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還要多久啊！”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林語從迷迷糊糊中吵醒，睜開眼看向窗外。
荒涼的戈壁灘，已經被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寒風從窗口吹入，讓他一下子回到童年。
他被凍成了孫子。
裹緊衣服之余，他又想起了一句詩。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可惜一月的戈壁灘，很冷，但是因為缺少水汽的緣故，這里的雪并不大，只有薄薄的一層。
完全沒有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的氣魄。
四天前，和陸華熙定好試射的時間，他立刻組織人，將青鳥1裝上車，一路朝著西北出發。
今天是出發的第四天，他們也終于西出陽關，看到了茫茫的戈壁。
或許是因為天氣比較冷，公路上沒有多少車，看起來有些孤寂。
用力搓一把臉，他回過頭，看向邵曉峰，問道：“老邵，我們到哪里了？”
抽空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圖，邵曉峰眉頭緊皺，隨手就將手中地圖遞給林語：
“廠長，你看看我們到哪里了？”
“大概十幾分鐘前，我看到有一個羊肉廣告牌。”
接過地圖，林語只看了一眼，就隨手扔到一邊，在兜里摸電話。
地圖冊在座椅上翻滾，露出封皮上的名字。
1997年最新版全國道路交通手冊
手機屏幕亮起，右上角的一格信號，讓林語如蒙大赦，飛快地撥出陸華熙的號碼，短暫忙音之后，順利接通。
“陸導，我們剛剛過了一個羊肉廣告牌，不知道距離您說的地方還有多遠？”
天知道說的是哪一塊！
深吸幾口氣，強行壓下心頭吐槽的欲望，他才對著電話里說道：
“你們沿著國道一直往前走，路上會過一條大河，過了河，一直沿著國道往前，到頭就是。”
交代完畢，掛掉電話，陸華熙覺得有些不保險，索性直接安排勤務員開車去接人。
三個小時后，風塵仆仆的一群人，出現在陸華熙面前。
掃了一眼這幾個人，陸華熙錯過目光，將注意力落到后方的集裝箱卡車上，如果他猜的沒錯，這一次需要發射的裝備，就在這個集裝箱里。
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扭頭看向走過來的林語，問道：
“你確定能打200公里？”
聽著他話語里的懷疑，林語腦袋一歪，武器測試組組長邵曉峰走下車，到集裝箱面前，打開了這個改造過的集裝箱。
在液壓裝置的輔助下，箱子里的火箭炮，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總共三層，三發一組，一共9發，整整齊齊的，如同九宮格一樣，裝在發射箱里。
隨后，他又爬里，發動引擎，液壓傳感裝置，慢慢將發射箱從平放狀態推起，推到45度角，固定住。
用手指了一下，從發射箱探出頭的火箭彈，林語解釋道：“青鳥1火箭彈，長度5.7米，直徑400毫米，根據我們的理論計算，這種火箭炮最低射程，是240公里。”
“如果想要提升射程，那就加裝藥，我們預留了加裝藥的位置。”
“戰斗部，全部裝填CL20高性能炸藥，裝藥量高達400公斤。”
“戰斗部里面，還預留有衛星制導組件的安裝空間，我們手里的衛星制導組件差了一點，所以就沒裝。”
“這一次過來，主要是測試射程，還有相關的飛行姿態軌跡。”
解釋完，林語又讓研發部的人拿來相關的參數以及測試項目清單，順手遞給陸華熙。
拿著清單，還有清單上的那些參數，陸華熙才知道，這幫人有多瘋狂，因為在他們的參數報表里，居然還有一款850毫米的火箭炮，制導火箭炮。
那和導彈有什么區別？
將參數報表翻完，他目光又落到面前的卡車上。
卡車上，火箭炮發射箱45度角指向天空，如同一只引弓待發的箭矢，正在等待擊發。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朝林語招招手，小聲說道：
“走吧，我帶伱去登記，有我這張老臉在，今天登記完畢，明天就可以進行測試了。”
“如果測試順利，年前你就能拿出一個大概的樣品。”
登記的工作有些枯燥無聊，有陸華熙打了招呼，只用了兩個小時，林語就將所有的程序走完，同時，將要發射的火箭彈，送到準備倉庫。
在準備倉庫里，發射場的工作人員，還有萊茵鋼鐵研發部的人，一起對火箭彈上下其手，將一些跟蹤設備，小心翼翼的安裝到火箭彈上。
一直忙碌到第2天清晨，太陽從東方升起，相應的工作才做完。
看著面前這九枚加了設備的火箭彈，林語心中感慨萬千，再過一段時間，自己重生回來，就滿一年了。
小孩周歲要抓鬮，自己回來一年，得搞個大的。
在發射基地吃過早餐，相關的工作人員也陸續到崗，早上9點，測試正式開始。
深吸一口氣，陸華熙按下面前的紅色開關，開關閉合，信號隨之發出，沿著電纜線一路前進，鉆進火箭彈發射箱。
下一秒，火箭彈激發。
標注為1號的火箭彈點燃，瞬間沖出發射箱，45度角向上，朝著標靶區域，一路狂奔。
“發射成功，正在跟蹤信號，信號正常。”
“飛行姿態正常！”
“已經掠過1號觀測站，請2號觀測站注意跟蹤。”
“2號觀測站收到，話說這是哪個部門的裝備，速度有點快啊！”
“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把數據記錄好，別到時候出紕漏，你又得重新補一遍。”
“這里是3號觀測站，已經接收到目標信號，正在跟蹤。”
“這里是4號觀測站，根據3號站數據，該飛行目標當前速度為740米每秒，重復，該目標當前移動速度為740米每秒。”
“這里是5號觀測站，標靶區一切正常，重復，標靶區一切正常！”
“5號觀測站已經捕捉到目標，正在按照預定飛行軌跡飛行，距離擊中標靶區還有30公里。”
聽到來自5號觀測站的消息，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中間大屏幕，因為大屏幕上的畫面，正是來自標靶區最后一個觀測站的監控畫面。
在監控畫面里，茫茫的荒漠上，被人工用石灰畫出了一個直徑1公里的圈，而圈的最中心，是一個巨大的紅點，以這個紅點為圓心向外，每隔20米，就有一個稻草做成的假人。
在這茫茫的荒漠上，這些稻草人，正在等待接下來的測試。
就在這時，天空落下一道流光，狠狠的砸在這個標靶圈外，然后發出一聲驚天爆炸。
轟隆！
即便隔著老遠，掛在鐵塔上的監控攝像頭，還有對應的聲音收錄設備，都捕捉到了這道流光的恐怖。
在鏡頭下，流光和地面的碰撞處，先是閃爍出一點金光，隨后，就是無形的波浪，從爆炸點噴涌而出。
巴丹吉林沙漠，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各種細膩的黃沙，此時此刻，在爆炸的沖擊下，這些細膩的黃沙，被沖擊波裹挾，形成了肉眼可見的一道波紋，朝四面八方散開。
隨后，爆炸點中心處的黃沙，更是被爆炸的沖擊炸上天空，形成了一朵小小的，灰黃色的蘑菇云。
足足過了十幾分鐘，爆炸形成的黃沙，才在風力的作用下，消散得無影無蹤。
看著空無一物的標靶現場，陸華熙拿起話筒，再次說道：
“這里是指揮中心，重復，這里是指揮中心，各觀測站請注意，本部即將發射第2枚火箭彈，請注意觀察，完畢。”
很快，5個觀測站依次回復信息，得到確認的答案，陸華熙再次按下發射鍵。
又是一枚火箭彈飛出，同樣的流程，差不多的路線，一頭撞進標靶區，只不過這一次，距離預定的標靶要更近一些。
同樣引起了爆炸，同樣炸出蘑菇云。
但是，看了第1次，第2次爆炸，給人的感覺就差了意思。
左思右想后，陸華熙扭頭看向林語，小聲問道：“我能一次把這東西全部發出去嗎？”
聽到他的想法，林語拿起胸前的對講機，開始呼叫研發部：
“研發部，研發部，我是林語，現在，將發射箱的發射模塊調整為正常發射，重復，將發射箱的發射模塊調整為正常發射。”
“我們的陸大導演，要一次性把這些火箭彈全打出去！”
對講機頻道里傳來沙沙聲，接著就是研發部的聲音：“研發部收到，給我們兩分鐘！”
話音落下，研發部的人出現在發射場的監控里，隨后爬上車，從發射箱支架下方扯出一個盒子，調整一下，隨后他們的聲音又從對講機里傳來：
“已經調整完畢，正在撤離，完畢！”
等研發部的人從鏡頭下離開，又再三確認發射場無人逗留，陸華熙毫不猶豫的按下發射鍵。
發射場上，發射箱里的火箭彈依次點燃，第1枚和第2枚火箭彈分別是左上和右上。
當紅色按鍵敲下時，左下的火箭彈率先飛出，然后是右下，接著是左中，然后是右中。
等這些火箭彈全部飛出，中上的火箭彈緊隨其后，接著是中下，最后，是中間。
七枚火箭彈如同暴雨一樣飛上天空，拖著尾焰，一路朝著東北方的標靶疾馳。
在監控攝像頭里看到這些火箭彈飛出，陸華熙雙手一拍，笑著喊道：
“火箭彈是用來支援前線，打擊敵人的，就要如同狂風暴雨一樣，給敵人沉重的打擊！”
“就是要這樣發射才有意思，才夠勁兒，一枚一枚的發射，那有什么意思！”
“以后你要搞這種測試，記得給我打電話，我來按這個發射鍵。”
看到他如此激動，林語也忍不住發那個白眼。
其實，他也很想來一波暴雨式發射，但問題在于，那都是錢在飛！
在一般人眼里，那是大型殺傷性武器，那是威懾力在飛，但是在他眼里，那全是錢！
因為是試驗品，這九枚火箭彈的造價，遠超其他產品。
而且，這還沒裝衛星制導設備，如果裝上衛星制導設備，火箭彈的彈體還需要進行一些修改。
造價會更高！
小本生意，勿cue。
幾分鐘后，標靶場的監控攝像頭再次傳來新的畫面，晴朗的天空下，肉眼可見的幾個白色固體，從天空落下。
如同暴雨一樣，撞向地面的標靶，這一次，同樣偏離了標靶，但沒有關系。
因為火箭彈有7枚，非常均勻的，將地上的那個大圓圈籠罩在里面，一連7次爆炸，短短十幾秒鐘里，那個半徑1公里的圓圈，就被籠罩在黃沙之中。
等到狂風將沙塵吹散，地面已經沒有了標靶，只有9個彈坑，點綴在巨大的標靶場里。
操作人員控制攝像頭旋轉，將地面的彈坑挨個數了一遍，這才按下話筒：“這里是指揮中心，請5號觀測站匯報觀測到的爆炸次數。”
“這里是5號觀測站，現場共監測到9次爆炸，攝像頭捕捉非常清晰，已經確認九枚火箭彈都發生了爆炸，現場不存在未引爆彈藥，完畢。”
“這里是指揮中心，請觀測站人員前往現場，收集對應數據，完畢！”
“5號觀測站收到，完畢！”
5號觀測站里，收到來自指揮中心的消息，石玲戴上手套和護目鏡，手一揮，身后負責研發火箭彈的人陸續跟上，跟在5號觀測站工作人員身后，一路朝爆炸點前進。
二十幾分鐘后，一群人抵達標靶場，開始掏出各種設備，收集現場的信息。
他們在忙著收集信息，指揮中心里，陸華熙也拉著林語，走進一個小會議室，在椅子上坐下，他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問道：
“這火箭彈，你準備賣出去？”
“也不能說賣，我本來就拿了別人的錢，要幫別人制造一款射程在200公里以上的火箭彈。”
林語一邊回答一邊撓頭，過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道：
“而且這東西，打靶終究是打靶，一切程序都設定好了，總感覺沒意思。”
“得找兩個活生生的目標，狠狠的打一頓，才夠味兒。”
聽著他的話，陸華熙也很贊同，但是很快，老爺子又搖搖頭，說道：“注意一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