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衛氣得恨不得把酒潑到白牡丹臉上。
但考慮到一路上見識過這個口無遮攔的白發女子的手段,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衛緹只能壓下了這股沖動。
衛緹想了想,道:“如果一定要小姐自己喝的話,那就以茶代酒吧!小姐的身體實在不能喝酒,請江公子見諒!”
衛菡卻在這時開口道:“我......我可以的。”
“小姐”衛緹大驚。從小到大,小姐都沒沾過一滴酒吧
“把酒給我。”
衛菡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卻不敢看江晨的眼睛,低著頭輕聲說道:“這一杯酒,敬江公子。”
說著,她掀起面紗的一角,閉上眼一口喝干,一張臉漲得通紅,強忍著沒有咳嗽出來。
“小姐!”衛緹拿起手帕,為衛菡擦拭嘴角。
“好!衛家小姐就該這般豪爽!”白牡丹撫掌贊嘆,笑瞇瞇地道,“喝完這杯酒,小姐和夫君就算認識了。再喝一杯合巹酒,就算正式結為夫婦。”
“還喝”衛緹轉頭瞪了白牡丹一眼。
白牡丹自顧自地道:“在場的諸位都來做個見證,合巹酒之后,就算是禮成了,從此小姐與夫君連為一體,永結同心,同甘共苦,琴瑟和睦。”
說著,她掏出一根彩綢,綁在兩個酒杯上,拎起酒壺將酒水倒滿。
“不是,這么草率的嗎”衛是忍不住嘀咕,“好歹也得舉辦一下過門儀式吧”
白牡丹道:“這就是過門儀式。”
“賓客呢就咱們這五人”
白牡丹冷笑:“那你還想大擺宴席,全城同慶嗎”
“不該這樣嗎“
“那你就等到猴年馬月去吧。
白牡丹說著,將酒杯遞給江晨和衛菡,“兩位,請吧!”
衛菡驚訝地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踟躕片刻,她鼓起勇氣抬頭迎上江晨的目光,只見他平靜地看著自己。
衛菡將酒杯舉到眼前,紅著臉道:“江公子,那我先喝了。”
“我陪你一起喝。”江晨也舉起酒杯。
“謝謝江公子......”
白牡丹笑道:“還叫什么江公子,該叫夫君了。”
看著兩人喝完合巹酒,白牡丹長長出了一口氣:“恭喜兩位,從此以后就結為夫婦了!我也總算是完成任務了!”
葉紅煙看得都有些傻眼了。
本以為是簡簡單單的一頓飯,最后居然發展成這樣了
之前聽師父的意思,明明是將這位新師娘高高供起來,結果還是跑來喝了合巹酒
今天晚上是不是還得洞房
這樣還供得起來嗎
葉紅煙只恨此時梅迎夏沒在自己身邊,沒法立即與她一起討論這個八卦。
衛菡終于將一口酒盡數咽下,等那陣不適感過去之后,她放下酒杯,瞧見江晨似笑非笑的神情,臉頰紅暈愈發嬌艷欲滴,內心深處不自覺地泛起了圈圈漣漪。
她本是肩負家族使命而來,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無論付出什么,她都有了心理準備。
一路行來,在浮屠教的追殺下,她已設想過各種情形,死在半路上,還是被惜花公子凌辱折磨,死在浩氣城,無論是怎樣的噩夢她都接受。
然而喝完這杯酒之后,她看著眼前應該稱為“夫君”的男子,心頭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愫,同時還夾雜著些許矛盾和茫然,讓她看向江晨的眼神也變得十分復雜。
一路常常闖入我夢中的這個模糊的身影,第一次站在我面前,居然會這樣簡單卻又順理成章地成為我的丈夫嗎
我以為那些是我恐懼的噩夢,原來竟然是美夢
衛菡還在出神,白牡丹卻已握起她的小手,又拿起江晨的手掌,將兩只手放到一處。
第一次接觸到異性的手掌,衛菡渾身像觸電般抖了一下,忍不住縮手,卻被白牡丹按住。
“小姐,你逃不了了。”白牡丹露出狡黠的笑容,“合巹酒都喝完了,你以后就是江家的人了,我們一起好好伺候夫君吧。”
江晨聞言抬起眼皮:“什么叫“你們一起這里面還有你什么事嗎”
“當然了,我是作為小姐的陪嫁丫鬟,一起嫁過來的嘛!小姐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夫君......”
“還有這種事”江晨轉頭看了看衛菡和衛緹,她們主仆兩人也是一臉茫然。
“反正臨行之前,家主就是這樣交代的嘛,不信你們去問問家主。”白牡丹道。
衛緹像是想起了什么,狐疑地道:“我怎么記得,你走的時候,錦繡將軍還催促你快去快回”
“她層級太低,不了解內情。”白牡丹擺了擺手,“家主會跟她說清楚的。”
“是嗎”
衛緹雖然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對勁,但畢竟這樣一個強大的戰力留在小姐身邊也是好事,便也不再追問。
白牡丹湊到衛菡耳邊,小聲道:“今晚洞房花燭夜,我陪小姐一起吧。”
衛菡一愣之后,慌忙低下了頭,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在場幾人都不是一般人,將她的悄悄話聽得一清二楚,面上露出各異的表情。
葉紅煙看了看衛菡,又看了看一臉躍躍欲試的白牡丹,腦中浮現出梅迎夏的那本《指間月》上面的插圖,面頰微微發燙的同時,又有些急切地想要去找梅迎夏分享這個勁爆的消息。
衛忍不住拽拽白牡丹:“你搞什么鬼小姐長途跋涉,都沒好好歇息,哪有你這樣猴急的!”
白牡丹反駁:“合巹酒都喝了,當然要趕緊入洞房啊,不然你還想等到什么時候去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衛緹皺眉道:“就算一定要在今晚,那也是小姐的喜事,你去湊什么熱鬧”
白牡丹理直氣壯地說:“小姐身體不好,我去幫幫她,怎么啦”
“那種事還需要你幫忙嗎不是隨便一躺就行”
“當然不是!那種事很費體力的,你不知道嗎”
“我......我怎么會知道......”衛的底氣不是很足了。
白牡丹不屑地揮揮手:“一看你就是沒經驗的,幫不上忙,一邊玩去吧。”
衛緹不忿:“你有經驗”
“我讀書多啊!“
“讀書多又怎樣,還不是紙上談兵!”
“謬誤,謬誤!”白牡丹搖搖頭,“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這……………”衛緹目瞪口呆。
衛菡聽著她倆的討論,深深垂著腦袋,從臉到脖子上都泛起了紅霞,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條縫鉆進去。
望山跑死馬。
黑壓壓如蟻巢一般的夜族兵營,看起來不遠,然而當真正用腳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這段距離遠超想象。
江晨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遠很遠,卻始終沒有走到兵營面前。
“火燒連營”這樣的妙計,第一步就無法實施。
就連小紅也發現不對勁了。
“爹,我們是不是掉進敵人的陷阱了”
江晨贊許道:“小紅,你很敏銳,這么快就察覺到異常了。”
小紅望了望前方的兵營,又望了望官道兩旁的貧瘠荒原,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銅城,兩條柳眉深深地蹙起:“這條路,很不對勁!不管是到銅城的距離,還是到夜族兵營的距離,都不對勁!不可能有這么遠!”
“嗯,當然沒有這么遠。”江晨摩挲著下巴道,“按照我們的腳力,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走完這段路,現在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卻還在半路上打轉。”
“難道是梅隱龍的幻術”小紅面色凝重,“我聽說他的蜃海戰甲能釋放出迷幻性的霧氣,制造出種種幻覺。而且自從那場天災之后,許多黑暗妖精都領悟了神通,梅隱龍身為夜族大祭司,他的神通肯定比普通夜族更強,如果
是他施展幻術的話………………”
“不是幻術。”江晨搖搖頭,“幻術瞞不過我的眼睛。”
小紅雖不知女帝為何如此自信,但她愿意相信女帝。
“如果不是梅隱龍的話,那會是誰夜族強者之中,四神護都是武將,不可能布下這樣的迷陣。難道是......大神官”
“大神官是什么來頭跟梅隱龍哪個厲害”江晨來了幾分興趣。
“我聽說大神官是僅次于大祭司的第二強者,應該不比梅隱龍差多少吧......”
“在天火大災之前就是夜族第二強者”江晨好奇地問,“以前沒有覺醒神通的時候,夜族是怎樣決出強弱的呢純靠肉搏嗎”
小紅解釋:“它們通常是比拼精神力量的強弱。夜族能夠使妖獸來戰斗,精神力量越強,就能控制更強的妖獸,通過妖獸之間的廝殺,就能決出夜族強者之間的勝負。”
“明白了。”江晨了然地頷首,“大神官的精神力量在夜族排名第二,以他那樣強大的神念,理當覺醒十分厲害的神通。所以你懷疑是大神官在對付我們。”
“我也只是猜測………………”小紅猶豫了一下,看向江晨,“爹,不如我們原路返回銅城吧既然已經被夜族強者察覺,肯定也沒法再放火了,還是先走出陷阱,再想辦法繞過去。”
“好主意!就聽你的,我們原路返回!”
江晨和小紅轉身往回走。
走過一段路之后,兩人都發現了異常。
前方的銅城就好像掛在驢子眼前的胡蘿卜一般,無論你怎么走,都始終無法夠著。
只從周圍的環境來判斷,兩人的確是在前進的,而且速度不慢,道路兩側的景物都在飛速后退,耳畔呼嘯的風聲也證明了兩人的腳力。
但如果把視角拉遠拉高的話,以銅城為標志物來判斷,就能感覺到自己慢得像是烏龜在爬。
“難道我們陷入了鬼打墻一直在原地打轉”小紅緊緊蹙眉,左右張望。
江晨道:“應該不是。鬼打墻一般只有在視野不清晰的時候才有效,比如黑夜或者迷霧里,看不到標志物,就很容易迷路。可現在是大白天,光線明亮,視野清晰,而且只有一條直路,能看見遠方的標志物,肯定不會迷失方
向。”
小紅一聽,覺得也對,人們之所以被困在“鬼打墻”之中,大多數時候是因為無法辨別方向,走著走著就會轉回原路。可現在不管是天上的太陽,還是一前一后的龍城、銅城,還有這條筆直的官道,都十分清晰地擺在兩人眼
前。這要是還能迷路,只能證明兩個路癡不適合出門。
為了保險起見,江晨還是在地上踩出一個深坑,作為標記,看看會不會返回這里。
“好了,這下子肯定不會迷路了。”江晨伸手替小紅將額頭的皺紋撫平,“別皺眉,會變老的。”
“嗯。”小紅雖然不再皺眉,但眼神還是憂心忡忡。
接下來每隔一段路,江晨都會在地上留下標記,以免走到了回頭路。
兩人腳程極快,踏雪無痕,很快跑過了數十里路程,但銅城始終還是在前面遙遙在望。
而且一路上都沒有遇到舊標記,證明兩人并沒有走回頭路。
這下連江晨都不得不皺起眉頭:“幻陣迷宮”
以他八階香火陽神的強大神魂,雖然沒有達到「金風未動蟬先覺」的地步,但在這座天下,應該沒有任何人能讓他陷入幻覺,也應該沒有任何迷宮能困得住他。
哪怕是閉著眼睛走,都能憑借八階陽神的靈性直覺,輕易走出迷宮。
除非,布下這個迷陣的人,比江晨的神魂更加強大!
九階「無漏」
金晶洞天有這樣的人嗎
這座天下的力量上限,最高只到六階「皇天位」吧
只有在龍將甲的輔助下,十二龍將中的三皇才能超越人類極限,發揮出七階「神天位」的戰力。
而至高無上的女帝,則能憑借龍皇圣甲抵達八階「幻天位」,是毫無疑問的天下第一!
但現在龍皇圣甲已經被蘇蕓借走了,這座天下的最高戰力也只能達到七階「神天位」,還有誰能布下困住八階陽神的迷陣
夜族大祭司大神官
他們的精神力量,壓倒性地超過了江晨
江晨感覺這種可能性很小。
如果大祭司和大神官真有這么厲害,那還玩什么“圍點打援”的把戲,直接一路平推過去即可。
“詭異......太詭異了......”江晨揉了揉眉心。
他甚至換了一個思路,借用銅城中那位邪神的視野,去窺探自己和小紅的位置。
但邪神的視線,被局限在銅城之內,最多只到城門幾丈之處,無法延伸到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