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局長眼含怒意的看著這兩個混蛋。
其實他知道這些人辦案的風格,但他從來都沒有干涉過。
這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
罪犯基本上都不會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干過什么,即便拿出了證據,他們也會竭盡全力的抵賴。
面對這種堅決不承認,也不配合的罪犯有時候會很麻煩。
那么適當的使用一些暴力,盡快的完結手中的案子,對警察局來說是有必要的。
警力是有成本的,局長并不想把有限的警力資源投入到無窮無盡的扯皮中,所以即便他知道有些警員的工作風格很不友好,也會裝作看不見。
這是對他有好處的事情,作為一名管理人員,他是否勝任這份工作從來都不是看他在辦案上有多少的能力,而是看整個警察局解決了多少案子。
這些人粗魯的辦案風格明顯有利于快速的結案,提升結案率。
幾乎每個警局都會有那么幾個“不聽話”的警察。
但現在,這些人影響到了自己,局長才開始痛恨這兩個人。
不過警察局長也是人,可以理解。
“幫藍斯先生把手銬打開!”,警察局長憤怒的呵斥了一聲,兩名警官有些頭皮發麻的為藍斯打開了手銬。
手銬銬得很緊,兩個手腕上都是紅印子,藍斯揉了揉兩側的手腕時,兩名警察低著頭站在藍斯的面前說道,“對不起,藍斯先生。”
藍斯搖了搖頭,沒有接受他們的道歉,“我的錢包,手表,戒指,還有一些其他東西。”
“拿出來。”
這就像是公開處刑,兩名警官的臉色都漲得通紅,這里發生的事情已經驚動了一些路過的警察,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此時他們都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有人發出一聲嗤笑聲。
局長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然后關上了房門。
他氣呼呼的看著兩人從口袋里掏出了那些東西,還有兩迭鈔票,此時此刻局長的臉色不斷的變化,最后變得咬牙切齒。
藍斯把這些東西整理好,裝進口袋里,然后抖了抖衣服,有些褶皺。
“他們沒有……”,湯姆問了一句。
藍斯瞥了他一眼,沒說話,隨后起身,“就這樣吧,其他人呢?”
警察局局長連忙說道,“已經讓他們出來了。”
局長擦著有些細細的毛汗,咽了一口唾沫,再次惡狠狠的瞪了那兩名警員一眼。
藍斯微微頷首,說了一句“謝謝”,隨后出了審訊室的門。
湯姆跟在藍斯的身后,在與局長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用帶著一些威脅的語氣說道,“我會把我見到的如實匯報給參議員先生。”
局長聽到這里頭皮發麻,他連忙追了幾步追上去,“我現在解釋還來得及嗎?”
很快藍斯見到了手下那些人,看起來都還不錯,除了有人腮幫子被打紅了外,大多數人還是沒有被刑訊的。
惡劣的有,但不是每個警官都是惡劣的,藍斯看起來像是他們的首領或者頭目,所以也被針對了。
湯姆跟在藍斯的身后,他輕聲說道,“剛才局長和我說,得走程序。”
藍斯沒有拒絕,他打電話給了羅本律師,很快羅本律師的“學弟”就趕來了警察局中。
羅本律師畢業之后在金州混了一段時間,因為某些事情,最后才出走金港城,并且開始專門為黑幫工作。
在新金市,他也是認識人的。
湯姆說的“走程序”,是指他們這些人想要離開得走保釋程序,但看在參議員的面子上,所有的程序都簡化了,只要繳了錢,他們就能離開。
而且保釋金并不高,只有兩千塊。
對于當街火拼槍殺了九人的大案子來說,這么多人兩千塊的保釋金,就相當于沒有保釋金!
交了保釋金,簽了字后,藍斯一行人從警察局中出來,湯姆臉上有些愧疚的表情,“我來遲了。”
藍斯搖了搖頭,“我說了,剛剛好。”
這些人想要從他身上再敲點錢出來,他們要求藍斯承認他是有預謀的火拼,這樣他要承擔的罪名就更重一些,也方便他們更好的控制。
他們不可能直接叫藍斯給他們錢,那就是明顯的索賄,而且非常的危險。
只有先讓藍斯認罪了,拿到了這些口供,后續不管什么操作都會很簡單。
要錢,藍斯能滿足他們,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哪怕他們貪婪一些,要的更多,藍斯都能滿足!
但是要他認罪,那是絕對不行的。
年輕那會,他的老大就告訴了他一個道理,只要被警察抓住了,哪怕被打死,都不能承認。
只要不開口,不承認,就始終掌握著主動,在沒有口供的情況下再絕食,那就是絕對主動了!
可一旦你承受不住,承認了,簽了字,就算你有理,在這個時候也會沒有理了。
藍斯不可能承認他預謀在市中心火拼這件事,這肯定是能夠驚動一些大人物的案子,在他還不夠對抗更大的風浪的情況下,除非這些人弄死他,否則他肯定不會承認,也不會簽字。
對于那些習慣了使用刑訊手段的警官來說,如果嫌疑人不配合,并不是代表他們的方向錯了,抓錯了人,而是他們的拳頭還不夠硬。
他們給了藍斯兩拳,藍斯保持著沉默,他們就打算來一頓狠的,恰好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湯姆不知道藍斯說的“剛剛好”到底是有多好,只能嘆了一口氣,“我會和參議員說這件事的。”
“還有那個什么……死亡天使的事情。”
藍斯微微頷首,他看著湯姆,“如果你真的感覺到愧疚……”,他說到這里沉默了一會,“就把今天動手的警察的信息發給我。”
湯姆眼睛微微張大了一些看著藍斯,藍斯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們是黑幫,我們有自己的方法。”
湯姆沉默了一會之后,點了點頭,“但我會和參議員說。”
藍斯無所謂的點了一下頭,“隨便吧。”
很快湯姆通過局長那邊拿到了那幾名警官的個人信息,湯姆的說法是律師打算起訴他們,對此局長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毆打嫌疑人被起訴的情況在每個地區的警察局都時有發生,他并沒有往深處想。
湯姆辦妥了這件事后,就回到了郊區參議員的莊園里,他把事情和克利蘭夫參議員說了一遍。
他本以為參議員會表達出一些不滿或者其他什么的情緒,畢竟藍斯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要私底下復仇,而且有可能會殺了這些人。
但克利蘭夫參議員卻像是無所吊謂的那樣只是用一句“知道了”來回答他。
他恍惚之間似乎突然有了一種明悟,在幾千萬幾億的利益面前,死幾個犯了錯的警官而已,這些都是小事情!
他又轉而聯想到,藍斯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結果,所以才無所謂他會不會告訴參議員?
這件在參議員眼里很小很小的事情,又給了湯姆一些新的體會,政治,人性,殘酷。
警察局中,警察局局長把動手的五名警官湊到了一起,他站在桌子邊上來回走了幾步,看著這五名得力干將,一時間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緒在沸騰。
一開始肯定是憤怒,但現在,在憤怒之后還有一點愧疚,他惡狠狠的瞪了這些人一眼,“看看你們辦的什么事情!”
“現在人家的律師要告你們!”
其中一名警官還有些嬉皮笑臉的,“我們都是為了破案,這么大的案子肯定不能按照那種普通案件的流程,我們肯定得要用一些手段了。”
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以前又不是沒有被人告過。
新金市的法庭還是偏向于警察局這邊的,到時候無非就是公開登報道歉,然后表面上的調動一下工作崗位。
等過段時間,再調整回來就行了。
其他幾名警員似乎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除了審訊藍斯的兩名警官。
他們的確感覺到了有些棘手,但現在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只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警察局局長把他們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從他們的工作態度,到他們經常被投訴,好好的發泄了一通之后才讓他們滾蛋。
那兩名警官沒有直接回他們的辦公室,而是來到了茶水間外的窗戶邊,兩人掏出了香煙,湊在了一起。
“我有點擔心。”,年紀稍大一些的警察隱藏不住自己的心事,忍不住說了出來,“這事情怪我,我看他們都是外地的……”
年輕一些的警員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也有責任。”
年紀大一些的問道,“你有什么想法沒?”
年紀小一些的點了點頭,“我打算問一下藍斯……先生住在什么地方,明天帶一些禮物上門道歉。”
年紀大一些的聽了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他點了點頭,“我也一起,你看看要買什么,買東西的錢我們一人一半。”
兩人都有錢,這些年里“沒收”嫌疑犯的,還有從那些罪犯身上敲出來的,他們比一般的中產階級都要有錢。
聯邦罪犯在判決量刑的時候,一樣會根據涉案的金額進行量刑。
比如說一個小偷如果偷了五十塊錢的東西,那么他可能要坐六個月的牢。
但如果他偷了五百塊,那么這個數字就會提升到一年。
如果是五千塊,好消息,他要坐至少三年以上了。
所以很多抓現場的案子,他們可以把其中的一部分現金裝進自己的車里。
被抓的罪犯也不會聲張,甚至會主動的配合,就是為了不因為案值過大導致刑期過長。
還有一些案子本身存在疑點,實際上只要堅持底線不承認,最后也會被釋放。
但他們會恐嚇嫌疑人,告訴他如果他不配合就怎么樣怎么樣。
聯邦絕大多數人都是不愿意坐牢的,因為監獄里的情況真的很復雜,并且有過坐牢的歷史,出來之后找工作也很難找。
有人說聯邦人從來不歧視服刑釋放人員,但實際上他們比那些人想象的更歧視!
在聯邦釋放人員一樣找不到工作。
他們會提出可以幫助嫌疑人的想法,但是需要嫌疑人……支付一點報酬。
這個時候主動權已經掌握在他們的手中了,他們會根據嫌疑人的情況進行敲詐,幾千塊,上萬。
本來案子就是不對勁的,所以給了錢之后他們就直接撤銷了調查,給錢的人也不會到處聲張,免得又被重新抓起來。
兩人這些年里攢了不少錢,不只是他們,很多警官都攢了不少錢。
雖說整個聯邦的警察都是一個整體,但是不同地區的警察們如何撈錢,又是一個不同的情況。
金港城就沒有這么多麻煩的事情,警察們按照他們的級別不同直接從藍斯的基金會按時領取一筆額外的合法投資回報。
但是在新金市,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敢做到把警察局“承包”下來,警察們也不敢隨便的收保護費,所以他們得想辦法自己創收才行。
兩人商量好細節之后便各自工作去了,只是一下午的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年紀大一些的警官處理好手中的事情之后開著車離開了警察局。
金港城那些好一點的地段房價都很高,就更別提更繁華的新金市了。
在這里不存在按區塊來判斷房子價格和居住環境的說法,離市中心越近,價格就越高,哪怕警官的收入不錯,開車也要二十來分鐘。
車子在家門口停下的時候,看著亮著燈的房子,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有了一點不安的感覺。
他看了看四周,今天晚上和每天晚上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但就是給他一種不安的感覺。
心跳開始砰砰的加速,他在車里坐了一會,吸了一支煙,讓自己冷靜下來。
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后,摸了摸槍套里的手槍。
手槍給他提供了很多的安全感,他關上車門,推開了家中的大門。
開門后他看到了站在客廳邊緣處的妻子,正在望著自己,他的目光隨后被她身后的一個畫框吸引了過去。
畫框外面有一層玻璃,透過玻璃,他看到了還有些影子晃動,客廳里還有人!
他心中一緊,他們夫妻只有一個孩子,并且那個孩子已經在外地上了大學,前幾天剛走,家里不應該還有人。
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讓他感覺到胃很難受,想拉屎,他的手下意識的按在槍套上,一個冰涼的東西就頂住了他的腦袋。
隨后他槍套中的武器,以及他腰上的另外一把武器,都被解除了。
后面的人推了他一把,他踉蹌著向前跑了兩步,扶住了他妻子才穩定了下來,然后就看到了客廳中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雜志的藍斯。
他咽了一口唾沫,聲音都有些顫抖,“藍斯先生……”
藍斯放下了手中的雜志,那是一本《棒球世界》,是老警官的。
聯邦大多數人都喜歡棒球,《棒球世界》是一本比較權威性的雜志,里面會介紹一些隊伍的比賽情況和人員變化。
經常還有一些明星球員的訪談,偶爾還會隨機贈送一些親筆簽名,對棒球迷來說是必買的雜志。
藍斯把雜志丟回到茶幾上,“我還是喜歡你白天對我的稱呼!”,他沒有說具體是什么,但一定不好聽。
老警官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我可以解……”
他話都沒有說完,他就聽到了“咚”的一聲,那種空心的金屬棒敲擊骨頭的聲音,緊接著他就感覺到眼前一黑,身體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耳邊是妻子的尖叫聲,但尖叫聲很短暫,伴隨著另外“咚”的一聲,尖叫聲就停了下來。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著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正在偏頭看向自己的藍斯,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藍斯先生……”
緊接著又是“咚”的一聲,他徹底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身體都在抽搐。
迷迷糊糊間,他看到身后的那人拿著自己珍藏的球棒,高高舉起!
意識如同退潮的潮水那樣,退回了意識的深淵之中,再也沒有出來。
看著兩人完全失去了呼吸,藍斯瞥了一眼褲腳的血跡,他拿出了手帕擦了擦,隨手丟在地上。
“下一家。”
年輕一些的警察就住在不遠的地方,驅車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
此時他才剛剛到家,手中提著很多的禮品,都是明天去找藍斯賠罪的。
他還沒有結婚,一個居住,放好這些東西后他來到廚房拉開了冰箱,拿出了一瓶啤酒。
對于普通人來說想要弄瓶啤酒很麻煩。
但對于他們這些有門路的警察來說,卻很簡單。
感受著冰涼的啤酒沖散了一天的疲憊,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做什么想。
正準備烹飪晚餐糊弄糊弄肚子的時候,突然間門鈴聲響了起來。
“來了!”,他卷著圍裙擦了擦手,來到門邊看都沒看就打開了房門。
這是一個中產社區,有很不錯的安全制度,陌生人很難進來,只有業主登記過的人,才能進來。
當他拉開門的那一刻,他看著門外站在的略微偏著頭看向他,還帶著一絲充滿嘲弄笑容的藍斯——
“晚上好,警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