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魔鬼!滾回地獄去吧!”
這時,那位戴著皮帽的中年村民大步上前,一臉憎惡地朝火刑架啐了口唾沫,旋即將手里的火把遞了過去。
火刑架下堆滿的柴火和枯枝敗葉很快就被火把引燃,火勢也漸漸大了起來。
圍在火刑架旁的村民們,一個個面露肅穆的表情,開始低頭禱告,向上帝奧美爾懺悔自己的罪過,并祈求眼前的魔鬼重回地獄。
被捆綁在火刑架上的克拉克感受到了身下傳來的高溫,他光著的腳也被火舌舔舐,灼燒的刺痛讓其面露驚恐。
然而就在這時。
克拉克的神情倏地一怔。
旋即,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喜,便無聲張了張嘴……這個小動作村民們并未注意,但吉蘭卻發現了。
他分明說的是:
“毗嵐……”
一股只有吉蘭能看到的黑白光影,從克拉克的身上綻放,仿佛掃描一般,從頭到尾掠過。
旋即,奇跡發生了!
只見火刑架被大火吞噬,但捆綁在上面的少年人卻毫發無傷,就連衣物都沒有絲毫被焚毀的跡象。
“我的天吶!”
“奧美爾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這究竟怎么回事?”
“克拉克竟然不怕火燒?!”
村民們很快發現了這個事實,頓時嘩然,一個個驚恐不已地后退。
只見大火中的克拉克以受刑的姿態,面露悲憫之色,身體輪廓被高溫扭曲。
“無知愚昧的人們,我是奧美爾派來塵世的天使,將神明的教誨傳播世間,怎會被火焰燒死……”
克拉克淡淡開口,聲音從火中傳出。
聞言,村民們臉色變幻,將信將疑。
撲通!
那戴皮帽的中年男人丟掉了火把和農具,直接跪倒在地,朝火刑架匍匐。
“懇請天使原諒我的無知!我有罪!”
“我有罪!”
“請天使大人諒解!”
隨著第一個人跪下,其余村民們也因心中的恐懼而紛紛跪倒,不斷朝克拉克進行道歉和懺悔。
這時,吉蘭看到,克拉克長出口氣,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心有余悸之色。
顯然,剛穿越過來的“導演”便和自己一樣,遭遇到了生死危機……但憑借著金手指“毗嵐”對自身狀態的恒定,避免了被火燒死的下場。
不多時。
村民們澆滅了火刑架。
完好無損的克拉克走了下來。
村民們盡皆在他面前匍匐,就好像在跪拜一位降臨塵世的神明。
這時,鏡頭一轉。
吉蘭發現,克拉克的樣貌成熟了不少,顯然過去了幾年。
而這時的他,差不多也有十六歲了。
克拉克早已離開了村莊,踏上了孤獨的旅程。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在寫生,用簡易的炭筆于羊皮紙上描繪沿途的風景。
并且,克拉克開始了“相機”的鉆研,用類似煉金術的手法,煉成一些精密的零件,拼湊成古怪的皮箱。
還有那種酷似宇航員面罩的球型頭盔,也被他造了出來,成天戴在頭上,不以真面目示人。
由此可見,他是尋找到了神秘學的蹤影,并掌握了一定的煉金術學識。
吉蘭一直跟隨著克拉克的視角,見證了他一路上所經歷的故事。
其中就有《黑暗時代》里的劇情,即途經波西商盟,在那里結識了雇傭兵摯友威廉·杰拉德。
但這部《謝幕#上》中的內容,顯然更接近原本的歷史,并沒有吉蘭的參與和介入。
可同樣的,按照原有歷史線進程,年少的克拉克和威廉,依舊根據一張藏寶圖,尋到了女祀湖底的“秋殤眷族”巢穴,并在那里獲得了奇遇。
也就是第三司歲“愛神”的啟蒙火種,為兩人今后的飛升,埋下了伏筆。
時間又過去幾年。
克拉克和威廉都已成年,并且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相繼踏上了“火劍之路”,成為了一名神秘者。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威廉離別的那天。
威廉因童年遭遇戰火,家人盡皆死于屠殺,他一直有著終結亂世,創造一個和平盛世的夢想。
于是,威廉向克拉克道別,并互相約定要見證對方的夢想。之后,威廉便帶著自己組建的雇傭兵小隊,踏上了征戰沙場的旅程,參與到了當時的榮薩之戰中。
克拉克則以一名藝術家的身份,留在了波西商盟。
那天夜里,情緒低落的克拉克獨自在房間里搗鼓著“放映機”,試圖創造“電影”。
“這些年,終于湊夠了點數,應該可以解鎖‘毗嵐’的新功能了……”
克拉克盤膝坐在木板床上,球型頭盔里傳出甕聲甕氣的呢喃。
旋即,他抬起了一只手。
嗡——
黑白色的光影閃爍,于其掌心凝聚成了一個細小的“黑洞”。
克拉克似乎顯得很驚訝。
“秘史旅行?!”他仿佛接收到了自身特殊力量反饋過來的信息,驚呼一聲。
隨著他的驚呼,吉蘭注意到,整個昏暗房間的視界都發生了扭曲,一切都朝克拉克手心的“黑洞”坍縮牽引。
就連克拉克的身體也不例外。
嗖——
當克拉克整個人投入到“黑洞”后,吉蘭的視角也緊隨對方一同轉場。
不知過去了多久。
視界終于從一片黑暗變成了光亮。
吉蘭的意識回歸,環顧四周,竟驚訝地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現代裝修風格的房間里。
白墻、瓷磚地面、吸頂燈、電視機、冰箱、空調、洗衣機……鋁合金邊框的玻璃窗外,能看到皎月和燈火輝煌的夜景。
一架航班飛機閃爍著紅綠燈光,于高空緩緩劃過。
這里顯然是一座現代大都市。
“我這是穿越回來了?!”
原本躺在地上的克拉克猛然起身,一臉驚喜地跑到了窗邊,窺探著外面的夜景。
但他又有些不敢確定,連忙在這個陌生的房間里翻箱倒柜,試圖找到與這個世界相關的信息。
可很快,克拉克露出了失望之色。
吉蘭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后,瞥了眼其手中拿著的一份雜志:
《羅德蘭帝國資訊刊物:第101期》
看到雜志標題,吉蘭眉頭微皺。
‘羅德蘭……’
這不正是他心靈王國的名字嗎?
而雜志的封面,是一個黑色的老式游戲機,需要插入卡盤的那種。
下方還有一行醒目的紅色字跡:
“懸賞!帝國官方將高價收購‘真實游戲’,如若尋得相關線索,也可撥打熱線電話010666,知情人最高可得百萬元獎金!快行動起來吧!”
很顯然,這里并非前世的地球。
克拉克落寞地將雜志一扔,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陷入了沉默。
過了會,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起頭,死死盯著墻上的日歷,嘴巴微張。
吉蘭順著克拉克的視線看去,也是驚訝不已……
因為日歷上,分明標注著2026年6月19日。但這并非問題所在,而是因為,這是今年的最后一個月!
這個世界,一年只有六個月!
并且,在精美的日歷上,每個月份還以高亮的金色顏料分別印刻著司辰的名字與符號:
“一月(齒輪)。”
“二月(寐主)。”
“三月(雙刃劍)。”
“四月(灰燼夫人)。”
“五月(持光雅士)。”
“六月(病夫)。”
完全不一樣了……
不論是司辰,還是世界發展的軌跡,都與原本的世界線不一樣了!
吉蘭頗為震驚。
他對那些司辰的名字都相當陌生,唯有二月的“寐主”,曾在《謝幕#下》中,聽“導演”有所提及……
那正是這個世界線的吉蘭。
‘我在這一重秘史中,早早登神了嗎?’
吉蘭深吸口氣,覺得不可思議。
這時,克拉克從沙發上站起身,于客廳里來回踱步,面露思索。
“秘史旅行……”
那球型頭盔下傳來呢喃。
“所以說,這里是發展軌跡完全不同的另一重秘史,另一條世界線。”
克拉克有所明悟。
他沉默了一會,又開始在房子里轉了一圈。很快,便在主臥中,找到了一臺黑色的復古游戲機。
克拉克顯得很驚訝。
因為這臺游戲機,與雜志封面上的那張圖片幾乎一模一樣。
“真實游戲?”
克拉克小心翼翼撫摸著游戲機。
在游戲機的旁邊,還擺放著兩張黑色的游戲卡盤。
一張上貼有小標簽,寫著《王家村#1》,另一張上則是《伊洛斯方塊》。
克拉克拿起游戲機和卡盤,走到了客廳,將其安裝在了電視上。旋即,隨手將那張《王家村#1》的卡盤插在了游戲機的卡槽中,按下了紅色的圓形按鈕。
咔噠。
通電后的電視屏幕閃爍一陣,出現了字幕:
“你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昏暗的破舊房間里。床幔發黃,布滿劃痕的木桌上擺著一盞燭臺,紙糊的窗滿是破洞,冷風從外吹了進來,你意識到,這里并非久留之地……”
克拉克拿起手柄的一剎那,身體一僵。
吉蘭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視角竟隨著克拉克,一同進入了游戲世界!
四周的環境從原本的現代客廳,變成了古代的破舊小屋。
一些極具東方古韻的物件映入眼簾,紫砂壺、藥柜、八卦圖、朱砂符紙……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和草藥味混雜的奇怪氣息。
克拉克的外貌也變了,成了一個黑發少年。扎著發髻,身穿補丁灰袍,蹬著一雙草鞋。
“你已想不起自己的身世,似乎是一場家中變故外加大病,讓你失憶,只記得逃命的途中暈倒,被村落郎中所救……”
這時,克拉克的面前浮現出字幕。
吉蘭也能看見。
“這里名為‘王家村’,隸屬大黍玉林州萬川郡白澤鄉,村正與父老皆為王姓,故以此得名。”
“但你總覺得,這里不大對勁……”
克拉克看著面前的字幕,皺起了眉。
上面的內容,他看得似懂非懂。
吉蘭倒是十分明白。
因為這種文字和設定,與他前世的文化十分類似。
克拉克在小屋里尋了一圈,找了一根粗木棍當武器,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嘎吱——
木門發出尖銳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頗為刺耳。
颼颼的冷風頓時刮了進來。
克拉克探頭朝外張望,只見漆黑的土路和零星的木屋院落,今夜月明星稀,能依稀看見遠處的火光。
于是,他便拎著木棍,朝外走去。
克拉克順著火光的方向前行,吉蘭則緊隨其后。
隨著靠近火光處,便聽見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似乎有人在交手。
“你聽到了奇怪的動靜,以下有三個選擇,皆會影響后續的發展:
一、悄悄靠近。
二、立即離開。
三、原地等待。”
克拉克想了想,選擇了第一個。
他拎著木棍,貓著腰摸了上去。
很快,戰斗的動靜消失了,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當克拉克越過一處灌木叢,便看到了滿地的尸體。男女老少皆有,他們像是村民,穿著樸素的布衣,卻是死去多時,身上滿是劍痕和血漬,面目猙獰。
一位扎發髻,留長須的中年道士,正手持染血鐵劍,站在原地。
其面目猙獰,嘴角咧出一個笑。
克拉克看得一驚。
因為這道士竟彎腰提起一顆少女的頭顱,吮吸著滴落的鮮血。
喝飽了血,道士一臉滿足,呵呵低語:
“好一個王家村,倒是成了貧道的練功地,這下我的《山君九宮嘯風圖》便能更進一步了……”
倏地,道士一個扭頭,看向了克拉克藏身的草叢,獰笑道:
“小輩,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親自把你揪出來?”
頓時,克拉克面前再度出現字幕:
“你已被神秘道士發現,以下有三個選擇,皆會影響后續發展,請謹慎選擇:
一、主動現身。
二、逃跑。
三、按兵不動。”
克拉克深吸口氣,再次選擇了第一個。
嘩嘩。
吉蘭便看到黑發少年站起身,撥開面前的灌木雜草,走了過去。
“咦?”那滿身血污的道士頗為驚訝,又咧嘴一笑。“倒是稀奇,你是外地來的?”
“嗯。”克拉克點點頭。
在進入游戲后,他便發現,自己說的話都自動轉譯成了這個世界的語言。
“我途經這里時生病昏倒,被村子里的醫生救了。”
“你說的那家伙吧。”
道士指了指一旁,躺地上被攔腰斬殺的一名老者,呵呵笑道:
“但他可不是為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