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維爾看著門外的藍斯第一時間有些驚訝,因為他,以及他背后的紅橡子公司和藍斯還有他的萬利集團,或者藍斯家族沒有任何接觸。
紅橡子公司位于聯邦的西北地區,經濟發展稍微落后一些,邊境上的麻煩也多。
他們和金港城完全是聯邦最遠的兩端,所以這位澤維爾先生一點也不明白,為什么藍斯會來敲門。
不過他還是把藍斯迎了進來。
他背后的人已經私底下和他談過了,別摻和進行業委員會的沖突中,他們的目的是賺錢,而不是和誰成為敵人。
哪怕他們預期的指標只有百分之三,對他們來說也是極為龐大的一筆收入了——
每個月三千萬左右的銷售額,他們還能說點什么呢?
在西北那個地方,賺錢本來就不容易,他們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
“藍斯先生,請坐。”,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邀請了藍斯坐下,“呃……老實說,藍斯先生,我不太明白。”
藍斯知道他說的意思是什么,笑著解釋道,“六天后的投票,我希望你投我一票。”
澤維爾撓了撓頭,“我無意于摻和到你和理查先生的沖突中,我只是一個小酒廠,只對賺錢感興趣。”
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隨后把他背后的勢力推了出來,“而且你知道這種事情很多時候不是我們自己能做主的,我不知道你那邊的情況,但是在我這里……”
他抿了抿嘴,“我得聽別人的。”
藍斯微微頷首,“我能理解你沒辦法為自己的事業做決定這件事,畢竟我們都是一點點從底層爬起來的。”
“但是,澤維爾先生,你不覺得這次十七家酒廠有些太多了嗎?”
澤維爾露出了一絲困惑的表情,“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藍斯先生,這個數量不應該是上面的人決定的嗎?”
藍斯沒有否認他的說法,“的確是上面決定的,但是十七家酒廠的數量還是太多了。”
“隨著戰爭的變化,我認為很大概率有可能會削減一些酒廠。”
“你看,就算按照最平均分配的方式,每一家連百分之六都占不到。”
“我不知道你們希望能獲得多少的配額,百分之二?”
“還是百分之三?”
“隨著一些人對利益更加的貪婪,他們不會滿足于你們從他們的口袋里拿走那本來可以屬于他們的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抱歉我用了你和你的酒廠做這個比喻,但我要說的意思不會發生變化。”
“我們得把這些問題列入未來有可能發生的情況當中!”
澤維爾聽完之后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其實他也覺得十七家酒廠太多了,應該減少一點,然后利潤再拿出去給老爺們細分。
當然也可以說現在這場盛宴是老爺們還能保持著吃相的結果,可一旦他們把持不住吃相了,怎么辦?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這就像是一些貪婪暴食的惡徒坐在餐桌邊,他們一開始還能優雅的使用刀叉分割牛排。
但隨著他們的欲望越來越大,食欲越來越可怕,他們很快就會放棄刀叉用手抓著食物往嘴里塞。
甚至到最后他們都不等食物端上桌,就在餐桌邊讓服務員把餐盤里的東西倒進他們的嘴里。
聯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這些事情,澤維爾的情緒明顯受到了一些影響。
澤維爾有五十二歲,在湯姆給藍斯的那些檔案上,他人生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有過不少的坎坷,經歷了很多,所以不會那么盲目的樂觀。
他看著藍斯,很誠懇的看著,“話是這么說沒有錯,但是藍斯先生,這和你想要說服我為你投票,并沒有什么實際的聯系吧?”
藍斯向后靠在沙發上,很放松的那種姿態,他還翹著腿,似乎并沒有因為造訪一個并不是朋友的人而感覺到拘束,不自在。
他表現得也是這樣自然,放松,越是說明他擁有安全感。
而安全感,來自于他掌握著主動權。
“在這么多的廠商中,紅橡子蒸餾酒公司是最有可能被踢出局的。”
“我倒不是在‘預測’什么,只是表述一個事實,畢竟……”
他沒有說得太細,但他知道對面的澤維爾一定明白他要表達的是什么。
澤維爾有點悶悶不樂,“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這和我給你投票有什么關系。”
隨后,藍斯說出了一個詞,讓澤維爾的表情都變了。
“包銷。”
像澤維爾這樣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他很難把情緒變化直接赤裸裸的寫在臉上,他會隱藏自己真實的想法,用來保護自己。
但這一次,他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的表情管理失控了。
包銷,對任何商人來說,都是他們最夢寐已久的詞。
它和壟斷一樣偉大!
澤維爾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你……剛才說了包銷?”
藍斯點了點頭,“是的,包銷,可以簽合同。”
澤維爾看向藍斯的眼神里都透著不相信的神色,這不是幾百塊幾千塊,這可能是每個月上千萬的貨,藍斯能包銷?
藍斯知道他疑惑的地方,實際上從他進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牢牢控制著整個談話的脈絡,以及主動權。
“澤維爾,我把你當作是朋友,所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的酒廠現在每個月至少能出價值五千萬以上的酒,這些酒水甚至都還不夠我賣的,我有時候還要想辦法從別人那搶一些來賣。”
他說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抱歉,你知道,我是黑幫起家,所以有時候對待同行我不那么友善!”
“只要你給我的價格在我能夠接受的范圍內,我可以包銷。”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考慮賣給我,只要你膽子大,你完全可以向這個緊缺酒精飲料的巨大市場傾銷。”
“三百塊一瓶,四五百塊一瓶,都是它!”
聽著藍斯說著這些事情,澤維爾忍不住苦笑起來。
他能不知道現在私酒市場有多火爆?
早就有人偷偷聯系了他,想要和他合作賣酒。
他負責生產那些酒,然后那些人負責賣到市場上去,他們給的價格的確如藍斯所說的那樣,基本都在四百塊以上,一瓶。
利潤他們可以對半分,每個月只要能出一萬瓶酒,利潤至少在一百五十萬以上。
但他敢做嗎?
他不敢做。
當地的危險品管理局早他媽盯著他了,只要他的工廠敢轉一下,他的酒敢隨意的賣出去,馬上他們就會把他抓起來。
他不像藍斯,黑幫出身,就是專門干這個的,膽子大又能扛得住。
他沒有那么硬的骨頭,也沒有那么大的膽子。
看著澤維爾臉上流露出的那種尷尬和一些感嘆的表情,藍斯繼續說道,“你想想看,國防部這邊的報價是兩百塊,它有利潤,但不大。”
“你能獲得多少?”
“純利潤,十幾塊?”
“還是二十幾塊?”
藍斯的利潤其實也不高,也就只有二十塊錢上下的樣子,在整體利潤中,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賣出去一萬瓶酒,他才能賺二十萬塊錢。
看上去好像利潤很大,但實際上可能最終的利潤還沒有這么多,因為人工,運輸等原因,還會減少一些。
就算他每個月要生產四十萬瓶,他能到手的利潤也就四百多萬,交了稅,大概還剩下兩百萬出頭。
好吧,確實不少,但比起私酒的利潤來那就少太多了!
一瓶七百五十毫升的銅獅威士忌,市場價大約在五百五十塊錢左右,成本價也在六七十塊錢,但是它為藍斯帶來的利潤,是接近五百塊。
而且這筆錢還他媽不用交稅,雖然是黑錢,但這個時代并不缺少洗錢的辦法。
隨著電影行業持續蓬勃發展,大量的電影院已經開啟了“幽靈看片”模式,電影院是藍斯的,幽靈也是藍斯,雖然也要交稅。
可只要他想洗白,錢就能很快洗白進入到他的賬戶里。
而還有很多錢,是完全不要洗白的,并且他正在籌備另外一件大事。
一旦做好了,就完全不存在洗錢損失的問題。
他現在想要的,是正大光明的釀酒,隨著他的市場越來越大,勞倫斯農場那邊的規模也稍微跟不上了,要繼續擴大。
這一擴大勢必會引起一些人的關注,金港城這邊的危險品管理局他搞定了,但是外地的,還有州禁酒委員會的,他還沒有搞定。
所以他需要一個牌照,讓他能合法的大規模生產酒精飲料,至于賣到民間市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相信同樣是酒廠經營者澤維爾一定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
“澤維爾,我的朋友,二百七十塊錢,包銷你全部的酒!”
澤維爾深吸了一口氣,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藍斯,“你……有那么大的市場嗎?”
藍斯沒有否認,“在禁酒令解除之前。”
“澤維爾,你不是我,你不懂我做事的風格。”
“只要在我的地盤里,我會比危險品管理局更嚴格的找到那些私酒販子,然后把他們的腿打斷,丟到懸崖下面。”
“因為他們賣的不是我的酒,懂了嗎?”
“別看理查那些人叫囂什么,只要他的酒敢往市場上銷售,我就保證他會倒大霉!”
“你那邊離我太遠了,我沒辦法干涉,但是在南邊,我會逐漸的,吃掉南方所有州,別說你現在的產量,就算擴大十倍,我一樣能吞得下!”
澤維爾忍不住罵了一句,“法克!”
他接著驚覺過來,“我不是說你,藍斯,我是說……這見鬼的社會!”
他的情緒在驚嚇和驚喜之中爆發了,他開始抱怨。
“這該死的禁酒令太他媽蠢了,差點讓我破產,我真的是受夠了。”
“你能想象這是正常人類大腦能想出來的政策?”
“就算是我農場里的驢,都比這些人會思考!”
“他們真應該被嚼碎了喂豬,而不是坐在那告訴我們‘你他媽的聽我的’!”
他抱怨了一會之后,也明白了藍斯的意思,把酒賣給藍斯賺到的錢,比把酒賣給國防部賺到的錢要多得多。
他甚至都不需要承擔什么責任,因為他們都是國防供應商,他只是把自己生產的酒水運輸到另外一家供應商那邊,整體裝箱,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站起來,點了一支煙,來回走了好幾圈,“我需要打個電話,藍斯。”
藍斯做出了請便的動作,澤維爾很快回到了房間里,并且關上了門。
他得和背后那些支持他的人們聊聊,那些參議員并不是平白無故支持他的,他們看中的是澤維爾好控制,并且簡單。
反正這件事給誰都是做,那么為什么不找一個好控制的人來做呢?
找藍斯這樣的人?
那才是真的瘋了!
越有能力的統治者,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有太多的想法,甚至不希望他們太聰明,太能干。
他們需要的是能百分之百服從他們的命令的人,而不是有自己想法的天才,或者能逼豆子!
藍斯在門外等了二十來分鐘,澤維爾才從房間里出來,臉上都是笑容,“藍斯先生,你知道嗎?”
“附近有一家非常棒的餐廳,一些參議員都在那邊用餐,味道好極了。”
“如果你中午沒有約其他人,不如和我一起過去嘗一嘗?”
藍斯看了一眼時間,快十二點了,這是聯邦人吃午飯的時間。
他放下了腿,站了起來,“沒問題,我肚子正好也餓了。”
澤維爾顯得很興奮,“我什么時候可以把東西運到你那邊去?”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忍不住問道。
藍斯給了他一個能讓他放心的回答,“任何時候都可以,但你先得確保你完成了國防部的訂單。”
澤維爾臉上的表情很激動,他背后那些參議員表示,可以適當的縮減一些國防部的訂單,盡可能的把更多的酒水提供給藍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
至于投票?
什么投票?!
我澤維爾和藍斯是好兄弟,不投給他,投給誰?
澤維爾選的餐廳的確味道很好,價格也和它的味道一樣出人意料,一點也不便宜。
不過這些對藍斯來說已經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了,當一個人感覺一件東西很貴的時候,就意味著你買得起,但你所在的層次,并不適合擁有。
只有你覺得這些不會讓你覺得貴了,或者承受需要勇氣了,你才真正到了可以隨意使用支配它的層次。
吃完飯后藍斯拒絕了澤維爾下午一起去打球的邀請,他還有好幾家得一一說服。
這就是這些小酒廠好搞定的地方所在,他們比起那些能拿到百分之七八,百分之十,背后有強力關系背景的酒廠,更在意的是實際到手的利潤!
像藍斯這樣的,他要爭取更多的配額是為了讓克利蘭夫參議員這些人能吃飽,而不是為了他自己。
要是只考慮他自己,他覺得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配額都夠,反正他要的只是特許經營,而不是真的把能賺大錢的酒賣一個低價。
反倒是那些純粹為了利潤的小酒廠,藍斯給了他們一個同樣能賺錢,賺大錢的渠道,他們立刻就投靠了藍斯這邊。
包括他們背后的政客,可能他們和藍斯并不會直接接觸,目前階段,但是雙方也為彼此都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每一家都很熱情,都愿意和藍斯合作,也都愿意邀請藍斯品嘗一下新金市的特產。
這幾天時間藍斯一直在忙著這些事情,期間還讓人去把阿爾貝托的尸體弄回來,以阿爾貝托在聯邦注冊妻子的身份,去買回尸體。
一轉眼一周時間就過去了,國防部的中標企業也出來了,一如投標之前大家就知道的結果那樣,沒有絲毫的意外。
也沒有什么人提出要公示結果,都表示了認同國防部宣布的結果。
畢竟有時候,他們也是受益群體之一。
藍斯通過爭取,拿到了百分之九的配額,不過實際上大概的配額超過百分之十四,因為還有些配額其他廠會私底下轉給他。
談妥了這些事情之后,就剩下行業委員會的事情了。
這次他們在國防部準備的會議室中,也就是拉奧先生主持這場會議。
他臉上帶著笑瞇瞇的表情,“先生們,一周沒見,希望你們已經搞定了你們的工作,那么現在,我們要繼續選首任輪值主席。”
“之前由約瑟夫先生提名的藍斯先生已經獲得了四票……”,拉奧先生說到這里的時候,約瑟夫先生以及他身邊的兩人臉上明顯的出現了錯愕的表情。
約瑟夫先生更是打斷了拉奧先生的話,“我們不重新投票嗎?”
他把火拱起來了,也不太想給藍斯投票了。
拉奧先生明顯是站在藍斯這邊的,他皺起了眉頭,“你上周已經投過了,怎么,你想修改?”
藍斯轉頭看向了約瑟夫先生,后者面對拉奧先生不悅的目光,還有藍斯眼神里毫不掩飾的,讓他不安的威脅的眼神,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不,我只是問一問。”
拉奧先生微微頷首,“既然是問一問,就別說那種令人誤會的話!”
藍斯瞥了一眼拉奧先生,后者正好也看他,兩人的眼神對視了那么一兩秒的時間,卻已經足夠傳達信息了。
比起約瑟夫先生背后的利益集團的人情,拉奧先生明顯想要賣克利夫蘭參議員這個小圈子的人情。
哪個值錢,哪個不值錢,他還是分得清的!
“那么現在,剩下的人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