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聽了一會兒,“怎么好像還是有人在哭?是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是公爵的一位舊相識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希望公爵能出面調停。”管家答道。
“他自己都要自身難保了,還在幫別人解決麻煩呢?”
管家無奈地笑了笑,“公爵就是這樣的人。”
赫斯塔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轉了個圈。
“幫我把門帶上吧。”她輕聲道,“您去告訴維克多利婭一聲,如果她有什么事找我,到書房這兒來,我今晚就在這兒待著了。”
“好的。”管家應聲而去,從外面將門關上,大廳的哭訴聲頓時小了許多。
這間書房在一樓走廊盡頭,由于唐格拉爾不愛讀書,所以出了打掃的仆從,幾乎無人出入。
雖然如此,這間書房依舊裝飾得富麗堂皇,頂天立地的大書柜上擺滿了樣式古舊的藏書,大理石地面光潔如新,還印有太陽神紋飾,只是天花板淡金色的水晶吊燈映照其上,晃得眼睛不太舒服。
赫斯塔蹬了一腳桌子,連人帶椅滑向書架,她仰面躺靠在椅子上,目光隨意地掃過書脊上的文字,最后隨著椅子慢慢停在窗邊。
赫斯塔輕快地旋轉了半圈,隨后把腳架在窗臺上,兩手交疊置于腰間,閉眼休息。
雨絲落在書房的玻璃窗面上,其聲泠泠,清冷幽微。
只是不一會兒,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打開,有兩人急沖沖地闖了進來,赫斯塔剛想起身回頭,就聽見了肖恩的聲音。
“我跟你是解釋不清楚了,反正你聽再聽我一次好不好?我們就在這兒好好待著,暫時別出去了!”
“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
——這是迦爾文的聲音,而且聽起來隱隱有點發怒的意思……這可真是太少見了。
赫斯塔悄無聲息地恢復了先前的姿勢。
“我不是怕……”肖恩關上了門,聲音比之前稍大了一些,“我只是不想給我們惹麻煩!你這么壯,就算戴著面具也特別好認。”
“認出來了又怎么樣?我們只是去過一次他的鞋店,你要不提我都把這檔子事忘了,這到底有什么麻煩的?肖恩,你不能總是這樣一驚一乍——”
“我不是一驚一乍!”肖恩的手插進了自己的頭發,用力地揪了兩下。
他原地踱步,想了一會兒,口氣很快軟了下來,“卡爾,你就再聽我這一次行不行?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胡鬧了……”
“今晚有那么多陌生賓客在那兒,我們不能在這兒躲清凈!”迦爾文呵斥道,“如果他們當中有刺殺者,那么公爵的安全——”
“是公爵的安全還是公爵夫人的安全?”肖恩的語氣突然尖酸起來,“就離開視線這么一會兒你也舍不得?那是個有夫之婦啊卡爾,你清醒一點!我們是什么東西,就算維爾福死了也輪不到你!”
“肖——恩!”
喔唷……
赫斯塔有些尷尬地卷了卷腳趾。
難得聽到迦爾文用這種語氣喊肖恩的名字,這未免……有點惱羞成怒的嫌疑。再這么下去,還不知道肖恩要抖落什么……
赫斯塔不愿再聽下去,輕輕打了個呼嚕。
這一點聲響在兩兄弟耳中如同驚雷,兩人同時噤聲,很快,他們又聽見不遠處的椅子上有人又吸了吸鼻子,椅子的關節被壓出難聽的“吱呀”聲。
迦爾文皺緊了眉,緩步朝窗臺走去——他們剛才光顧著吵架,竟沒發現這房里還有旁人。
肖恩也意識到了危險,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跟在迦爾文身后朝窗臺走。
“簡?”迦爾文有些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
赫斯塔佯作驚醒,驟然抬眸起身,直到看清是迦爾文,她才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是你……真是嚇我一跳,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肖恩本能地往后退了十來步,已經到了門邊,又強行捏緊了拳頭,逼迫自己直視赫斯塔的臉。
迦爾文表情復雜地凝視著赫斯塔。
“你聽到什么了嗎?”他低聲問。
“什么?”赫斯塔表情迷惑。
迦爾文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一時間欲言又止。
“你不必解釋了,我說了沒聽見,就真的什么也沒聽見。”
“……好。”
“宴會已經結束了?”
“還沒有。”迦爾文低聲道,“肖恩不習慣人多的場合,我們就自己到處逛逛。”
赫斯塔故作驚訝地朝門邊望了一眼,仿佛才發現房間里還有一個人。
肖恩的臉已經漲紅了,他警惕地瞪著赫斯塔,但對方的視線只是輕飄飄地從他這里掃過。
“都坐吧,”赫斯塔揉了揉臉,“今天忙了一整天,我實在有點累……還想再睡會兒。”
迦爾文應了一聲,和肖恩一道坐去了別處。
書房里寂靜無聲。
赫斯塔打開手機,給維克多利婭發了一條消息,沒過多久,迦爾文站起身,“我要出去一下。”
“……你干什么去?”肖恩問道。
“維克多利婭找我,讓我出去一趟。”迦爾文低聲道,“我一會兒回來。”
“卡爾——”
肖恩還想試圖挽留什么,但迦爾文已經關上了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肖恩有些掙扎。
書房內鴉雀無聲,他用余光勘向赫斯塔所在的位置,突然整顆心就懸了起來——那個轉椅此刻已是空空如也,赫斯塔不見了。
一個聲音就在這時從他身側響起。
“看來暴露沖擊療法的效果真的不錯,你已經敢和我同居一室了……進步很大啊。”
肖恩一陣顫栗,他幾乎立刻起了身,只是還沒有站穩又被赫斯塔按回了原處。
赫斯塔的身體擋住了書房的頂燈,一片陰影投了下來。
這情景讓肖恩不自覺地打起了牙顫,臉上血色漸消。
“說說吧,”赫斯塔一腳踩在了肖恩的椅子上,“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讓你寧可跟我待在一塊兒也不肯出去見人?”
“你在說什么……我……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聽不懂?你來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發現了,除了這間書房,一樓的其他房間都鎖著。你倒是想去別處躲呢,可鑰匙在管家那兒,沒她,你哪兒也去不了。”
肖恩撐著椅子,勉強往旁邊挪了幾寸,赫斯塔面無表情地揪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你又干什么壞事了嗎,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