茲關上門,回身便朝著赫斯塔的肩膀用力打了一拳。
“你既然今天能過來,為什么之前還騙我們說你沒時間?”
赫斯塔手里剛剝開的巧克力差點跌在地上。
“我沒說謊,我正要和你說呢,我今天只能在這兒待一個多小時,一會兒我就得去烏連北站,換乘列車到博爾橋,再從那兒前往第三區的南部邊境,我想著,既然見不著圖蘭和黎各,那就不多這一句嘴了,免得叫她們難受。”
赫斯塔一邊回答,一邊把豆子大小的巧克力拋起來,然后一口一個接著吃。
這些巧克力正是從前瓦倫蒂小姐常備在身的零食,不過,直到不久前赫斯塔第一次嘗到真正的酒心巧克力,并被濃郁辛辣的酒味甜漿嗆得說不出話,她才意識到瓦倫蒂小姐包里裝著的“酒心”只是一種哄小孩的修辭。
“還有任務?”
“嗯。”赫斯塔咀嚼著,“這里不方便聊天,我們去外面走走?”
“好啊,”莉茲聲音輕快,“去哪兒都行。”
兩人離開辦公室,在朦朦朧朧地細雨里散著步,雨霧凝成細小的水珠,粘在她們的衣服上,頭發上。
“你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優萊卡又是什么,你的代號?”
“不是,我還沒有代號,優萊卡就是一個臨時的假名,”赫斯塔一一回答,“我已經有十幾個這樣的名字了,黎貝卡、杰西卡、莫妮卡……一個任務,一個身份。”
說著,赫斯塔揪了揪自己的“頭皮”,“這是假發,是不是看不出來?”
“已經……十幾個任務了?”莉茲感到不可思議,“怎么會這么多,去年基地的畢業名單上明明沒有你……你現在應該還是預備役啊,他們不能這么對你。”
“已經不是了。”赫斯塔搖頭,“24
周特訓結束以后,基地方面覺得我的能力相對特殊,就直接讓我轉了職,只不過現在我對外的身份還維持著預備役,我也不能以書面方式告訴其他人。”
莉茲突然沉默了片刻,“那你現在都在做些什么,我能問嗎?”
“能。我在來這兒之前向基地和千葉小姐同時確認了我們的談話范疇,但你需要對我們的談話保密。”
“ok,我懂了,你繼續講。”莉茲輕聲道,“特殊是指什么?”
“鑒于我現在還沒有二次覺醒——”
“……什么?”莉茲再次愕然,“之前你和圖蘭遇險的那次——”
“對,因為只有在面對螯合物的時候我才能暫時進入子彈時間的狀態,基地覺得我非常適合用來引誘藏匿在荒原上的畸變者。”
畸變者,特指發病后經過多次變異的螯合物。
畸變者的出現幾率極低,一般只在徹底失控的荒原螯合物潮中才會產生。
相較于普通螯合物而言,畸變者的能力增幅更強,壽命更長,產生合作行為的可能性更大。甚至曾有少量證據表明,在畸變者面前,普通螯合物可能會表現出一定的服從性。
在螯合物潮爆發后,鄰近的宜居地如何在四散的螯合物中標記出畸變者并盡快將其殲滅,始終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一開始,人們識別畸變者的辦法通常是逐級篩選,先以密集的燃燒彈對螯合物進行批量殺傷,并在隔離區設置燃燒帶,在這種情況下仍能突破重圍的螯合物一律視為畸變者,由水銀針的精銳小組負責殲滅。
這種狀況持續到
年,有人發現畸變者似乎對部分預備役水銀針的氣味非常敏銳,尤其是對那些尚未二次覺醒的幼苗,畸變者有著近乎執拗的獵殺欲望。
至此,水銀針們終于開始了一系列主動標記、并誘殺“畸變者”的嘗試,他們讓特別善于奔跑的水銀針攜帶模擬信息素向無人區狂奔,以期將畸變者引出,一旦標記出畸變者,水銀針們就能以更高效、安全的方式解決余下的螯合物威脅。
此種辦法被稱為“信息素誘捕標記法”,它的成功率只有
30~45左右——畸變者對相關信息素的感知非常敏銳,一旦它們意識到氣味并非來自真實的初覺水銀針,會立刻放棄追逐。
莉茲的臉色幾乎隨之變得蒼白:所有針對螯合物潮的行動計劃,不論是尋找水銀針新人的打撈行動還是負責殲敵的獵殺行動,都必須由戰斗經驗5年以上的資深水銀針來執行,何以
竟會讓赫斯塔一個新人參與“誘殺畸變者“這類危險系數極高的任務……
——想都不用想,提出這個作戰方案的人里必然有千葉真崎。
難怪這幾年基地完全隱藏了赫斯塔的去向,難怪今天她出現時名字與身份都是假的……
這其中固然有一些傳統的保密理由:比如所有非水銀針都有成為螯合物乃至畸變者的可能,為了避免普通人在病變后知曉太多水銀針的作戰細節,水銀針內大部分戰斗詳情都不會輕易披露。
但是,考慮標記畸變者這一任務極其危險,倘使被有心人得知ahgas竟讓赫斯塔這樣的年輕人直接參與,那必然又能夠醞釀出另一場輿論風波了。
“莉茲。”赫斯塔突然喊了她一聲。
“嗯?”
“你這幾年過得不開心嗎?”
莉茲不解,“……我很開心啊,誰告訴你我過得不開心?”
赫斯塔伸出手指,按向莉茲皺起的眉心。
“現在你面無表情的時候,眉頭這里也是皺著的,以前不會。”
莉茲怔了一怔——有這樣的變化嗎?她自己倒沒有發現。不過,或許也只有像赫斯塔這樣幾年不見的朋友才能在相逢的第一刻敏銳地覺察出對方的不同。
想到這兒,她輕笑一聲,撥開了赫斯塔的手。
便就這短暫的一瞥,她看見赫斯塔右手手背一點微妙的色差,像是戴著露指手套暴曬后留下的印痕。
“你是剛從熱帶地區回來嗎?”
“哦,不是。”赫斯塔順著莉茲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第二次參與誘殺任務的時候,右手的四根手指頭不小心被只螯合物削掉了,之后手術不夠及時,只有食指接了回來,剩下的,基地給我裝了義肢——就像圖蘭那樣。”
當著莉茲的面,赫斯塔握拳、伸展,如此反復,動作靈巧。
“結果現在食指還不如剩下幾根手指靈活,偶爾還會關節痛,當時真不該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