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
“還有什么需要讓我知道的嗎。”
“有,不過不著急。”赫斯塔道,“我想調一些文件看看,但現在的權限不夠,操作起來也容易留下檢索痕跡……我不希望讓任何人知道我調取過那些文件。”
“也讓俞雪琨幫你?”
“我同樣不希望她知道我查過什么。”
“哦……你要查什么?”
“關于艾娃的,”赫斯塔回答,“一些……艾娃過去在尼亞行省經手的項目、案子。”
赫斯塔在房中緩慢踱步,走了一個來回之后,她聽見千葉的回答。
“讓我想想,具體怎么做之后告訴你。”
“還有件事,”赫斯塔的聲音壓低了些,“關于之前梅郡被殺的螯合物——”
“你還在調查這個?”
“不算調查,只是有些細節讓我覺得有點奇怪……”
“別碰這個案子,簡。”千葉道,“它暫時結束了,不要重啟它。”
“……您知道發生了什么,是嗎?”
“很難說,”電話另一頭傳來千葉輕松的笑聲,“離這件事遠點,如果你還想離開十四區的話。”
周一下午,赫斯塔結束了四點半的日課,走出教室的時候,她看見法恩站在走廊上朝自己揮手。
“嘿!”法恩上前,“回家嗎,我陪你走一段。”
“晚上還有活動,詩社的。”
“……哦,我忘了。”法恩快步跟了上去,“話說你為什么要參加那個詩社的活動?”
“你把我介紹給她們,你問我為什么要去參加她們的活動?”
“我是介紹給林驕她們,可不是什么詩社,”法恩糾正道,“我看不出這種社團有什么意義當然如果你是文藝愛好者那當我沒說——不過我看你不像。”
“現在我參加詩社扣分嗎?”
“不扣,但偏向負面行為,她們這個詩社還沒有更新這個學年的注冊信息,某種意義上不算正規社團——你知道吧?”
赫斯塔搖了搖頭,“……對了,梅郡螯合物的事,你暫時忘了吧,我沒什么興趣跟進了。”
法恩呆立在原地。
“等等!”她很快追了上來,“發生什么了?”
“就是有點累,”赫斯塔低聲道,“你有莫利的私人聯系方式嗎?”
“……誰?”
“工業大學的校長,索菲·莫利。”赫斯塔輕聲道,“你在這兒修二學位,但你卻不知道校長是誰?”
“她又不教我的課。”
“那就是沒有了?”
法恩剛想說些什么,忽然發現赫斯塔按下了電梯口的上行按鈕——今天的課程都結束了,但她似乎并不打算離開文匯樓。
“你要去哪兒?”法恩問道。
“校長室。”
“去干什么?”
“堵人。”
“喂……你等等——”
“對了,麻煩你件事?”赫斯塔忽然想起什么,從包里取出一本舊書,“現在每天在盯我的人應該不止你一個?”
“當然。”
“你交班以后幫我把這本書還給俞雪琨行嗎,”赫斯塔輕聲道,“不行我就周三順路給她。”
法恩接過赫斯塔遞來的舊書,她隨手翻了一遍,里面印著密密麻麻的通用語,并沒有夾帶什么額外的東西。
法恩又將書拍回赫斯塔手里,“反正你們周三都要見面的,你自己給啊。”
“主要你也可以看看,”赫斯塔的手沒有收回,她望著法恩,“看完了再還給她。”
“你是在給我推薦嗎……這書講什么的?”
“講一個人怎么對另一個人發揮權力。”
“嗯?”法恩語調上揚,“聽起來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主題……怎么發揮?”
“通過讓另一個人受苦,”赫斯塔低聲道,“不僅僅是服從,而且要給她帶來痛苦和恥辱,‘權力就在于把人類的思想撕碎,然后再按照自身的意志把它粘合’——某種程度上解釋了我上周三在俞雪琨那里提出的問題。”
法恩的目光一時沉寂,她對那個問題印象頗為深刻:這樣的痛苦意義何在?
她看了看書的封面,又瞧了瞧封底,“……為什么你覺得我也得讀讀這本書?”
“感覺。”赫斯塔答道,“畢竟你也是被我的信號吸引來的人——我昨天才忽然意識到這點,之前我對你有點刻薄,抱歉。”
“哈?”法恩顰眉,電梯門就在此時打開,赫斯塔轉身拍了拍法恩的肩膀,“十五區的事我們改天再聊。”
說著,她走進了電梯的轎廂。
“再會。”
當電梯門即將關閉之時,一只手突然伸了進來。
“再什么會!”法恩的臉隨著電梯門的打開再次出現在赫斯塔眼前,“我現在得監視你,你的一舉一動都不能離開我的眼睛,不然我晚上怎么和別的同事換班?”
“好吧,我以為這樣你能輕松一點。”
“你剛說什么信號?”法恩問道,“你講清楚點。”
電梯門緩緩合上。
一連三天,赫斯塔有空就去文匯樓的九層蹲守,然而她竟時一次也沒能逮住莫利。
當她再次穿著常服回到俞雪琨的辦公室時,迎接她的是俞雪琨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赫斯塔微笑著迎了上去,她在俞雪琨的對面坐下,非常乖巧地把左手放在了膝蓋上。
“那么,”俞雪琨還是先開了口,“你打算什么時候離開十四區?”
“我不知道啊,看上面安排。”赫斯塔答道,“反正都得等考察期結束吧。”
俞雪琨的表情略有些困惑,“你周日那天沒有看見我給你留的字條嗎?還有一本書?”
“我已經和千葉小姐通過話了,”赫斯塔回答,“她和我說了那個提議但……我不想走。”
“為什么?”
“其實這里的生活也沒有那么不堪。不管是這里的人還是發生的事……嗯,都讓我學到了很多——”
“學到很多?你學到了什么,出爾反爾?我行我素?”俞雪琨冷笑了一聲,“這些優良品質你跟著千葉很快就能出師了,何必待在十四區受苦?”
“不苦不苦,”赫斯塔連忙道,“我的朋友們,我是說我在這兒新交到的朋友們,她們都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幾十年了……她們可以,那我應該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