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中毒,乃是為了保護新君,又有事實上的親媽、名義上的親姨媽照應著,自然是很快就得到了太醫的診治。
新君等人遭遇刺客的時候,他并不在場,其實是待在附近的帳篷中,接受太醫的治療。由于前往皇陵的出殯隊伍中有年邁的太皇太后與體弱的七皇子,連新晉的許太后也號稱臥底多時,因此帶足了御醫與太醫,以防萬一。金嘉樹一倒下,太醫就到位了,救治得及時,當時就已經挽救了他的小命。
只是,刺客用的毒藥頗為厲害,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找來的。御醫、太醫用盡了方法,圣駕回宮后,也下令太醫院要竭盡全力救人,什么珍奇藥物都在所不惜,金嘉樹體內的毒素卻始終有殘留,難以根除。
因此,他如今的境況還算穩定,性命無礙,但一直處于衰弱狀態。御醫、太醫們都拿他的余毒無可奈何,只能先用藥維持著他的身體,再努力翻查典籍,尋找那種毒藥的記載,看是否能找到解毒之法了。
海礁皺著眉對海棠道:“我這些天在宮里,幾乎每日都能見他一回,看到他從面無血色、病重難起的樣子,慢慢調理到如今每天都能下床在屋子里走一走,已經算是大有起色了。照太醫的說法,他這般養下去,也能恢復到尋常人的程度,只是身體虛弱些,不能勞累,容易患病,子嗣上略艱難些,壽命可能也會受到影響。他倒是還惦記著要考科舉,說新君下旨定了明年恩科鄉試,后年恩科會試,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機會了,他絕不能錯過,因此每日都拿著書本苦讀。許太后擔心不已,再三勸說,他只是嘴上應著,背地里仍舊偷偷用功。”
站在海礁的角度,金嘉樹中了一回毒,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命,只需要慢慢休養,就能恢復正常,哪怕是身體虛弱些,只要不影響生活就行了,至于壽數——世上文弱書生短命的多了去了,金嘉樹這種程度其實算不了什么。況且他有許太后與新君做靠山,日后不缺進補的法子,總能有解毒的機會。金嘉樹為何要這么著急,非得趕著參加明年的恩科鄉試呢?若是把身體熬壞了,就算他能高中鄉試解元,又有什么意義?
海礁私下里這么勸了金嘉樹,可金嘉樹卻跟他說:“若我沒有足夠份量的功名在身,又如何配得上海妹妹?更別提日后能有所成就,而不是以外戚子弟的身份立足于世了。”
海礁聽到他這么說,也無言以對,還得在旁人面前替他隱瞞。尤其不能讓許太后知道,金嘉樹如此拼命,是為了海棠,免得許太后遷怒到小妹身上。
如今到了小妹面前,海礁猶豫過后,還是將實情告訴了她,嘆道:“說真的,我聽太醫說他如今身體變弱,壽命也有可能不長之后,就想過這門婚事是不是算了?我可舍不得小妹嫁給一個病秧子,有可能沒有孩子,還要早早就喪夫守寡。可看到小金待你如此深情厚意,我又不忍心把話說出口……”
海棠聽得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平靜地道:“既然金大哥這么說了,可見他對我的心是堅定的,那我也沒理由背信棄義。哥哥不曾開口對金大哥說退婚的話,那以后也不必再開這個口了,權當你從來沒有生出過這個念頭好了。”
頓了一頓,她又補充道:“爺爺和阿奶那里,哥哥也不必多說,頂多提一提,說金大哥為了救新君,受了點傷,生了點病,所以暫時出不了宮,讓二老安心就好。”
海礁看著妹妹,嘆了口氣:“你可要想好了?不會后悔么?這可是關系到你一輩子的事!他如今可比不得從前,雖說立了大功,但壞了身體,以后可能考不了會試,壽命比尋常人短,還有可能子嗣艱難……”
海棠打斷了哥哥的話:“我種的天心海棠已經結果了,果子有點少,只夠我配成三顆藥丸,但藥效應該不錯。等哥哥你回宮執勤時,若能見到金大哥,就跟他提一句,讓他能行動如常后,盡快來咱們家里一趟,我好把藥給他試一試。不是我不肯將藥交給哥哥,直接送進宮里給他,而是這藥的服用方式有些繁瑣,需得現配藥引,他在宮里諸事不便,若是被身邊的人發現了藥,報到許太后面前,許太后問起這藥是怎么來的,我們解釋起來會很麻煩。與其費事去解釋藥的來歷,還不如讓金大哥直接服藥算了。只要藥起了作用,隨我們怎么說都行。”
海礁訝然。他聽說過天心海棠的事,但沒想到自己離家還不到一個月,小妹就已經把藥給配好了?
他十分驚喜,但又有些擔心,咽了咽口水,問:“這藥真的能管用么?小金中的毒,宮里御醫、太醫一同出手,都無法清除余毒,你又不是學醫的,這自家配的丸藥……真能比太醫院出品還厲害?”
海棠心道,這藥原是系統出的方子,效果也是系統說的,豈能有假?只不過,她沒法說出系統的事,唯有另尋托辭:“我看過的那本記載著天心海棠效用的古籍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它可解百毒,無論是多么刁鉆偏門的毒藥,都敵不過它。那伙刺客再厲害,也不過是禁軍中的精英,連京城都沒怎么出過,還能找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回來?好不好的,讓金大哥試一試就知道了。這個藥走的不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就算不起作用,也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的。反正太醫院已經沒有了法子,咱們死馬當活馬醫算了。”
若是藥不起效,她也不會絕望。她抽到天心海棠才幾年的功夫?系統里興許哪天就會抽出其他能解毒的珍稀藥草種子來,她再想辦法培育研究就是了。況且太醫院也不是吃干飯的,總會找到解毒的辦法。只要金嘉樹的身體情況穩定,總會有治愈的希望。
至于其他的,其實她也不怎么在乎。
海礁聽到她這么說,只能長嘆一聲,低聲道:“不管怎么說,有藥總比沒藥強。但愿你這藥真能治好他。等回宮見到人,我就立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海礁的心情好轉了許多,說完了金嘉樹的病情,也有閑心說點別的閑話了:“小金這回中毒,其實也不是全無好處。先前許太后對你跟他的親事就不大熱絡,明明大行皇帝已經下旨賜了婚,但她卻借口其他賜婚旨意不大妥當,連你們的旨意也一并攔截下來了。我疑心她還是想讓小金另娶高門貴女,看不上咱們家小門小戶,但又不肯明說。如今小金中了毒,余毒遲遲未解,又有損及壽元、子嗣艱難的說法,就算小金身份跟從前不一樣了,不愁富貴前途,婚事上也會麻煩許多。許太后大概是改了主意,對我親近多了,不但讓我時常去探望小金,言行間好象還拿我當親家看待……”
金嘉樹中毒一事,終于讓許太后接受了海棠這個“外甥媳婦”的人選。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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