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算傷筋動骨，也得把錢借給你們！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正在旁邊椅子上裝透明人的劉軍，聽到這話，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他的老腰，因為這突然的一下，發出了一聲很響的嗝嘎聲。
然后，劉軍就慘叫著坐了回去，再起不能。
而和林語對視的孔輝，聽到這話，也是一個哆嗦，玻璃杯從手中滑落，落到水磨石地面上，嘭地一聲，稀碎。
雙目低垂，看著地上碎成一灘的玻璃碴和茶水，呆愣了好一會兒，孔輝才慢慢抬起頭，看著林語，不敢相信地問道：
“你說什么？”
“我說，我借一百萬給你們，哪怕傷筋動骨都行，哪怕我帶著567基地的人出去要飯，也把錢借給你們。”
“呃……”從林語口中得到確認，孔輝麻爪了。
借錢不是目的！
稅收，產業才是目的！
他狠狠地瞪了在旁邊慘叫的劉軍一眼，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長嘆一聲，打開了話匣子。
“林總，其實我們目的不是為了借錢，主要就是為了產業。”
“今年開年之后，有大量的年輕勞動力南下去東南和華南沿海。”
“雖然這些人在短期內可以為我們蘭陵帶來額外的經濟收入。”
“但如果長期維持下去，我們本地的產業，將一蹶不振，再也跟不上沿海的發達地區。”
“那對未來，是非常不利的。”
旁邊，林語一臉震驚地聽著這些話，隨后，給這位大局長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遞上，追問道：
“孔局長居然看得這么遠？”
問完，不等對方回應，林語轉身出門，拿過放在走廊上的掃帚，清掃地上的玻璃渣。
一直等到他忙完，孔輝臉上露出一絲羞澀，說道：“其實，大家都挺年輕的。”
“哦——”林語長長地哦了一聲。
明白了。
年輕有為。
花花轎子眾人抬，他自然不會去做那個礙眼的人，不過在那之前，得分清楚。
林語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翻出一個新的筆記本攤開，抬手示意孔輝：“孔局長，說說你的方案。”
“我……我沒方案。”說話間，孔輝低下頭，開始清點蘭陵市的不足。
“從去年開始，我就在沿海各地到處跑，越跑，我心里越慌。”
“因為我們沒有一丁點兒優勢，不管是從能源，還是人力成本，或者是其他溝通成本來說，我們都沒有優勢。”
“而且，我們不靠海，還沒有交通運輸優勢。”
“今年開年之后，我又去南方轉了兩個月，和年前相比，深城這些地方，兩個月的時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我們，不能說一成不變吧，起碼說屋頂上的灰，又多了一層。”
說了個不咸不淡的冷笑話，孔輝停下話頭，眼看林語不接話茬，只好繼續講解：
“我們其實一直在想著搞別的，但是搞來搞去，除了浪費時間和金錢外，效果不大。”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你！”
說到這里，孔輝眼睛一瞪，如同一尊怒目金剛一般，一對大眼睛瞪著林語，聲音也隨之加大：
“你！林語！在這個時候，完成了一個單子，是我們市去年GDP的1/226！”
“加上你之前的那個單子，占據的比例更多。”
“我們知道，你的生意有一點偏門，但是，里面還是有一些不那么偏門的生意。”
“那些不那么偏門的生意，你其實完全可以抽點，然后直接轉包出來，帶動大家一起發展。”
“市里面下屬的鋼鐵廠，化工廠，制衣廠，拖拉機廠，非常符合你的要求，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他們一定能繼續發光發熱，賺到更多的錢！帶動更多的就業！”
話音落下，孔輝就眼巴巴地看著林語，希望從這個年輕人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旁邊，劉軍也不再繼續叫喚，而是側著耳朵，小心翼翼地聽著。
過了幾分鐘，林語放下手中鋼筆，手肘撐住桌子，雙手十指交錯，微微拖住下巴，低垂著眉頭，反問道：
“孔局長能做主？我的意思是，那些工廠的主。”
“要合作，那就要按我的要求來，我的要求，對這些人來說可能是吹毛求疵，這些工廠的人愿意？”
“市里面也愿意？”
“或者說，現在愿意，以后會愿意嗎？”
“生意有賠有賺，投入都是需要成本的，今天投入，明天就要看到成果那種事，在我們這一行從來都不存在。”
“如果果子沒有按照預期結出來呢？要誰來背鍋嗎？”
“如果果子的數量超出預期，又該如何分潤呢？”
“更難聽一點，今天說種果樹，明天說種玉米，后天說挖開養魚，又該聽誰的呢？”
“這些事不說清楚，到最后，那可都是麻煩！”
“所以，我再問一句，孔局長能做主嗎？”
最后一句話，林語加重了聲音，甚至人也跟著站起，就是為了給孔輝施壓。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人聽完林語的話，慢條斯理地打開放在手邊的公文包。
從里面取出一份會議決議，遞到林語面前。
余光一瞥，林語發現這文件還是帶文件號的那種。
蘭陵[2002]007工商發展會議決議
眼睛快速從文件上掃過，直接略過前面的廢話，找到但是兩個字，從這里開始看重點。
但是，我們的經濟發展依然是以散兵游勇式發展為主，各個產業并舉，名為多點開花，實際為浪費資源……
因此，建議本市區域內，依托加入WTO契機，重點主抓其中兩三項產業，防止貪多嚼不爛……
等林語看完，孔輝再次開口：“這份決議的正式稿還沒發，只要林總同意，那剛才你說的話，全都可以加上去。”
“把這份決議文件，變成一份真正的產業指導文件。”
“等文件正式出具，大家都可以按照規定要求執行，到那個時候，更有章法！”
“不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林語抬起右手，打斷了剩下的話。
幾秒鐘后，林語面無表情地開口：
“想讓我帶他們賺錢，很簡單，做我的代工廠，按照我的布局來進行產業升級，然后無條件服從我的指令。”
“不管是產業技術升級還是產品制造。”
“有疑問，先做，做完再說。”
“能做到，我帶著他們一起賺錢，做不到，愛往哪兒死往哪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