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杰曼和安琪兒的彼我離去。
吉蘭獨自站在了辦公室窗邊。
他凝望著夜空,怔怔出神。
從兩位七月使徒這里,吉蘭得知了托莉娜“替罪”的真相,找到了造成此事的罪魁禍首。
“帕爾,加百列……”
吉蘭呢喃著,臉色凝重。
目標是兩名9階使徒,可以他目前的實力,還無法與之抗衡。
而眼下,己方陣營的情況十分堪憂。
恐怕難以找到援手。
“慟容圣母”就不必說,祂遭到暗算,目前正處于“替罪”狀態,根本無力出手,而“雪女士”遇襲受創嚴重,實力大打折扣。
唯有“殘王”與“洪流”兩位司辰在支撐局面,可聯邦那邊還有四位司辰!
更別提己方的使徒數量,遠遠少于對方,一直處于被壓制的劣勢。
局面愈發糟糕。
‘這件事,帝國上位者們恐怕幫不上什么忙了,只能靠我自己。’
吉蘭眉頭緊鎖,心想。
‘雖然安琪兒愿意伸出援手,可祂最多牽制其中一個,剩下一個我得自己解決。’
‘有什么方法,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自己的實力呢……’
他陷入了沉思。
吉蘭走到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單手托腮,目光深邃。
‘雖然我身具一條“律之弦”,并且還將居所錨地落在了黑城堡,可借助托莉娜的位格,近距離吸收海量“波紋能量”。’
‘但即便如此,想要積累到8階所需的“波紋”,起碼還需兩個月。’
‘兩個月太久,根本等不起……’
‘最關鍵的一點,我目前連一個8階原質的知識都未曾掌握,“斑斕”難以推演出“作弊”的下一個原質。’
吉蘭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聯邦的后手來得突然,且相當狠毒致命,直接將帝國推到了絕境。
時間滴答。
不知不覺已是凌晨三點。
吉蘭仍呆坐在單人沙發上思索對策。
突然,他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神情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
“神秘點數……”
吉蘭呢喃了一句。
他身上最特殊的地方,便是外神權柄所幻化的金手指“斑斕”。
憑借“斑斕”,自己一次次化險為夷,并以此令自身實力突飛猛進。
只要神秘點數足夠,他不但可以通過“毗嵐”進行秘史旅行,還能讓“斑斕”強行推演8階原質……
再不濟,索性啟用“屬性提升”,粗暴拔高自己的屬性面板,硬生生拉平與使徒的差距,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問題是,我該怎樣獲得海量的神秘點數呢?”
吉蘭唰地一下站起身。
他站在窗邊,目光遠眺,視線從北邊一轉,看向了南邊……
倏地,吉蘭眼神一凝。
“南部……血海!”
他突然想起,當初掘墓人小隊血海一行,不幸遭到了聯邦的“終爆”打擊,恐怖的爆炸沖擊波打穿了海面,掀飛了百米高的巨浪,露出了海底一角。
第三司歲“愛神”的蒼白尸骸就埋藏在那里,身上遍布數之不盡的“魘碑”。
對其他人而言,那里是十死無生的禁地,但對吉蘭來說,或許卻是破局的關鍵所在!
以吉蘭塵世無敵的實力,血海彌漫的“魘氣”再濃郁,也無法突破他的心靈防線,毫無威脅。
而他卻可以將“魘碑”腐敗吞噬,化作神秘點數與烙印,成為自己快速成長的養料。
“那些‘魘碑’的數量龐大,一旦我能將它們腐敗吞噬,便可以獲得用不完的神秘點數!”
吉蘭眼中閃過精芒。
翌日一早。
凱撒再次緊急召見吉蘭。
兩人于四方宮的露天庭院碰面。
“前線潰敗的速度,遠超我的預料,眼下兩個戰區,帝國都已失守,正縮緊防線,不斷往境內退讓……”
凱撒站在那里,雙手背負,一臉凝重地沉聲說道。
“如今軍部將領和高級軍官都喪失了信心,士氣非常低迷。面對打不死的敵人,他們陷入了迷茫。”
“一邊倒的頹勢還在加劇,帝國軍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最多一個月,聯邦將兵臨城下,直逼首都繆斯西提。”
“情況已經如此惡劣了嗎?”
吉蘭眉頭緊鎖。
凱撒卻是搖頭,嘆息一聲:
“這還是保守估計,或許用不了一個月……畢竟戰線的潰敗就如骨牌,一旦積蓄的恐懼爆發,以點帶面,短時間內就是全面失守,徹底戰敗。”
“當然,如果迫不得已,我會出動上位者彼我,將戰爭烈度強行拔高……這也是基于你此前襲擊聯邦,剪除了對方好幾名使徒彼我的結果,爭取了一絲機會。”
凱撒朝吉蘭說道。
“但這并非長久之計,最多只能再拖延一段時間,茍延殘喘,最終的敗局依舊無法逆轉。”
“另外,托莉娜的事我也知曉了。”
說著,凱撒低垂眼簾,表情陰沉。
他沉默了好一會。
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和自責,但都被吉蘭所捕捉。
“這件事,是我的錯。”
凱撒沉聲道。
“當初我急于求成,和夏迪亞聯手鎮壓‘硫磺公’后,順勢便借助奧美爾這具應愿而生的軀殼,作為女兒誕生的容器……如此一來,不但能滿足‘等價交換’原則,以其龐大的宇宙四元素和位格,撬動‘啟蒙火種’,還可越過飛升儀式,直接讓托莉娜登神。”
“但沒想到,也因此埋下了隱患。”
“托莉娜不但生而宿疾,畏寒怕黑,就連掌握的‘黑暗律’也深受‘秩序律’的影響,以至于如今遭到了反噬。”
凱撒閉上了眼,面無表情。
他仰起頭,晨曦落在其臉上,卻顯得無比暗淡。
“我并非一位稱職的父親,吉蘭。”
凱撒語氣落寞,自嘲般笑了笑。
“為了那個夢,我犧牲了一切。健全的身體、自由、欲望、戰友、愛人……如今,連自己的女兒也保護不了。”
“而夢,卻愈發遙遠。”
場面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吉蘭深吸口氣,道:
“您想逆轉時代的走向,為世人創造一個和平且美好的盛世,這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您才會成為抗爭與變革之神,成為獨一無二的‘殘王’。”
“我相信,不到最后一刻,您不會輕言放棄。”
“呵。”
凱撒突然笑了起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吉蘭,道:
“錯。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即便敗局已定,我也依舊不會放棄……因為只要我不死,沒人能讓我言敗!”
凱撒踱步走到庭院正中央。
看著天上慢慢堆積的烏云。
“你知道嗎,吉蘭……我的飛升,是借助了‘啟蒙火種’的力量,是‘愛神’的遺澤饋贈,造就了我。”
“我與‘盲將軍’那等靠自身努力登神的司辰不同,我走了捷徑……為此,我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我的左眼贈予了‘正午曙光’,用以感謝祂的‘火劍之路’,我的右臂還給了‘角斗士’,用以償還律法借鑒的酬勞,我的五臟六腑被‘盲將軍’奪走,這是該有的懲罰。”
“我的身軀殘缺,徒留意志完整。”
凱撒轉過身,看向吉蘭。
他的表情復雜,語氣低沉:
“我還能以殘軀支撐殘局,直到身死為止,但托莉娜……”
“凱撒大人,交給我吧。”
吉蘭摘下了帽子,撫胸躬身。
“我答應了托莉娜小姐,一定會幫祂徹底擺脫苦痛……而造成此事的罪魁禍首,帕爾與加百列兩位使徒,我也會親手將祂們殺死。”
凱撒眼神一凝。
吉蘭堅決的語氣,讓他動容。
“你打算怎么做?”
凱撒沉聲道。
“我這邊暫時無法予以你幫助,一切可都只能靠你自己……”
“我知道。”吉蘭輕聲道。
他緩緩抬頭,與凱撒對視。
“請給我十天時間。”
“十天……”
凱撒一怔。
十天能做什么?
吉蘭·伊洛斯才剛剛飛升7階,難道十天就能讓他脫胎換骨,擁有和9階使徒抗衡的實力?
凱撒不知道。
“我將即刻啟程,前往南部血海。”
吉蘭沉聲道。
“十天后返回,展開對帕爾與加百列的獵殺……如果能將祂們殺死,托莉娜小姐的處境將得到逆轉,而聯邦軍隊的不死之身也會隨之解除,這是唯一的破局方法。”
“吉蘭,你有多少把握?”
凱撒問道。
吉蘭卻是搖頭。
“沒把握。”
“呵。”凱撒卻是笑了起來。“沒把握,你也敢賭上自己的命,陪帝國一同埋葬?”
“許下了承諾就要完成,欠下的債務就要奉還。”
吉蘭也笑了起來,輕聲說道。
“這是一個男人該有的信條。”
凱撒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逐漸變得鄭重和肅穆。
“我沒看錯你……帕拉和托莉娜也都沒看錯你。”
他頷首道:
“你且去吧,十天太短,我會為你爭取一個月的時間。屆時即便帝國覆滅,神鄉動蕩,我的殘軀依舊會等你歸來。”
聞言,吉蘭沒再說什么,只是深深行了一禮。
旋即,嗖的一聲。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凱撒獨自站在庭院中,看著吉蘭消失的地方,呢喃道:
“希望你能再創造一次奇跡吧。”
帝國南境。
古代“阿布巴里卡沙漠”所在,后因蒼白流星墜落,砸斷大陸板塊,形成“落葉地中海”。
現稱“內陸血海”之地。
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了血海上空。
吉蘭懸浮于高空,俯瞰腳下無垠的猩紅海洋,深吸了一口氣。
他展開靈視,便看到海面彌漫著濃郁至極的“魘氣”。
扭頭一望,海平面遠方,正有一座黑色的火山佇立……那里正是老師帕拉昔日落下封印之處,也是“愛神”遺骸,蒼白巨鯨的背部。
帕拉·賽爾蘇斯的煉金封印,目的正是堵住蒼白巨鯨的噴射口,避免源源不斷的瘴氣充斥塵世。
嗖——
吉蘭催動自身力量,又是一個瞬移,直接橫跨了十幾海里,落到了那座火山邊緣。
他沒有著陸,而是選擇一頭扎進了海里。因為如藤壺般生長在蒼白巨鯨上的“魘碑”群,都在海面之下。
撲通!
吉蘭如一根黑色長矛,刺入海面。
隨著一聲悶響,他已是潛入海底。
憑借著至強體魄,吉蘭甚至不需要呼吸,以皮膚就能完成海水中的氧氣轉換。
他以靈視作眼,感知著黑暗冰冷的海底,朝著火山底部游去。
逐漸靠近“火山”,吉蘭才直觀感受到了蒼白巨鯨的尸骸究竟有多大……
這是一座深埋在血海的龐然巨物。
祂的體長起碼超過數百里,露出海面的部位,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果然,這就是第三司歲“愛神”愛麗絲于物質界顯化的遺軀……’
吉蘭內心震顫。
隨著靠近,一道道無形的神秘磁場從龐然大物身上輻射擴散,掠過他的身體。
這種磁場強度堪稱恐怖,甚至能夠影響物質,推動海底暗流……吉蘭推測,即便是6階久世者,恐怕也無法長時間處于這種磁場里,否則會留下不可逆的永久性后遺癥。
靈視的感知中,吉蘭前方的海域仿佛被一面截斷海洋的“黑墻”堵住,這“黑墻”看不見邊際,表面橫插著大大小小的方形石碑。
這些石碑的數量,僅一眼望去,就不下十萬座。
‘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名久世者……’
吉蘭心中駭然。
他又覺得不可思議。
先不談人類歷史上,古往今來所有久世者相加有沒有這個數量,就算有,他們為何會扎堆死在一起,死在“愛神”的懷里?
吉蘭如海魚游曳,瞬息之間便竄出上百米,來到了“黑墻”前。
他的靈視一掃,仔細端詳著“魘碑”群,可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這些“魘碑”上的刻字,并非吉蘭印象中的死者姓名與生平,而是形形色色的物種圖案。
有遠古時期的龍、猿、蛇、獅虎、蜥蜴、魚蝦、甚至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植物。
‘這些是物種的“魘碑”?!’
吉蘭一怔。
‘可它們為何會像久世者一樣,死后留下“魘碑”?’
他抬手一伸,指間逸散彩光。
觸及一塊刻有齒狀蕨葉植物的“魘碑”當即被吉蘭腐敗,化作了石屑沉沒海底。
吉蘭的面板上,當即多出了“200”神秘點數,同時還有一枚葉片形狀的奇特烙印。
他腦海中多出了一些記憶……