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司前方街道。
坊間百姓,都親眼看著這一幕。
來自于高柳城外的各方商隊勢力。
以及臨江坊內,各行各業,各幫各派,都看見了這一幕。
臨江司新任掌旗使的態度!
無論是外南衙門的高層,還是監天司的同僚,都阻攔不住他昭示公理的決心!
哪怕是來自于內城劉家的血脈,只要在此行兇,也都不能逍遙法外。
這一刀,是殺給趙令使看的,也是殺給外南衙門看的。
這一刀,同樣是殺給坊間百姓看的,更是殺給城中內外的各方勢力看的。
而林焰的刀,緩緩收入鞘中。
他也不看這個被濺了一身血,眼中充滿怒意的副令使。
他緩緩轉身,看向街道兩邊的人群,語氣平靜,聲音傳開。
“本使名為無常,目前任職于臨江坊內監天司分部,擔任掌旗使之位!”
“監天司職責所在,監察城中一應律法執行,杜絕不公之事。”
“臨江坊內,各方掌權者,凡有以權謀私,仗勢欺人,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等不平之事,皆可來報監天司。”
“但凡查實,必予嚴懲!”
“如犯死罪,定斬不饒!”
林焰聲音冷淡,目光掃過各方。
他再次轉身,目光越過那位趙令使,看著臨江坊的坊正老爺。
“坊間之事,你權力最高。”
“各行各業,盡數歸你治理,監天司沒有插手的權力。”
“但你記住,監天司擁有盯著你的權力。”
“有任何不公之事報來監天司,本使會親自找你核實!”
“若你犯下的罪,攢到了論罪該殺的地步,本使會依照律法,斬落你的首級,掛在臨江坊最高的位置上!”
“如果你覺得有靠山,可以保住你的命,建議你跟劉公子多聊一聊心得。”
林焰冷聲道:“在本使的刀鋒之下,你猜一猜,你身后的靠山,會不會也來一句‘論罪該殺’?”
剎那之間,趙令使的臉色,陰沉如水。
今日之事,本該是折辱這位新任掌旗使!
若對方釋放劉公子,那么顏面掃地,威風無存。
若對方執意不放劉公子,那么治一個罔顧法紀,知法犯法的罪名。
誰能想到,對方就是這么一介莽夫,當場拔刀,砍碎了所有的算計。3
而今,更是咄咄逼人,全然不留半點余地,等同于宣戰!
——
此時此刻,臨江坊間,最高的酒樓。
這座酒樓雖然位于另一條街道,但俯視下去,仍能將那邊發生的一切,盡數收入眼底。
兩道人影,皆背負雙手,靜靜望向前方。
兩人都貌若中年,只是一人身著青袍,而一人身著白袍。
“昨夜臨江司一封書信,命外南衙門,治理‘吃絕戶’之事,并有威脅之意。”
“趙令使對此頗為不滿,今日原想打壓這新任掌旗使的氣焰,現在看來,是他自己顏面掃地,威嚴散盡。”
“這一身血,可是把堂堂副令使的臉,給染得不成樣子。”
青袍男子不由得笑了聲:“誰也沒有想到,這位新任掌旗使,竟然真的不按常理做事,用一柄長刀,挑翻了規矩,架在了趙遠的腦袋上。”
“莽夫而已,只有一腔熱血,只憑手中刀鋒,不識大局,不懂規則,不能圓滑,走不出長遠的道路。”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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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男子這般開口,眼神之中,冷漠至極。
青袍男子卻微微搖頭,說道:“他可不是一般的莽夫。”
“咱們也見過太多的莽夫,在被逼到絕境時,不講規矩,驟然暴起,以為憑著蠻力,就能掀翻局面,抗衡規則。”
“但無一例外,全都死了。”
“例如剛才,這位‘五爺’,暴起一刀,若不能劈翻梁虎,那么此刻躺在地上,掉了腦袋的,一定是他自己!”1
“當一個不講規矩的武夫,擁有著挑翻規則,劈開局面的強大力量,那么你再純粹視之為莽夫,就大錯特錯了。”1
隨著青袍男子的聲音,那白袍男子也神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先前那一刀,劈翻了梁虎,也劈碎了趙令使與他麾下武夫的信心。
而后來殺死劉家公子的這一刀,更是徹底粉碎了臨江坊內原有的規則。
“沒有強大的能力,縱然手中執刀,也只是徒添笑柄,在你我眼中,一樣還是螻蟻。”
青袍男子嘆息說道:“但今日這位掌旗使展現出來的修為,至少在內壯巔峰。”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正色說道:“而且這位掌旗使,過于年輕,潛力無窮。”
若沒有掀翻棋盤的能力,妄想拿刀,挑戰規則,便只能成為笑話。
可是這位掌旗使,明顯已經具備了掀翻棋盤的資格。
這也是趙令使咬牙切齒之下,仍然選擇了容忍退讓,甚至任由對方施威的真正原因!
“我收回剛才那句話。”
白袍男子神色變得凝重。
他的手,按在欄桿上,五指緊握,逐漸指背發白。
他深吸口氣,然后說道:“今日之后,臨江坊內,這個‘不畏權貴、秉公執法、嫉惡如仇’的掌旗使,其威望之高,必將達到臨江司歷代掌旗使的最高!”
“他的刀過于鋒利,今日壓制不住,勢必鎮壓整個臨江坊。”
“坊間的各方勢力,頭上懸著一把刀,從此戰戰兢兢,行事如履薄冰,只能按照固定的規章律法行事。”1
“可是,坊間做生意,太過于規矩,哪里能掙得到大錢?”15
兩人這般說來,均是對視了一眼,達成了共識。
白袍男子緩緩說道:“所以,他得要死了才成啊。”
而青袍男子則幽幽說道:“過剛易折,他這把刀遲早會折斷的。”
“但只要這把刀一日不斷,咱們的財路就會斷上一日。”1
白袍男子負手而立,說道:“臨江坊容不得這么大公無私之人,想個辦法,盡快折了他。”5
而青袍男子則思索了一番,沉吟著開口。
“劉家的人死了,應該不會善罷甘休。”1
“但這小子,卻讓趙遠這位副令使親自斷案,自己僅僅是充當了劊子手。”
“眼下道理在他手上,背后又有外南司的韓總旗使,劉家想必也沒有報復的理由。”
“但劉家勢必對此子,深惡痛絕,缺的就是一個‘理由’!”
青袍男子輕笑了聲,說道:“不如想個辦法,給劉家一個理由?”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