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知意自從見識到了江離聲的本事,不是十分擔心她。
神魔自有天意,她擔心也無用。
若沒有裴檀意自大地攔截她飛舟要殺她,她自然能多拖延一日,將她順利地帶回清虛。但如今,裴檀意攔她,她自知打不過裴檀意,只能提前解了她的昏睡禁制,這也導致,她早醒一日。
至于她能不能及時趕去幽冥河畔,能不能在衛輕藍收服幽冥惡鬼,以身殉道之前,救下他,她就不知道了。
這不是她能決定的。
于是,她帶著山膏,繼續返回清虛。
剛走不遠,一大批魔物,圍住了她的飛舟。
山膏本就心里憋著不能跟去幽冥河畔的氣,此時見魔物竟然來圍攻它們,立即炸了,當即拿出攻擊符,一大把一大把地對著魔物扔了出去。
符從魔物周圍炸開,無數黑煙和死尸碎片被炸的四散紛飛,臟污的黑紅綠血,染紅了四周的云團。
商知意站在飛舟上,都沒用她動手,山膏便上躥下跳地解決了大半魔物。
她心想著,玉師兄當初收江師侄時,知道她是天生神體嗎?燕北之地,黃帝問道之處,崆峒山穿云洞中,怎么沒有人想到,神不是孕生在不周神域,而是墜落在了凡間,當初還奄奄一息被丟棄成為棄嬰?
而更沒有人想到,昆侖仙山,仙胎孕生,先天劍心,精心潤養,竟然養了一只魔。
這也就怪不得,他們兩個在一起,雷劫會如此重。
歷的是神魔劫,能不重嗎?
魔物眼見圍攻不下,損失慘重,撤走了。
山膏殺了個痛快,心情舒暢了不少,跟商知意說:“這些臟東西,是受那個裴檀意指使吧?這人真壞。”
它說完,想起衛輕藍是一只天生潤養的魔,若是顯出魔形,大約也比如今這些東西好不了多少,便閉了嘴。
商知意不知道一只獸為何從精神抖擻瞬間萎靡不振了,順著它的話點頭,“應該是,他想殺了我,亂了清虛。”
山膏聞言沒了去幽冥河畔看熱鬧的打算,“那咱們趕緊回去吧!”
商知意頷首。
一人一獸,再沒被阻攔,順利地回到了清虛。
清虛護山大陣一直開著,沒有魔物侵擾,也沒發生亂象。
商知意回山后,大陣關閉,寧慎行、殷寂浮、楚瀝青匆匆來見她,見她臉色發白,三人齊聲問:“商師妹,你受傷了?”
虞云蘇得知商知意回山了,也匆匆找來,見她蒼白著臉,也急聲問:“何人傷了你?可是……”
他想問可是我師兄,話到嘴邊,又頓住。
商知意看了幾人一眼,目光落在虞云蘇身上,收拾一番后的他,似乎又找回了幾分當年的風采,但千年不進益,頹廢度日,讓他身上多了幾分濁氣,她接過虞云蘇的話,“是裴宗主,攔住我,要殺我。”
虞云蘇心想果然,但臉色還是變了變。
“什么?”寧慎行幾乎破音。
殷寂浮驚問:“為何?”
楚瀝青已有猜測,“難道背后之人是裴宗主?”
商知意點頭,“昆侖的秦宗主從太乙折返,便失去聯絡,我懷疑是他搞鬼。果不其然,他黑衣蒙面,拿著陰陽影,半途攔截我,要我歸順他,若不歸順,他便殺了我。”
寧慎行立即問:“你傷的可重?看你傷勢不輕。”
“還好,當時有離聲在,幫了我,否則我怕是如今回不來了,必死在他手下。”商知意道。
寧慎行這才想起江離聲,“離聲呢?商師妹你不是去接她了嗎?她人呢?怎么沒回來?可是出事兒了?”
商知意嘆了口氣,“她去幽冥河畔了,沒隨我回來。”
寧慎行變了臉色,“是去收服惡鬼了?”
“收服惡鬼不見得能輪得到她。”商知意簡單將衛輕藍等在榕城與她匯合,匯合后,將昏迷的江離聲交給他,自己去了幽冥河畔之事說了。
當然,她只字未提衛輕藍對她說的玄天境和魔主之事。
江離聲拼著失碎玄天境的大罪,甘愿背負闖了大禍的名聲,得罪整個昆侖,也要掩藏的秘密,她這個做師叔的,雖然從衛輕藍口中逼問出原因,但也要替她藏好,守口如瓶。
寧慎行聽完,立即說:“我們是不是也該趕緊去幽冥河畔?十萬幽冥惡鬼,如此危險,衛賢侄若出事兒,以小丫頭對他的心,豈不是也會跟著他一起殉道?”
商知意也不知道,但二人一魔一神,他們去多少人有什么用?她搖頭,“都不必去,我們只需要守好清虛就好。”
她想起了什么,立即問:“昆侖這幾日可有傳訊?一切可還好?”
寧慎行搖頭,“自從那日后,周師弟不曾傳訊了,怎么會好呢?應該不太好吧?畢竟劍冢毀了,玄天境碎了,那戚師叔祖又對小丫頭下了追殺令,無數弟子出宗,追殺她,想必是亂成一團。”
商知意道:“你趕緊問問,裴檀意找不到對清虛下手的機會,但昆侖一團亂,他興許會趁機下手。”
寧慎行立即說:“我提醒過周師弟了,但畢竟沒有證據,不知周師弟是否聽了我的,提高警惕。”
他連忙傳訊給周枕言。
半晌后,周枕言無回音。
寧慎行覺得不妙,“怕是出事兒了。周師弟一直待在昆侖,從來都回訊及時。”
他說完,猛地看向一直沒再說話的虞云蘇,“虞師弟,你來清虛,什么目的?也是想對我清虛下手?”
虞云蘇搖頭,“我來清虛,是為見知意。”
他看著商知意,“我以前也不知我師兄,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兒,直到你當年離開后,我才漸漸發現了,很多事情,都是他背后所為。”
“但你顧念同門之誼,師兄弟之情,替他隱瞞了。”商知意神色平靜。
虞云蘇沉默地點頭,“我也不能接受,自我放逐千年,一為找你,二是……”
他頓了頓,如實說:“二是不想面對,也不知如何面對。”
商知意看著他,沒什么情緒,“若你知道如何面對,怕是你早就死在他手里了。裴宗主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我就不信,他如今不想連你一起殺了。”
虞云蘇抿唇,沉默以對。
寧慎行本來還想罵虞云蘇兩句,聞言也罵不出來了,一時間覺得他有些可憐,至少他提前被商知意提過醒,如今聽聞果然是裴檀意,不是太難接受,但他這個裴檀意的親師弟,這些年想必十分受煎熬。
殷寂浮感慨,“虞師弟,原來你是怕被你師兄殺,才躲來我們的清虛啊。”
虞云蘇只能說:“不是,我是聽聞知意回來,連宗門也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