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這棟老樓，林語心中感慨頗多。
前世，他也當過幾天這棟樓的老大，但是很快，就因為火星基地的建設需求，還有那個該死的高俊，他就收拾行李，爬上了月球。
這輩子，高俊被扔到基地，跟著雷達小組的人一起生活，自己耳根子清靜了不少。
過日子，還是要自己念頭通的才行。
至于鄭興國聯系自己，讓自己親自過來的目的，不用說也知道和進步獎有關。
不好過啊！
深吸一口氣，他的腰桿在這一刻挺的筆直，隨后一步邁出，如同出征的戰士，一往無前的走進樓里。
小樓的整體結構和前世別無二致，只是各個房間門口掛著的牌子，存在些許不同。
他熟門熟路的樣子落在小樓中其他人眼里，讓這些人很是好奇，這總院，什么時候又來了一個新人？
拎著禮品？
送禮的？
小樓頂層，科學研究院院長的辦公室里，副院長鄭興國，正對著面前的人絮絮叨叨：
“我說老蔡，你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句話你沒聽過嗎？虧你還是科學研究院的院長，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腦子是不是短路了，腦子生銹了，才想著把人叫過來，讓別人放棄獎項。”
“你沒見過那個年輕人，難道你沒從其他人嘴里聽過嗎？”
“二十幾歲的年紀，手底下一大幫人，匯報的項目100多項，那100多項里面還能分出一大堆的技術。”
“就這樣一個年輕人，手里有這樣的技術，你一個電話把人打過來，兩三句話的功夫，就想把別人說服，你在做夢呢？”
“待會人到了，我就出門去，你能說服那是你的本事，你要是不能說服，別怪我沒提醒你。”
面對鄭興國的絮絮叨叨，在他對面，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老人，也是滿臉無助的抬起雙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臉。
眼睛也瞪得老大，無助的說道：“你以為我想，原本我還以為那個萊茵鋼鐵，是個什么鬼民企。”
“直接給他一個二等獎就算了，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個集團居然是總后勤處下屬的。”
“而且除了總后勤處，總參謀部和總裝備處，甚至連國資管理處，也是這個集團的直屬上級部門，我就艸了。”
“這是個國企，和航空航天集團一樣都是國企，那他們就和航空航天集團一樣，都能夠拿國家進步獎的特等獎。”
“而且從技術層面來說，他們這個企業還要占優勢，而且還是遠遠超出。”
“可問題在于，載人航天是能夠載入歷史的事件，如果不評一個獎，航天部門的人會有意見。”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想到這個昏招，我把航空航天部門的安撫好了，萬一總后勤處他們幾個有意見，我就完蛋了。”
“真是……”
“我甚至有些懷念前幾年，前幾年的時候科技突破沒那么大，每年的評選都輕輕松松，哪像今年這樣。”
“你出門去看一下，看看人到了沒？”
在老人絮絮叨叨的聲音中，鄭興國轉身走向房門，還不等他將手伸向門把手，文文就想起了溫和而又有節奏的敲門聲。
接著，就是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鄭院長，蔡院長，你們在嗎？”
可是那聲音落到鄭興國耳朵里，卻是如同魔音一般，他結結巴巴的指著大門，滿臉不可思議的回頭看向蔡宋，壓低聲音的同時，又張開嘴咆哮著發問：“你告訴他你辦公室的地址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蔡松迅速掏出否認三連，而收到他的信息，鄭興國松了一口氣。
連忙把身上的衣服捋平，沉住氣，視死如歸地伸出手，輕輕轉動門把手，將房門拉開。
大門外，站著一個溫潤如玉的年輕人，左右手還拎著兩個盒子，盒子上，印著兩個栩栩如生的鴨子照片。
微山湖咸鴨蛋！
走進房間，林語面帶微笑，對著房間里的兩人輕輕點一下頭，然后就拎著兩盒咸鴨蛋走向旁邊的書柜。
將咸鴨蛋放在書柜下方，接著又回到辦公桌前，對著坐在辦公桌后面的蔡松彎腰鞠躬：
“蔡院長新年好！”
然后是鄭興國。
“鄭院長新年好！”
非常有禮貌并且乖巧的問完好，林語就靜悄悄的站在旁邊，等待這兩位的回應。
許久，蔡松才開口說道：“小林，這一次叫你過來，其實是想和你說一下進步獎的事。”
“從技術層面講，你們萊茵鋼鐵的風洞群建設技術領先航空航天集團。”
“如果只是單講技術，那你們拿下特等獎那是眾望所歸。”
“但是，載人航天是一項非常有意義，值得記錄歷史的時間，我國的航天發展，就在那一天開始了新的翻篇。”
“所以呢，從大局方面講，載人航天也能拿特等獎。”
“所以我現在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不當講。”
把話剛說完，蔡松就發現對面的年輕人臉色發生了變化，瞬間就從笑容滿面變成了烏云密布。
他絲毫不懷疑，對面的那個年輕人，會跳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
為了避免自己被罵，他搶先一步，向著對面的林語說道：
“你別誤會，我不是讓你發揚大局觀，把這一次的特等獎讓掉。”
“而是讓你們并列第一，一起拿下特等獎，但是因為特等獎的獎勵有限，所以我只能把獎勵砍成兩份，一份給你們的風洞，一份給航空航天集團。”
“至于為什么沒有把你和航空航天集團的人叫到一起，是因為我想單獨聽一下你們的意見。”
“如果你這邊同意，我就去找航空航天集團的人，讓他們接受這個想法，如果不接受，那就討論技術，煮酒論英雄，到時候誰是英雄誰是狗熊，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你的意見……”
話說到這里，蔡松就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眨著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林語，期待對方的回應。
對面，聽完蔡松的方案，林語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大家并列第一，一起拿特等獎這個名號，但是獎勵分一半。
方案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畢竟載人航天這種值得載入史冊的事件，如果是自己當院長，肯定也會想方設法給個榮譽。
但是……
當自己真的有一頭牛的時候，這個問題就需要好好思考。
思慮許久，他抬起頭，將目光投向蔡松，同時右手抬起，豎起三根手指頭：
“我同意并列第一，但是獎勵得三七開，我們七，航空航天集團三。”
“這是我的意見，怎么說服航空航天集團，那是你老人家的工作，我只要一個最后的結果。”
三七開……
嘴里念叨著這個詞，蔡松的臉直接皺成了苦瓜，閉上眼嘆一口氣，他將心中所有的吐槽都收了回去。
雖然沒有達到自己預想的效果，但終究有了進展，三七開，那接下來，就需要說服航空航天集團的人，讓他們接受三。
用力點一下腦袋，這老爺子聲音溫柔的說道：
“那小林，我知道你工作比較忙，我就不留你了，我還約了航空航天集團的人商談。”
“如果他接受三七開，同時接受只拿三成獎勵。”
“那你們到時候就并列第一，一起拿特等獎。”
“如果他們不接受，那到時候就你們拿第一，他們拿第二。”
“你去忙吧，老鄭，幫我送客。”
發現這邊有了結果，鄭興國從角落里悄悄冒出，嘿嘿嘿的笑著來到林語面前，連聲道歉：
“不好意思，林總，你看大老遠把你叫過來，這蔡院長也不通人性，你別和他計較。”
“走，我帶你出去逛逛。”
說話間，鄭興國連拉帶拽，把林語帶出房間。
房門剛關上，林語臉上那副軸樣子就消失不見，笑容也重新回到他臉上。
旁邊，看到他這副樣子，鄭興國松了一口氣，手指一下樓梯口：“走吧，我送你出去。”
“其實你也別怪老蔡，到了他這個位置，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
“對了，我電話聯系你的時候，你說正好要來燕京辦事，辦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看著鄭興國關切的樣子，林語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回應道：
“去航空航天集團要火箭，準備發射衛星。”
聽到是這么一件要辦的事，鄭興國立馬沒了想法，臉上剛剛浮現出的關切消失不見，只剩下蛋疼。
他飛快地回過頭，繼續沿著樓梯向下走，一邊走，一邊說道：
“你去航空航天集團買火箭，最好別說今天的事。”
說完這句話，他就閉上嘴，不再繼續聊天。
兩人在沉默中走出小樓，又走出院子。
鄭興國在院子面前停下腳步，向著林語揮一揮手，留下一個笑容，隨即轉身走回院子。
走了兩步，看見那個年輕人開的車離開，他又站在原地不停的嘆氣，最后，滿臉無奈的搖一下頭，又慢慢走回了院長辦公室。
剛推門走進去，他就迫不及待的朝蔡松發問：
“我還以為，你要讓林語發揮大局觀呢，沒想到你居然想了個對半開，話說你腦子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反問一句，蔡松悠閑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悠閑地喝著茶水。
這一刻的他，如同一只閑云野鶴一般，完全沒有剛才的窘迫。
悠閑地喝了一口水，他緩緩放下茶杯，故作高深地問道：
“林語今年幾歲？”
“嗯……資料上是七八年6月份，今年6月份26歲。”
“26歲，我查看過他們報送的資料，資料里面都提到一點，就是這個林語，在研究過程中，經常給出關鍵性的建議，然后他手下的研究員，拿著這些關鍵性的建議，就攻破了那些關鍵節點，他才26歲。”
吐出這個數字，蔡松的臉變得無比蕭瑟，他緩緩抬起頭，悵然的說道：“才26歲。”
“我今年66歲，你64歲，就我們現在這個狀態，明年我退休，到時候也得返聘，你也大差不差，招聘過后還得干到70多。”
“你告訴我，接下來的40年，甚至是50年，現在的林語，會發展成什么樣？”
面對詢問，鄭興國選擇以沉默應對。
40年……
50年……
蘇聯從成立到解體，總共用了69年。
去問1985年的蘇聯人，問他們蘇聯會不會解體，他們會用大耳刮子招呼。
去問1990年的蘇聯人，問他們蘇聯會不會解體，他們也一樣會用大耳刮子招呼。
40年。
鬼知道會發生什么，也許人類會像科幻里說的那樣，登上月球，在火星采礦。
也許，人類踏出了太陽系。
也許……什么都沒發生
更別說50年。
沉默半晌，鄭興國突然開口說道：“你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趕緊聯系航空航天集團，把相關的工作做好。”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飛快的拉開門，走出了辦公室，消失在走廊上。
一時之間，辦公室里就只剩下蔡松一個人，他在沉默中拿起電話，將電話打到了航空航天集團。
另一邊，林語也抵達了航空航天集團，在總經理辦公室堵到了項平方。
將特地帶的咸鴨蛋遞過去，他笑呵呵的對著項平方說道：
“項總，有件事你必須得幫幫兄弟。”
“殺人放火的事不干！”
“那是專業人士做的事，你做不了，我要買一枚火箭。”
“兩個億，不二價，上一次是火箭第1次發射，我攤一部分成本，但這一次，你必須得給我完整的價錢。”
“可以，兄弟不讓老哥你難做，我給你2.2億，然后一個月之內我就要火箭，能不能搞？”
“你瘋求了？”
“我得趕緊把衛星打上天，然后搞別的東西。”
“可以！我們手里正好有一枚做了一半的火箭，剩下的工期大概就是一個月，你把錢打到賬上，一個月之后你來拿火箭。”
“成交！”
得到林語的同意，項平方以最快的速度，讓法務部將合同打印，現場就將合同簽訂下來。
看著合同上的名字，還有印在名字上的印章，他的嘴直接咧到了耳根：
“還是林老弟你們爽快，不像東南亞那幾個國家，又想要發射衛星，又想要便宜，而且還要指指點點。”
“話說你晚上有空嗎？你遠道而來，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面對邀請，林語聳一下肩膀，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我還得去國資管理處報到，那邊有任務。”
“啊？你也歸他們管？”項平方為之好奇，畢竟，在之前的名單里，沒見過萊茵鋼鐵。
“剛劃的，所以我才要去報到，還得參謀部的大佬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