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洞天。
這是一座擁有數萬載歷史的古老洞天,內中有一座青色的大日,懸掛于天,垂落道道青光,將整座洞天染成碧色。
洞天之中,有一汪大湖,湖水清澈,內中可見一尾尾金色的鯉魚游動。
這些鯉魚,各個頭角崢嶸,生有龍須,奇特無比。
大湖之中,還有一朵朵青蓮漂浮其上,青蓮之中,隱約可見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藕人,正在嬉戲打鬧,有鬧得兇的,直接一個撕拽,將同伴的手臂硬生生的扯下。
但卻沒有血跡流出,那手段被扯下的藕人也不生氣,直接撿起手臂,輕輕一按,就又將手臂接了回去,而后再度玩鬧起來。
就在這時,水波蕩漾,漣漪泛起,有竹筏破水之聲傳來,藕人們一個激靈,立刻鉆入蓮葉中,只留下一雙米粒大小的眼睛,怯生生的盯著水面。
只見一只丈許寬的青色竹筏,飄于水面之上,速度極快,由遠及近,闖入荷深處。
竹筏之上,兩位道人,立身而站,年齡不一,可皆風采超絕。
“我清澄洞天之祖師,乃是清澄上尊,天河祖師九大弟子之一,是道脈正統,源遠流長,傳承從未斷過,可謂根正苗紅。”
“這座洞天,就是祖師當年以力,搬運靈脈,開辟而成,乃是一座七階洞天!”
“此洞天之中,靈氣清澄,有延年益壽之能,若是凡人活于此間,也能無病無災活到兩百大限!”
“道胎修士若是活于此間,也能延壽兩個甲子!”
天陽子手持拂塵,腳下竹筏無風自動,笑意盈盈的向顧遠介紹道。
“果真是仙家福地!”
顧遠聞言,忍不住贊嘆。
他能看出來,此地的延壽,也不是那般簡單的,最起碼要持之以恒,數百千年生活此間才有效果的,但這潤物細無聲的延壽之能,已經極為玄妙了。
說一句仙家福地,毫不為過。
畢竟壽元才是根本。
活著才有希望。
“哈哈哈,不過是先輩遺澤罷了!”
“入我清澄洞天,絕不會辱沒了你。”
天陽子撫須一笑。
不是他自夸,除去十大洞天,就屬他清澄洞天底蘊最厚了,顧遠如今才剛剛道胎巔峰,清澄洞天培育起來,完全是綽綽有余。
就在二人交談之間,竹筏已經穿過層層青荷,來到了一座立于大湖之上的殿宇之前。
殿宇匾額之上,有娟秀的字跡,寫下了三個大字:仙業殿!
殿宇周身被一層朦朧的青光籠罩,似有萬劫不滅之氣息。
“長生仙業,眾生求之,祖師亦不例外,所以才以二字為殿名。”
“此殿乃是以元鼎青銅仙材摻雜而建的,渡大乘天劫之時,可引為助力,削弱一成天劫之力,算得上是我清澄洞天的至寶了。”
竹筏在殿前停下,天陽子指著眼前的青色殿宇,笑著說道。
“竟然還有這般能力?!”
顧遠頓時驚嘆。
大乘天劫,那是何等威勢,此殿竟然能削弱一成,等同增幅了一成渡劫的概率,果真是珍寶。
“吱呀!”
而就在此時,殿門突然打開,走出兩個唇紅齒白的童子。
童子對著天陽子和顧遠作揖行禮,恭敬的說道:“玄師、真人,老爺有請!”
說罷,童子讓開身位,一條青色的云道自二人身后渺渺而生,一直延伸至殿中。
“走吧,師兄正在修行的關鍵時期,今日乃是特意抽出的時間。”
天陽子回頭對顧遠說了一句,而后率先踏入青色云道,朝著殿中走去。
顧遠自然緊隨其后。
踏步殿中,顧遠才察覺神異。
此殿極為浩瀚,內中竟然侵吞寰宇,包裹天穹,浩浩渺渺,高寬不知多少丈,赫然也是一座洞天之寶!
內中云霧漂浮,似乎凝聚成了無數精怪在其中嬉戲。
而這云道,一路延伸,直入蒼穹,最終破開云層,在數千丈高處,停了下來。
這一路走來,一步一腳印,天陽子沒有動用任何法力,腳下的云道也沒有任何騰空加速之能。
二人就這般一前一后,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顧遠對此,并無任何不滿煩躁,只是安安靜靜的隨在天陽子身后,慢慢前進。
天陽子見狀,心中頓時暗暗頷首。
這徒步云道,算不得什么考驗,不過是清澄洞天拜師的傳統罷了。
但也可見一絲心性。
若是心性不佳,鍍步其上,會被放大心中的煩躁,面容不自覺變的猙獰。
可顧遠甘之如飴,面容平靜,顯然是真的心如平湖。
“鐺!”
就在這時,云道走到了盡頭,破開了層層云霧,來到了天穹之上。
只見前方,一朵青色的蓮,扎根于層層云霧之中,悄然綻放。
蓮之中,一個人影正端坐其上。
只是那人影,面容變幻不定,時而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時而是面容稚嫩的童子,時而又化為貌若天仙的女子,甚至還變為了頭生雙角,唇有金須的蛟龍之相。
男女老少,人妖精怪,千變萬化。
但在顧遠二人踏上云層之時,那人影面上的一切變化,緩緩停止,最終化為一個面容清癯,發絲烏黑的老者。
正是清澄洞天此代執掌洞天之人,天靈巔峰的天玄大玄師!
“師兄!”
天陽子見到此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弟子顧遠,拜見玄師!”
名分未立,顧遠也只能口稱玄師。
“唰!”
天玄子陡然睜眼,天地乍亮,似乎有大日初升,刺破天穹黑暗之感。
但視線溫和,并不傷人。
“果真是豐神俊秀,謫仙般的人物。”
“僅憑這幅賣相,就值得我門下一個弟子名額了。”
老者對天陽子微微頷首,而后仔細打量了一眼顧遠,微微笑道。
“玄師謬贊了!”
顧遠謙遜的答道。
“汝之經歷,我已知曉,二百六十五歲的道胎巔峰,東山域走出的天驕,連破上脈三位真傳的英杰,這份資歷,我當年亦是自愧不如。”
天玄子看向顧遠,眼中帶著感慨。
他當年亦是英杰,天資之強,不亞于任何洞天親傳,可修行的仙經,厚積薄發,起初斗法之能并不強,年輕時候的戰績拎出來,還沒有顧遠這般厲害。顧遠只能俯首,再度謙遜。
“我癡于修行,對傳承之事,不曾上心,恍惚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千載,歲月不饒人啊!”
“好在還有天陽擔任昭陽殿殿主,為我清澄奔走,擇優拔萃。”
“此前,他也推薦過一二俊才,可皆被我否決了。”
“我清澄洞天雖然如今并非十大洞天,可數萬載傳承,亦是頂尖,豈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可要的?”
“唯有百折不撓,竭力求真,天資超絕的絕頂之輩,方可入我門下!”
“你斗敗上脈三人,在我眼中,并不算超絕,可出身青峰,一入我臨川,就有如此氣魄,悍然擢脈,力爭上脈,這份心性,才是我最欣賞的。”
“仙業長生,唯有爭渡!”
“不爭,豈能過河?”
“曾幾何時,神州有多少大宗?多少勢力?最終不還是臣服在我道脈之下?”
“此等家業傳承,皆是至尊爭來的!”
“如今至尊不在,我等更要奮力前進,否則……”
說到這,天玄子頓了頓,不再多談,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玄師氣魄萬千,弟子佩服!”
顧遠作揖,贊了一句。
僅此一番話,他似乎已經摸清了眼前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便宜師尊”的性子。
爭渡二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是個能爭的性子,我很喜歡。”
“天資手段,亦是不缺,還是從東山域走來,見過疾苦的。”
“修行傳承,是一樁麻煩事,我性子清冷,不善教導多人,也不準備大肆收徒,顧遠,我且問你一句,可愿入我門下,為親傳弟子,傳承清澄,爭渡求仙?!”
天玄子說了幾句,自覺已經足夠表達自己的態度了,索性不再多說,只是神色一肅,對著顧遠問道。
一切早已在心里接受,顧遠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以大禮參拜,肅穆說道:
“弟子愿意!”
“善,自即刻起,你即為我清澄洞天第十六代親傳,可以臨川清澄之名,行走神州!”
“來人,焚香立契,昭告祖師!”
天玄子滿意一笑,立刻以法力攙扶起顧遠,而后喚來童子,焚香立契,昭告洞天,完成流程儀式。
名分已立,清澄和顧遠,深深的綁定在一起。
天玄子看著身姿挺拔的顧遠,也是滿意一笑。
他之所以答應天陽子的建議,收下顧遠為親傳,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顧遠雖然是在青峰道院修行,但是并無真正意義上的師尊,只有一個師姐。
否則豈能一徒拜二師?
“我知曉你出身青峰道院,在道院之中修行兩百余載,感情頗深,不過無妨,你不要有所顧忌,能照拂的盡量照拂。”
“我清澄洞天,完全容得下一個青峰道院,那是你的班底,也是我清澄的班底。”
天玄子飲了一杯顧遠奉上的茶水,笑意吟吟的說道。
清澄洞天,底蘊深厚,收下一整個道院作為附屬,也是輕而易舉,根本不存在什么壓力,最重要的是要留住自己這個弟子的心。
半路出家,確實不好,感情不夠。
可顧遠才兩百余歲,他有時間慢慢培養。
“多謝師尊!”
顧遠心下感動,立時謝道。
這就是拜入清澄門下的好處,對方欣賞于自己的天資,收為親傳,待遇自然截然不同,會籠絡人心。
“通天河雖遠,卻也不過四十載,若是你愿意,舉院搬遷來此,亦是可以,我可安排,選幾座靈峰作為道場,就安置在我臨川左右。”
天陽子也是笑著提議道。
“多謝師叔,待我去信問過掌院,再行計較。”
顧遠行了一禮,對天陽子謝道。
“大道修行,還是要磨礪己身。”
“一人成仙,雞犬升天,但前提是你要成仙……”
天玄子又告誡了一句。
“弟子自有分寸,還請師尊放心。”
顧遠拱手,這個道理他自然是知曉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什么了,你且自己斟酌。”
“你新入師門,為師自然要送你一份大禮。”
天玄子笑了笑,揭過了青峰道院之事,從袖中取出了一截蓮藕,遞給了顧遠。
這蓮藕不過手腕大小,可藕洞之中盡是青色的靈紋,每一個藕洞之間都有濃郁的靈氣吞吐不休,似乎在自行修行,隱約之間,甚至可以看見虛幻的四肢和頭顱,仿佛隨時都要活過來一般。
“這是我清澄洞天獨有的靈物,三陽靈藕。”
“此藕乃是截自如意仙藕之上一縷根系培育而出,你只要滴入精血,將此藕煉化,此藕就會化為一尊三陽元靈,入你丹田,日夜為你吐納靈氣,修行速度可憑空快上三成,且回復法力的速度也要快上三成。”
“是我清澄洞天,培育弟子的重要之物!”
天玄子指向靈藕,笑著介紹道。
這也是他收下顧遠的另一個原因。
東山域的天驕,不曾服用過神州道脈的玄妙之物,就能以兩百余歲的年紀,修成道胎巔峰,若是再加上自己的培育,修行速度又該快到何等地步?
“多謝師尊!”
顧遠也沒客氣,當即雙手接過,躬身謝道。
同時心中感慨不已。
三成修行速度啊!
這是極大的增幅了,怪不得上脈弟子一個個都這么快修成了道胎、元象,怕是都有壓箱底的寶物相助。
要知道,他在南山、東山、北海域,吞了無數機緣,省去了數千載的苦修,才有今日的修為,這些上脈弟子都這么狠,沒有寶物真的說不過去了。
“此物需早些煉化為妙,如此方可心神合一,起到最大的效用。”
“至于其余寶物,我且暫不下賜了,你修為已經臻至道胎巔峰,氣息圓潤合一,根基深厚,可以著手突破元象了。”
“待突破元象之后,我再行賞賜。”
“當務之急,是助你渡過天劫,此事我已經有了安排,只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助你梳理根基,轉修仙經。”
“你如今修行之經,是哪本真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