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一時對這個土葫蘆精起了些許的愛才之心,這樣的堅韌不拔讓他感到有些難得。
然而,理智很快戰勝了情感。
在妖界,憐憫是太過奢侈的情感,它往往伴隨著無盡的麻煩和危險。
弱肉強食,這是妖界鐵一般的生存法則。
牛魔王深知這一點,他雖有心相助,但也明白自己不適合卷入其中。
此事的收益和回報,對他牛魔王而言,也并不對等。
牛魔王心中盤算著,幫助這個小家伙可能會讓他陷入不必要的麻煩。
“哎,可惜了。”
牛魔王輕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惋惜,最后瞥了一眼這個小葫蘆精怪。
牛魔王收起了心中的愛才之心。
“旺財,走了!”
牛魔王大喝一聲。
“吼!”
聽到主人的呼喚,避水金晶獸立刻回應了一聲震天的長嘯。
避水金晶獸的體型龐大,四蹄卻是輕盈而有力,渾身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獅頭般的面容上,一雙金睛熠熠生輝。
牛魔王沒有猶豫,他一把提起那個土葫蘆精怪,將其穩穩地放在避水金晶獸的背上。
然后,牛魔王一拍胯下,避水金晶獸便如同接到了命令一般,四蹄邁開,如同一道金色的閃電,朝著不周淵之外疾馳而去。
鯤魔王本來趕來援助賀三娘,此刻見賀三娘已經快出了不周淵,已經脫困。
“牛魔王,且慢!”
鯤魔王急忙調轉方向,改變原本的路線,直追手持葫蘆的牛魔王而去。
然而此時。
之前那被狂風擊退的九首金霓和飛蝠,已經調整狀態,迅速折返回來了。
九首青筠也將兩個葫蘆安全送出了不周淵,并馬不停蹄地返回,與眾妖匯合。
再加上,本來追擊金角大王和蝎子精的商青羽,她也棄了金角大王,轉身加入了圍攻鯤魔王的行列。
九首金霓手握剛柔并濟的剛柔雙股劍,劍光閃爍,攻守兼備,讓人難以捉摸;九首青筠則舞著能操控陰陽冰火的雙槍,槍影如龍,寒冰與烈焰交織,威力無窮……
飛蝠手持鋒利無比的雙股鋼叉,叉影密布,攻勢如潮,勢不可擋;而商青羽則拔出了藏于笛中的利劍,劍尖輕點,凌厲無比……
當下四妖一同上前,各展神通,將鯤魔王團團圍住。
此時,鯤魔王看著這商青羽和飛蝠這二妖,和九首金霓和九首青筠配合的動作。
身處四大妖王的圍攻之中的鯤魔王已經明白,只怕這九嬰一方和商羊一方在第二次爭奪葫蘆中,早已經達成了某種利益協議,站在一起去了,兩方聯手來對付自己。
盡管鯤魔王勇猛無比,力大無窮,但在九首金霓、九首青筠、飛蝠、商青羽這四大妖王的圍攻之下,也無可奈何。
而與此同時,牛魔王已經提著那個不周山葫蘆精怪,徑直出了不周淵。
按照約定,這個葫蘆,自然便歸屬牛魔王所有了。
至此,這七個葫蘆精怪便已經各有其主了。
這場十大妖圣和妖師鯤鵬之間的賭斗也終于是落下了帷幕。
此時。
金角大王得一,蝎子精得一。
青蛇精得二,金蛇精得一。
商青羽得一。
牛魔王得一。
不周之淵的某處天空,高遠而深邃,云霧繚繞間,隱約可見兩位身影矗立于云端之上。
正是妖圣英招和妖圣白澤。
妖圣英招,身形挺拔如松,渾身上下散發著木系先天神獸獨有的氣息,仿佛與這天地間的草木共生共榮。
英招作為木系先天神獸,對這些木系草木精怪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英招轉頭看向身旁的白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笑著說道:
“白澤,這些葫蘆也算是你親手養大的,如此一個一個被抓了,你可忍心?”
白澤聞言,輕輕撫了撫那如雪般潔白的山羊胡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說道:
“這些葫蘆精怪雖然天賦異稟,但他們的根基終究只是后天之物。”
“恐怕太乙金仙之境,已經是他們的盡頭了。”
說到這里,白澤的語氣變得沉重起來,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所籠罩。
白澤搖了搖頭道:
“七個能成長為太乙金仙之境的妖族,雖然也有些用處。”
“但在妖族如今風雨飄搖的局面下,這七個太乙之境的妖族,又能對妖族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他白澤作為上古妖庭的十大妖圣之首,存活至今,幾乎算得上是東皇太一的托孤重臣了。
他白澤的肩上擔負的,是整個妖族的榮辱興衰。
容不得半點私情。
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情感而做出錯誤的決策。
個人情感……對他白澤來說,永遠都只能放在整個妖族的后面。
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責任。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為妖族的未來考慮,為妖族的興衰負責。
這七個太乙之境的妖族和妖圣九嬰,哪個對妖族的幫助更大?
這個問題并不復雜。
兩者之間,很容易做出選擇。
“九嬰需要的只是這幾個葫蘆腹中陰陽二氣和五行之氣。”
“到時候拿了葫蘆,破開其腹,取了陰陽二氣和五行之氣即可。”
“這幾個葫蘆,活倒是能活下來,只是失去了陰陽氣和五行之氣,從此便后天不足了。”
“他們以后,就和普通的植物妖怪沒什么區別罷了。”
“以后……他們就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妖怪吧。”
“這樣……對他們也好。”
白澤輕輕撫摸著如雪般潔白的山羊胡子,目光落在那些葫蘆精怪身上,臉上露出老爺爺般慈祥的笑容。
那七個葫蘆精怪,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它們的命運其實便早已經被注定。
無論是誰得到這些葫蘆,他們都是注定被煉化的命運。
只不過,他們最后是被誰煉了罷了。
如今,他們雖然失去了陰陽氣和五行之氣,從此只能做個普普通通的葫蘆精怪。
但這些葫蘆精怪卻也從此不被別人覬覦,不再被卷入紛爭之中,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平凡,對這些天地靈物來說,有時候也是一種保護。
“如此,倒是十分可惜了。”
英招聞言沉默片刻,緩緩說道:
“我看這些葫蘆精怪,心智非凡,他們并不是那種甘于平凡之輩。”
“失去了力量,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種更大的折磨。”
對于這些曾經擁有過強大力量的天地靈物來說,平凡并不意味著幸福和安寧。
相反,它可能成為一種無盡的煎熬和折磨。
因為,它們曾經體驗過力量的美妙和強大,如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變得弱小和無助。
這種心理落差和挫敗感,對于任何一個有著非凡心智和追求的生靈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獅吼山上,云霧繚繞,妖氣沖天。
會客廳中。
金角大王、蝎子精、鯤魔王、蛟魔王、鵬魔王五大妖王聚首。
這……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
先吃宴吧。
群妖再次大擺“葫蘆宴”。
面筋椿樹葉,柔韌有勁,清香撲鼻;木耳豆腐皮,口感滑嫩,鮮美無比;蕨粉干薇,酥脆可口,別有一番風味……
榛松蓮肉葡萄大,顆顆飽滿,香甜誘人;榧子瓜仁菱米齊,口感豐富,層次分明……
還有那大雁肉、兔肉、魚肉、大螃蟹……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醇厚濃郁的陳年佳釀更是必不可少。
然而,在這場盛宴的中心,卻擺放著一道特殊的“佳肴”,它并非尋常的食物,而是賀三娘抓獲的葫蘆精怪。
此時,七個葫蘆一事已經結束,英招的“一葉障目”也自然就解開了,露出了這個葫蘆精怪的本來面貌。
他身高四尺有余,頭大肚圓,腿短而有力,身穿一件由葫蘆葉紋理精心編織而成的小白袍,顯得既可愛又可憐。
赫然就是白葫蘆精怪。
在場群妖都不是良善之輩,都是惡妖,群妖一個個面露兇相,虎視眈眈地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當作一道美味的佳肴來分而食之。
群妖環繞。
這個小葫蘆精怪太鬧騰了,每次一給他解開繩子,他就吵吵鬧鬧,撒潑打滾,負隅頑抗。
但這群心狠手辣的惡妖,豈會容他亂來?
他的掙扎顯得如此無力。
所以,結局就是。
賀三娘那堅韌無比的繩索依舊毫不留情地將這個白葫蘆精怪再次五花大綁,捆在了宴桌之上。
但即便如此。
但那身體的束縛,也并未能磨滅這個小葫蘆精怪的意志和勇氣。
盡管身處險境。
小葫蘆精怪的一雙圓目瞪得滾圓,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仿佛在用眼神和群妖做斗爭!
這個小葫蘆精怪仿佛在用眼神告訴這些妖王們:
“我葫蘆精,絕不屈服!”
“不錯,這白色的葫蘆,正是陽葫蘆。”
鯤魔王的聲音在宴席上響起,他瞥了一眼那個身穿小白袍的葫蘆精怪,笑道。
妖圣九嬰乃是深山大澤之中,陰陽之元氣氤氳交錯的九頭巨蛇,天生修行的便是陰陽二道。
而這陰陽葫蘆中,直接便蘊含著無比充沛的陰陽二氣,和九嬰的修行之道也最為貼切。
五行和陰陽七個葫蘆中。
他們此行的首要目標便是陰陽葫蘆,妖圣九嬰最需要的也是陰陽葫蘆。
九嬰能得到這陰陽葫蘆,其實力便能恢復大半。
目前的局面。
九嬰一方得了五行葫蘆中的四個,剩下一個在妖圣商羊手里。
商羊手中這個葫蘆給不給九嬰,和九嬰談什么條件,這就得看商羊了。
但即便是商羊把這個葫蘆給了九嬰,九嬰得到五行葫蘆后,雖然也能復活,但逆轉五行之氣,使其轉化為陰陽二氣,其不僅損耗巨大,而且和九嬰不太契合。
九嬰原本乃是準圣之境,復活之后,實力只怕會跌落到大羅金仙之境。
雖九嬰仍有妖圣的名聲,但無妖圣的實力。
大羅金仙之境的妖圣九嬰,對鯤鵬自然是沒什么威脅的。
他們此事,也算辦成了一大半,目標也算達成,自然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鯤魔王滿臉笑意,舉起酒杯,向蕭辰和賀三娘致謝笑道:
“金角兄弟,弟妹,這次能成功奪得這幾個葫蘆,還要多謝你們了。”
“此番搶這幾個葫蘆,變數不少。”
“沒想到對面這本已經日漸衰落的妖圣呲鐵一脈,出了牛魔王這等人物,倒是給我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
蕭辰舉杯與鯤魔王對飲一杯后,回禮道:
“鯤哥,無須客氣。”
“說起來,吾還有一事相求。”
鯤魔王笑容滿面,語氣中滿是豪爽,笑道:
“金角兄弟,你我之間,無須客氣,有事盡管開口便是。”
“吾力所能及之事,絕無二話。”
妖界之中,每個妖魔都有自己的修行之道,各不相同。
蝎子精的修行之法或許不適合金角大王,而金角大王的路子也同樣不適合蝎子精。
大家雖是夫妻,但在修行上也各有各的路要走。
不過,這出門在外,男主外,女主內。
對外的事情,自然是男人開口拍板。
蕭辰與賀三娘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后,蕭辰開口道:
“鯤哥。”
“家妻資質尚可,只是一直苦無良師指點。”
“她困在太乙金仙之境久矣,不得突破大羅金仙之法。”
“若能得令尊指點一二,自當感激不盡。”
有道是:“聞弦歌而知雅意”,大家都不是蠢笨之意,自然一點就透。
鯤魔王聞言,頓時拊掌大笑道:
“弟妹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
“若弟妹能加入我妖師宮,對我妖師宮也是一大助力。”
鯤魔王顯然對賀三娘的加入充滿了期待,拍著胸脯子承諾道:
“回頭,我便將此事稟明家父。”
“家父想必不會拒絕。”
蕭辰聞言,大喜道:
“那就有勞鯤哥了。”
鯤魔王是鯤鵬的長子,毫無疑問是妖師宮的繼承人,算得上是二號人物,其話語權不容小覷。
鯤魔王此事能幫忙,就已經成了一半。
當然。
更關鍵的是,蝎子精的實力擺在這里,有目共睹。
她的加入,對于妖師宮來說,確實是一股強大的助力。
鯤鵬手下雖然妖神級別的手下不少,但真正嫡系的徒弟門生卻并不多。
對如今的鯤鵬來說,算得上是門生凋零了。
妖族的潛力很看跟腳和血脈。
北俱蘆洲的妖族資質參差不齊,而妖圣后裔無疑是其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批。
其他的妖族,都差點意思,鯤鵬也看不上。
在某些關鍵時刻,當那些大人物因為各種原因不便親自下場時,鯤鵬就有些吃虧,比如此次爭奪葫蘆。
而蝎子精的出現,無疑是可以填補這一空缺的。
這其實也算是雙方各有所需了。
這個世界,師父和徒弟的關系,還是很隆重的,不是后世的那種形式主義可以比的。
論教導妖族的能力,妖師鯤鵬絲毫不遜于那遠在西方大雷音寺的如來佛祖。
蝎子精若是一直在大雷音寺蹭如來佛祖的經文聽,肯定不如在妖師宮學藝了。
而蝎子精,若得妖師鯤鵬教導,她突破大羅金仙之境,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當下。
宴會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金角大王、蝎子精、鯤魔王、蛟魔王、鵬魔王五大妖王舉杯暢飲,歡聲笑語不斷。
只余下那個小葫蘆精怪被孤零零地捆在宴桌之上,一雙圓目怒瞪。
小葫蘆精怪掙扎著,試圖擺脫這束縛他自由的繩索,但他的每一次努力都只是徒勞。
在這群決定他命運的妖王面前,這個小葫蘆精怪仍閃爍著不屈的意志和勇氣。
酒過三巡,酒興正濃。
鯤魔王瞥了一眼那個葫蘆精怪,向蕭辰笑著問道:
“金角兄弟,這小葫蘆怪你打算怎么處理啊?”
“總不能一直這么捆著吧?”
“還是得物盡其用才好啊。”
此行,蝎子精拜師的目的,估摸著已經達到。
這倆個小葫蘆精怪則是意外之喜了。
蕭辰聞言,隨意地瞥了一眼那個小葫蘆精怪,毫不在意地說道:
“這葫蘆不比人參,枸杞、何首烏這種草木之靈,葫蘆的口感實在一般,也無甚功效。”
“基本沒什么食用價值。”
“煉丹的效果也一般。”
“不過他們本身就是絕好的煉器材料。”
“還是直接煉器了吧。”
“我已經拜托牙豚將軍,去西牛賀洲的車遲國幫我傳信,喊我家四力齋的煉器大師‘虎力’過來了。”
“這些單個葫蘆煉了,可能威力一般,也就是普通的后天靈寶。”
“但這一對葫蘆威力可能會更強,拿其煉的葫蘆法寶,在后天靈寶之中也當屬于頂尖。”
“現在手里正好有這一陰一陽一對葫蘆。”
“我家虎力的煉器手藝高超,待他來了,我問問他。”
“看看虎力,他要怎么煉了這對陰陽葫蘆,能讓它們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鯤魔王聞言,笑著出謀劃策,道:
“也好,這葫蘆本就是絕好的煉器材料。”
“陰陽葫蘆兩個葫蘆又正好配對,直接煉成一對兒陰陽葫蘆,或者冰火葫蘆都可。”
蕭辰聞言,哈哈一笑道:
“鯤哥高見,我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