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留下的命令……
聞言,吉蘭一怔。
顯然這道命令,是專門針對他的。
但吉蘭卻想不通,為何“導演”要限制他這位老鄉回顧過往的真實膠卷。
‘“導演”知曉我的特殊,也精準算到了我在晉升久世者后,會得知自己能夠影響影片人物這件事……?’
他眉頭微蹙。
‘可為什么單單不讓我重復觀影呢……’
正當吉蘭感到苦惱之際。
幕布上,那布滿監視器陣列的昏暗小房間內,端坐單人沙發的赫拉·尼巴爾小姐再度開口了:
“吉蘭·伊洛斯先生,‘導演’此舉是為了你好,另外,也并非完全不允許你回顧影片,但僅限三次機會。”
“你最好考慮清楚,一旦消耗完次數,我便不會再允許你在同一部影片上,重復觀影。”
“嗯?”吉蘭回過神,面露喜色。
他沒想到事情還有回旋余地。
吉蘭低頭瞥過手邊放置的六七盤黑色膠卷,面露思忖,這才抬起眼簾道:
“赫拉女士,那我想要回顧《潘神》這部影片,請問可以嗎?”
他之所以選擇這部影片,原因無他,正是其中主角為五月使徒“彼姝”佩頓·薩沙小姐。
吉蘭本就在夢中與之有過一面之緣,若是能借助影片,與之結下深厚情誼,再通過“斑斕”將情誼延續至今,那么他將增加一份不小的助力。
“當然可以。”赫拉女士平靜道。“如果你考慮清楚了的話。”
“我考慮好了,消耗一次機會,選擇回顧《潘神》這部影片。”
吉蘭沒有再猶豫,點點頭道。
“那好吧。”赫拉嗯了聲,抬手一揮。“祝你觀影愉快,吉蘭先生。”
“你還剩兩次回顧機會。”
嘩——
幕布上,昏暗小房間的畫面隨之隱去,恢復了滿是噪點和豎斑的黑色。
吉蘭長出一口氣,面帶笑容地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潘神》,轉身走回放映機前,將其置換上去。
這才重新撥動開關。
放映機先是倒轉一會兒,將膠帶重置,這才開始播放。啪噠一聲,燈光投出,落于幕布之上。
吉蘭再度盤膝坐下,抬頭觀影。
幕布上,熟悉的俯瞰畫面出現,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寧靜村落映入眼簾。
“圣像村……”
吉蘭輕笑一聲。
當初觀看這部影片時,他還只是一名2階的靈秘者,遇見邪神“茂汐之貝”的眷族“潘神”,全力爆發也得拼著受傷才勉強戰平。
但他眼下的實力,卻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趁這個機會,能撈多少點數,就盡量都撈到手吧。”
他呢喃一句。
幕布的電影畫面開始推鏡,落于村莊附近的樹林中。
吉蘭的意識一恍惚,便已嗅到了野外獨有的青草泥土氣息。
耳畔傳來植被摩挲的沙沙之音。
“嘿!集中注意,別讓獵物跑了!”
這時,身后傳來男人壓低的聲音。
吉蘭不回頭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他影片中這個身份的“父親”,圣像村獵戶,賽格爾·羅斯。
沙沙!
灌木叢中,一道灰色的影子竄過。
吉蘭撿起地上一顆石子,隨手一丟。
咻——
石子正中灰影。
只聽一聲悶響,一只肥碩的灰兔便歪著腦袋,癱倒在灌木后的泥地上。
旁邊一灘血跡。
“嗯?!”胡子拉碴,一身皮草裝束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來,詫異地看著吉蘭。
似是沒料到,自己這兒子僅憑一枚小石子,就將獵物打死。
“好小子,你這一手練了多久?”
“半年吧。”吉蘭隨口胡謅一句。
“半年?我看不止!”
中年獵戶笑罵一句,麻溜掏出剝皮刀走上前去,將兔子拾起。
經過一番處理,他將兔皮完整剝下,捆扎好收入系在腰間,又將肉丟進背后簍子里。
旋即,兩人繼續深入山間。
往后的劇情,一如吉蘭所經歷過的。
打獵回村后,父子受到了村民們的歡迎,也在路途中遇見了還處于十六七歲的佩頓和薩沙兩姐弟。
作為兩人玩伴兼兄長般的角色,吉蘭受邀,前往他們家中做客。
父親也取下了打到的野兔和野豬腿,交給吉蘭作登門禮。
吉蘭拿著肉食,跟著兩姐弟回家。
吃飯時,佩頓和薩沙的父親,西奧·巴拉德牧師提出,讓吉蘭娶薩沙作妻子,卻遭到了母親的強烈反對。
薩沙隨之哭著跑出了家門。
吉蘭與佩頓追上去尋找,最終在林間的破舊小木屋里,找到了薩沙,又從其口中,得知了“巫魔會”相關的線索。
薩沙被母親安排,將成為“潘神”的新娘,走上女巫的道路。
父親無力改變,薩沙倍感絕望。
弟弟佩頓打算連夜趕往城鎮,向希望教會尋求幫助。而吉蘭則答應薩沙,帶著她逃離此處。
“謝謝你,吉蘭哥哥。”
薩沙一把抱住了吉蘭,哭得梨花帶雨。
視線一轉,已至深夜。
吉蘭趕到薩沙家中時,發現她已經受到了魔鬼蠱惑,親手弒殺了父母。
這段劇情是通過轉場跳過的,吉蘭完全無法更改。
但他這次下手卻更加麻利。
披頭散發,赤腳單衣的薩沙剛走進牛棚,與那頭被魔鬼附身的奶牛對話。
奶牛話還未說完,便被吉蘭闖入打斷,并一個照面,將牛頭斬落。
那魔鬼剛從牛尸遁逃而出,狠話都來不及講,又被吉蘭一把擒住。
煉金術發動,當場將其分解。
另一頭黑羊同樣沒能幸免,輕易被吉蘭一腳踢死,抬手煉化。
薩沙因受蠱惑,自顧自往林間走去。
吉蘭默默跟隨,一路到了樹林深處。
巫魔會照例舉行,篝火旁,羊頭人身的潘神端坐中央,十幾個由圣像村村民墮落的女巫,光著身子,抹著油膏,載歌載舞,與之茍合。
“薩沙,我可愛的新娘……”
“來吧,來我懷里。”
“你將迎接神圣且光明的未來。”
充滿誘惑的,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林間回蕩。
薩沙面露掙扎。
但最后,卻憑借頑強意志力,終于在這關鍵時刻恢復了自我意識。
可她接受不了自己殺死了父母的事實,崩潰痛哭,轉身逃走,迅速消失在了林間。
吉蘭沒有追,而是走向了篝火。
一群失去理智,陷入狂歡的女巫見到他,頓時發怒。
“怎么是這家伙?”
“薩沙呢?!”
“一定是他把薩沙藏起來了!”
“抓住他,把他活活烤死,我要吃他的肉!”
女巫們抄起柳木掃帚,就準備施咒。
但吉蘭的動作卻更快。
他唰地抽出腰間的煉金左輪,抬手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
一輪射擊,兇猛的火力覆蓋。
氣圈擴散,曳光橫飛。
每一顆子彈,都轟爆了一名女巫的腦袋。幾乎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十幾名女巫統統沒了頭,栽倒在血泊之中。
“呼……”
吉蘭一吹槍口青煙,緩緩將打空彈巢的左輪收入腰間。
這些女巫,在他初次觀影時就已腐敗過,所以對他而言沒有了任何價值,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篝火邊上,僅留下那兩米來高,肌肉壯碩的羊頭“潘神”。
“你這該死的雜種……”
潘神那雙獰惡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來者不善的青年,發出雌雄難辨的低沉嗓音。
它緩緩站起身。
但一眨眼,便看到青年已經到了跟前。
不知何時,對方手里,出現了一柄古樸的雕花騎士劍。上面沾染的黑紅血漬,散發著令潘神膽寒的氣息。
“你——”
噌!!
一抹銀光閃過。
夾雜著醒目的猩紅。
高大的潘神,從頭頂、眉心出現一道筆直的豎線,直至胯下。
它話都沒說完,便被吉蘭一劍劈成了左右兩半。
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一個照面便被秒殺!
撲通!
潘神的尸骸倒地。
吉蘭甩了個劍花,發現劍身上沾染的潘神之血,竟緩緩滲透,隨之消失。
‘果然如元首所說,這血劍會吞噬敵人之血,不斷增強自身……’
他暗道一聲。
彎下腰,吉蘭伸手觸碰尸體。
彩光一綻,潘神的兩半殘骸直接腐敗,化作了純粹的能量。
吉蘭視線一角的彩數多出了100來點。
“聊勝于無。”他咧嘴一笑。
重新站直身體,回頭看向村子方向。
隱隱已有火光顯現,滾滾黑煙直沖天際。
‘禍亂開始了,“滴露金葉”組織女巫和魔鬼對圣像村實施的屠殺……’
吉蘭轉身離開。
他沒有去找薩沙,而是徑直返回村落。那里,還有相當多的點數,等他去收取。
按照劇情發展,薩沙與佩頓兩姐弟,將會于今晚分別。
在此之前,于村中肆虐的魔鬼和女巫數量眾多,吉蘭此前也只是殺了小部分。
遺漏的點數,他這次不會放過。
夜幕下,慘叫和狂笑聲不止。
刺眼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豬牛羊、雞鴨鵝以及大批的烏鴉,在村子里亂竄,見人就一擁而上,將其啃咬至死。
已墮落為女巫的女村民們,手持務農的鐮刀、耙子和草叉,對一同生活了十幾年的鄰居朋友下了死手。
一道高挑的身影穿行村中。
其金紅漸變的長發簡單綁束腦后,手持一柄騎士劍,那雙妖冶的紫眸毫無感情。
此人見到女巫和魔鬼就殺。
且沒有任何目標能讓他出第二劍。
整個圣像村,仿佛成了一場生存游戲,由三方形成“生態鏈”。
片刻后。
當佩頓帶著鎮上的教會牧師和獵人前來時,先是被村子的大火與滿地的尸體所震驚。
緊接著,他們便發現,這村子竟是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少數幸存者,一臉麻木地坐倒在村口,不言不語。任憑牧師和教會獵人如何詢問,他們也不開口說話,似乎受了極大的打擊。
佩頓因為趕路而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他眼尖,很快看到了熟悉的吉蘭大哥正背對眾人站在路中間。
快步跑上前去,卻注意到吉蘭大哥手持一柄騎士劍,嘴里默念一個奇怪的數字:
“吉蘭大哥!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佩頓焦急問道。
“哦,是佩頓啊。”吉蘭回過頭,平靜說道。“魔鬼和女巫對村子進行了屠殺……”
他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轉述。
當得知姐姐薩沙在潘神的蠱惑下,親手殺死了父母時,佩頓眼中含淚,不可置信地痛嚎一聲。
他依舊趁機抽出了一名教會獵人的佩劍,瘋一般往家里趕。
眾人吃驚,連忙追上。
吉蘭也一同隨他們而去。
當趕回村子角落的房子,薩沙在院中已將父母簡單埋葬。
姐弟兩人經過一番對話,薩沙招來掃帚,一飛沖天,朝遠方而去。
徒留佩頓怔怔站在原地。
吉蘭再次觸發了劇情主視角的選擇:
“劇情即將跳轉十年后。”
“請選擇主角視角:薩沙·巴拉德/佩頓·巴拉德。”
之前觀影時,吉蘭選的是弟弟佩頓。
但這次,他想來點不一樣的。
于是,吉蘭暗道一聲:
‘薩沙·巴拉德。’
嘩——
隨著選擇,四周環境定格。
教會牧師和獵人保持著凝重的表情、佩頓一臉呆滯、房子燃燒的火焰不動、乘掃帚遠去的薩沙也停在半空……
吉蘭看到了一幅幅被時間所濃縮的畫面,不斷閃過。
不同于上次,他將與佩頓一同在教會修道院學習,成為狩魔獵人,并度過十年。
這次,他卻是找到了薩沙。
失去雙親,又被迫與弟弟走上對立面的薩沙,遭到了希望教會通緝,被打上了“女巫”的標簽。
吉蘭的出現,仿佛是一道曙光。
兩人相依為命,顛沛流離。
一邊努力賺錢活命,一邊學習神秘學知識。他們曾加入過大大小小各種神秘組織,卻都未久留。
吉蘭與薩沙兩人不是兄妹,卻勝似兄妹,但在薩沙看來,他們更像是落難的伴侶。
不知多少個夜晚,薩沙無比慶幸,在自己最為絕望的時候,有這樣一個男人,愿意成為自己的依靠。
就這樣,十年過去了。
兩人最終找到了血海沿岸的森林,在那里建造了一座小木屋,選擇了隱居。
直到這么一天,十年未曾相見的弟弟佩頓,獨自找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