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滄月氣勢洶洶進了議事堂。
因他擔著白袍失蹤案上界欽點的督辦名頭,一眾破怨師雖心有不滿卻也只能依律行官禮。
孤滄月為何會來,丁鶴染最是明白其中緣由,眼神快速掃過三人,這大型修羅場他恐怕拿的是vv門票瓜肯定好吃,就怕不小心被濺一臉血。
他看了眼同樣知道內情的葉無咎,后者卻無甚反應,自顧沉浸在案情中一臉若有所思。唉,真羨慕這個心如止水的傻兒子。
丁鶴染忽略了此刻在議事堂內的其他大部分破怨師他們彼時也是在司塵殿門口見過孤滄月與白袍“激吻”的吃瓜群眾,大家心里多少都有點數,這白袍前腳剛跟著自家大人進門,忘川之主后腳就跟了來,三角關系還不夠明顯嗎
議事堂內一時氣氛古怪。
孤滄月徑直走到墨汀風與宋微塵中間站定伸手一招,不遠處一張空置的太師椅自動到了他身后,他大剌剌坐下,擋在了宋墨兩人之間。
他不送自己在先,現在又來攪局,宋微塵自然有些生孤滄月的氣,于是有意忽略他,探著身子與墨汀風說話。
“鬼市必須去,我們要盡快找到黃阿婆。”
墨汀風點點頭,那幻境亂魄恰好是在宋微塵被擄到鬼市期間沒有犯事,暫且不論陷阱與否,黃阿婆必定與此案密切相關,要想破案,這一關繞不過去。
“我們先做好準備,此行務必謹慎。”
墨汀風心底雖不愿她再入平陽涉險,但陰差陽錯深入過其中的宋微塵此行顯得尤為關鍵,她與黃阿婆打過交道,是破案不可或缺之人。
“司塵大人這是拿督辦的話當耳旁風要去你自去便是微微隨本君回滄月府。”
孤滄月乜了一眼墨汀風,心中極為不悅,他才不管什么破不破案,那鬼市兇險異常,絕不容宋微塵再因此有失。
“督辦大人我們正在商議要事,請您以大局為重。”
未等墨汀風說話,宋微塵率先開口。
孤滄月見她這樣,知道是惱他了,只好壓低聲音剖白。
“微微,先前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但你安全無虞是我頭等要事,聽話,咱不去鬼市了好不好”
她神色堅定的搖頭,莫說黃阿婆與鬼夫案休戚相關,就算無關宋微塵只要想到自己可能是導致黃阿婆失蹤的“罪魁禍首”就不可能不去尋她。
他不是她,很難理解初十、黃阿婆這些人對她而言意味著什么,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卻又是生死之交,她不可能就此放下。
她甚至想著若回了鬼市,定要找找初十葬在何處,好好去拜祭一番。
“對了,當時與桑濮關在一起的那幾個姑娘怎么樣了”
因著初十,宋微塵想起了十三洞里的其他女孩,急著看向丁鶴染。
“兩個姑娘都分別送回家了。其中一個豐腴些,腿上有刀削傷,另一個倒是沒什么事,只是受了驚嚇需要靜養一陣。”
宋微塵一愣,“兩個姑娘不是三個嗎一個胖點兒;一個長得嚴肅不愛說話;還有一個可可愛愛的叫李清水,是什么鎮來著哦對丹霞鎮府尹的四女兒。說起來,鬼市連官宦人家的親眷都敢擄,真是犯了失心瘋。”
“三個”丁鶴染面露疑惑看向葉無咎,后者神色更加古怪。
“救出的確實是兩人。而且要說丹霞鎮的話,我常去走動,與李府尹頗為相熟,他育有兩子,并沒有女兒,也從未聽說府中有人失蹤。”
“不可能”
葉無咎的話讓宋微塵訝然不已,她求助般看向墨汀風,她絕沒有記錯,更沒有說謊。
墨汀風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在此地再議論此事,下去再說。宋微塵意會,暫時壓下來。
事情走向愈加成謎,墨汀風心里不安感遞增,這其中大有蹊蹺。
奈何鬼市背后勢力深不見底,為了防止境主受到其他壓力突然發難,制止司塵府再入鬼市辦案,他需要步步為營。
“鶴染無咎你們隨我和微微去書房。”
“其他人在三日之內將與鬼市有關的所有信息梳理成章,同時制定初步的搜捕計劃,切忌不要打草驚蛇。另外,若有束樰瀧和喜鵲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稟。”
“我絕對沒有記錯,李清水確實說自己是丹霞鎮府尹的四女兒,在自家后花園午睡時被擄走。怎么可能會沒有這個人,難道她也失蹤了”
剛進墨汀風書房宋微塵就急著跟葉無咎確認,她不信李清水那樣一個弱女子能自己逃得出去。
“微哥,重點是我很確定李府尹沒有女兒,這個自稱李清水的姑娘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定對你有所欺瞞。”
葉無咎絲毫不受干擾,“若接近你本就別有用心,那她有本事在我們救援前消失也就不足為奇。”
“她又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為何要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在那樣的地方接近我而且除了告訴我一個她的假身份以外什么事也沒做,這不合理。”
宋微塵打心里不想接受葉無咎的推論設定。
“微微,你仔細想想這個人的長相、穿戴和行事舉止,是否有反常之處鬼市之內,任何信息都可能是破局的關鍵,都可能對我們有用。”墨汀風說。
常年跟各種案件打交道,墨汀風直覺李清水有問題。
就憑她敢隨口偽造一個并不存在的官家子嗣的身份去接近宋微塵而不怕被戳穿,足見此人背景不簡單而且她預判了宋微塵不會在鬼市出事,所以才刻意胡謅掩飾身份,真是越想越可疑。
墨汀風將有些愣怔的宋微塵拉到桌前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溫茶,孤滄月緊跟過去挨著她坐下他怎么可能不跟來,只可惜宋微塵此刻心思全在案情上,根本顧不上他。
宋微塵攥著手里的茶杯陷入沉思,李清水有什么不一樣嗎似乎沒有,就是一個特別可愛正常的姑娘啊
“大人,關于鬼市東家我們查到了一點新線索。”
“東家白虎與寐界最大的信息情報組織暗格有關系,所以四大東家的身份才被隱匿的極好若要想真正蕩平鬼市背后的勢力,恐怕要從暗格入手。”
丁鶴染見宋微塵一時無話,連忙借機把重要的信息回稟墨汀風,他方才議事堂不說,正是擔心人多嘴雜。
“但這也是最大的風險,除非暗格內部滋生亂魄貽害四方,否則司塵府就沒有理由出手。而且他們洞悉天下情報,萬一”丁鶴染看了看宋微塵,“刺探出我們的秘密,就麻煩了。”
墨汀風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暗格的手段他很清楚,若是在不恰當的時機爆出司塵府新任白袍是女子這個秘密,恐怕會給宋微塵帶來危險。
“暫且不動暗格。我們這次所有在鬼市的行動都只針對鬼夫案,除非有證據表明暗格與鬼夫案有關。”
“是,大人咳,另外還有個情況”
丁鶴染快速瞟了一眼孤滄月,“已經查明是滄月大人將鬼市入口用亂石封填,雖出入平陽山有多個關口,但進出鬼市卻只有一個,我們此番要想進入恐怕還需要點時間,轄地州府已經在最快速度清障。”
“不,鬼市還有一個出口。”
正在冥思苦想李清水可疑之處的宋微塵聞言抬起頭來。
“在五洞附近有一處拱形山壁,下面有一條活水渠,用舢舨小船可以通往鬼市之外,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從外面找到那條活水渠。”
見眾人詫異看著自己,宋微塵又多解釋了一句,“黃阿婆帶我去過,本來我差一點就能逃走,結果被五洞詭主一悶棍打暈了。”
聽她說起這個,墨汀風和孤滄月眼里滿是心疼。
宋微塵沒意識到他倆神色變化,自顧自接著說,“黃阿婆失蹤也不排除是從那里離開了,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一切得等去鬼市看過才能知道。”
“微微,你罷了,你若非要去,我與你同去。”
孤滄月聽見她堅持要重返鬼市,只能變相妥協。
“你本就病弱,又無力自保,卻偏要涉險,以后你辦案我貼身陪護,就這么定了”
聞言宋微塵倒是沒什么表示,墨汀風不干了。
“堂堂忘川之主,天天陪著司塵府的人一起辦案,傳出去不合適吧再叫天下人看笑話。”
“誰敢笑本君讓他哭不出來。”
孤滄月乜了一眼丁鶴染,“你敢”
丁鶴染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慌忙瞥向別處,果然vv席不能隨便坐,這差點濺自己臉上的就是自己的血
“再者說,微微不日就要與本君完婚,夫君陪著有何不妥”
“到時連她的女子身份一起公之于眾,本君的夫人誰敢置喙”
孤滄月這話一出墨汀風臉都黑了,丁鶴染瞬間想拉著葉無咎逃走,又找不到借口,只能不著痕跡地往墻角縮了縮。
“別做夢了微微絕對不會嫁給你。”墨汀風臉色如冰。
“該醒醒的是你今天微微才說要與本君盡快完婚,不信你可以問玉衡君,他在場。”孤滄月一臉得意。
“微微剛才還跟我說未到終局,安之若命,一切皆有變數”
“怎么變她也是本君的未婚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活像兩只斗雞。
救命,這年頭戀愛腦怎么都長大佬頭上了宋微塵只覺得腦殼疼,要不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就他倆現在這表現哼,笑死,男人至死是中二少年
尤其還當著丁鶴染和葉無咎的面他倆現在是一點兒也不避人啊讓鄙人都快自閉了,宋微塵一臉哭笑不得。
宋微塵清了清嗓,“咳,兩位大哥,咱能不能不當著孩子的面聊這些臟東西”
她指著丁鶴染和葉無咎,“瞅你們給孩子嚇得,回頭再生出點什么戀愛的心理陰影也算工傷不是”
“再說這都什么時候了都不是火燒眉毛的問題了,這火都燒到天靈蓋兒了幻境亂魄沒抓到,黃阿婆又失蹤,現在又出來個可疑的李清水,你們還有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