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目光微凜,再看簽名,她也認出了這潦草文字。
「……是創立了「杯葛僧侶」的那個羅博格里耶?」
赫斯塔有些意外,「司雷警官也聽過這個人?」
「聽安娜聊起過,」司雷輕聲道,「好像是黃金時代的奠基人之一吧,后來被刺殺了。」
赫斯塔笑了一聲,「我還以為這是多么機密的事情呢,原來安娜逢人就說啊。」
赫斯塔的目光轉向紅色字跡下的黑色文字,這些文字并非手寫,而是采用了襯線字體密密麻麻地印刷在船票背面。
所有字母都是大寫,沒有標點,沒有換行,句子與句子之間只以一個略微大一些的空格區隔,乍一看仿佛一串連續不斷的黑色符咒,閱讀起來非常困難。
「用這個。」
黎各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她轉動鑰匙扣,推出一把放大鏡,對準了這些字符。
「至高禮贊」號郵輪航行須知
為維護航行安全,請勿攜帶危險品登船
請勿在船上隨意丟棄個人物品
原則上禁止24周以上孕婦與12周歲以下兒童登船,如已購票,請于港口相關窗口辦理退票手續;
對于啟航當天18周歲以下的乘客為未成年人,必須確保其居住的船艙中至少有1名家長或1位年齡在18周歲以上的乘客陪同監護,該成年旅客需對未成年人的健康、財產、及一切行為負責
有基礎疾病的乘客,請提供醫生開具的允許登船證明并填寫健康問訊表,在登船當日提交至五層客艙前臺處
登船后,請盡快本船票兌換為船卡
請務必將船卡隨身攜帶
黎各摸了摸自己的后頸,「我們現在住的就是第五層甲板……是吧?」
「而且電梯口那邊也確實有個前臺,」司雷補充道,「就是平時看不到人——你們有看到過有人在那邊值班嗎?」
黎各和赫斯塔同時搖頭。
「……不過之前在那邊打電話的時候,」赫斯塔指尖摩擦著船票,「我在桌面上看到過用來登記的紙筆。」
「是登記什么的?」司雷望著她,「不會是健康問訊表吧……」
「不知道,那時候沒注意,一會兒再去看看吧。」
幾人將舊船票放在一邊,拿起桌面上的第一份說明。
這是一張塑封了的淺黃色硬殼紙,邊角沒有折卷,塑面也非常平整,沒有任何折痕或氣泡,看起來很新。
「升明」號船卡使用規范
(空缺)
船卡為各位乘客唯一有效身份證明,請隨身攜帶,妥善保存;
船卡不得出售或轉讓;
每一張船卡均帶有唯一編號,請勿在卡面亂涂亂畫;
若船卡遺失,乘客可本人前往客艙前臺(5層甲板)辦理掛失手續,如本人不便出行,可由親友代為前往自助服務站(2層甲板)辦理,親友需攜帶其本人船卡與登船邀請函(須知),詳情請咨詢自助服務站船員;
乘客可憑本人船卡享受郵輪各類服務;(空缺)
與風險乘客(未成年人、患基礎疾病者等)同行的監護人,可視情況辦理「監護人認證」手續,完成此手續后,監護人可代風險乘客持卡;
(小字)注意1:此認證辦理方式與掛失船卡流程相同;
(小字)注意2:辦理監護人認證后,風險乘客如需使用郵輪服務,均需額外獲取監護人許可
(空缺)
如非必要,請勿主動展示船卡編號;
記住您的船卡編號
「遞我把剪子好嗎?」赫斯塔輕聲道。
黎各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圓頭剪刀,捏著刀刃遞給赫斯塔,「你要干什么?」
「感覺這缺的三條規范像是被什么東西蓋住了……我想把外面的塑封剪開檢查一下。」
司雷主動接過剪刀,「我來吧。」
這一次赫斯塔沒有拒絕,她和黎各靜靜望著司雷把《船卡規范》的硬殼紙從塑封中取出。
果然,三條缺失的條款被同色的細長紙帶牢牢粘著,司雷用一枚硬幣小心推出紙帶一角,而后緩慢撕拉。
然而,即便她的動作相當小心,撕下的紙帶依然直接從硬殼紙上帶下一層厚厚的紙膜。
「糟糕——」
「沒關系,」赫斯塔指著紙帶,「字還在上面,可以看。」
司雷深吸一口氣,繼續小心操作。很快,她將三條紙帶平鋪在桌面上,每一條紙帶背面都有一行短小的鏡像文本,這些文本使用了特殊字體,這使它們區別于其他條款,看上去有點像是人的筆跡。
司雷拿起第一條紙帶,對著燈光仔細辨認,「剪掉它,不要上船。」
黎各:「警惕所有免費服務。」
赫斯塔輕輕把手中的紙帶放回原位:「……不要向任何人交出你的船卡。」
氣氛再次凝重了下來。
黎各看了看司雷,又看了看赫斯塔:「我們這船,都有什么免費服務啊?」
「不知道,感覺得問問別人,」赫斯塔停頓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么「……剛才的晚飯你付錢了嗎?」
「沒,但這都吃好幾天了……」黎各表情僵硬了一下,「船上的伙食不得算在船票里嗎,這不應該算免費,要算也是提前付過錢了……吧?」
赫斯塔皺起眉頭,「如果是這樣,那船上的大部分服務都應該是包含在船票里的了,哪還有免費的服務?」
「也是……」黎各若有所思,「我記得上次布理還帶了幾個荊棘僧侶去健身房訓練,他們使用的健身服務和飲食應該算是一個性質?」
一旁一直埋頭比對字條的司雷突然開口:「這三條規范不是手寫的。」
赫斯塔和黎各同時往司雷那邊看去。
「看,」司雷把三張紙帶拼在一起,「這三句話里相同的字母,每一個都完全一樣,只有印刷的手寫體才會這樣,如果真是人寫的,應該有一些微妙的差異。」
赫斯塔與黎各同時點了點頭。
赫斯塔伸手拉來一旁的硬殼紙:「一個讓妥善保存,一個讓剪卡下船……?」
「可能是想表達,這是兩種視角下的規范吧,」司雷望著赫斯塔手中的紙張,「立場不同,各自有各自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